在行煜說完這句話後,周圍的景色倏忽間起了些細微的變化,一種溼漉漉的陰冷,如滑膩膩的毒蛇繞上裸露在外的面板。天光逐漸變得昏暗,似是落雨前的徵兆後面隱匿著妖異的紫光。
白謹弦蹙眉道:“要下雨了啊,一時半會找不到出去的路,咱們先找地方躲躲吧。”
凡人的眼睛看不到異常天象後的異象,絳顏望著周遭越來越詭異的一切心中憤懣。
誰能想到她一個上古神竟會被拙劣的雕蟲小技困住?說出去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山林之中有處天然的石洞剛好夠他們休息,絳顏假借如廁的名頭帶著行煜去探查,臨走時行煜十分貼心的設下一道結界。
回到剛才的位置,二人又按照記憶走了一遍,分明走的直線最終還是回到起點。
絳顏思索道:“我沒感受到妖氣,你呢?”
行煜搖頭:“確實沒有,倒像是鬼打牆。”
絳顏:“這青天白日的哪家鬼有如此高的修為不怕太陽灼傷?要真是鬼打牆那除非是縛地煞。”
二人同時恍然大悟,相互對視一眼。
行煜道:“對啊,是縛地煞,這東西似妖非妖屬於靈體的一種,以吞吃魂魄為生,最擅長的就是製造一個幻境將獵物困死其中。”
行煜閉上雙眼釋放出的神識以極快的速度蔓延至整個幻境,每棵樹每朵花都在他腦海中清晰的浮現。
整個幻境的範圍並不大頂到頭不過才到他們躲雨的石洞。
絳顏問:“要出幻境得先抓到它,讓我想想……”
她不是個愛看書的人,縛地煞這種低端靈體她只聽說過,並不清楚如何捉住它。這東西在上界活不下去隨隨便便一個仙君抬抬手它便灰飛煙滅。
行煜嘗試以蠻力打破幻境卻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絳顏道:“你遇到過縛地煞嗎?”
行煜撓撓耳朵:“沒有,我只聽別人提起過,這東西主要長在凡間人跡罕至的地方,我也是第一次遇見。”
絳顏摸著下巴思索著。
既然縛地煞的看家絕招就是把人困在幻境中直到死亡那想必是挺窩囊的一種靈體,自身沒什麼攻擊性孱弱的很。
回憶起容隱說過的一句話:世間萬物都有對立面,正如急躁的人待不住穩重的人快不了。
縛地煞一個孱弱靈體連攻擊人都做不到更遑論讓它像個街溜子一樣漫山遍野的跑,正如病弱的人一樣可以短暫的在室外活動卻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
絳顏瞬間醍醐灌頂:“它肯定有個常待的地方,你快感知一下在幻境中哪一處能量波動最為頻繁,縛地煞就藏在那兒!”
行煜的仙力順著地面四散而去,片刻後猛然睜眼,瞳孔緊縮:“避雨的那個山洞!快!”
什麼?!!!絳顏驚出一身冷汗。
縛地煞再弱於凡人而言也是個巨大的危險,沒有靈力護體吞吃他們的魂魄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行煜抓住她手腕,二人瞬移回去。
瞧見三個人都還全須全尾的坐在那兒絳顏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鬆下來。
絳顏身邊跟著個不認識的男子,看起來十七八歲的模樣,謝景清蹙眉問道:“姐姐這誰啊?”
方才一時情急絳顏忘記讓行煜變回小白狐的模樣,眼下只能胡謅一個過路人的身份。
絳顏:“這裡不安全,先出來。”
她上手去拉謝景清卻被白晴雪阻止。
白晴雪:“姐姐外面馬上要下雨了,這附近只有這一個能躲雨的地方。”
絳顏先是一陣詫異隨後目光漸冷,她方才的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白晴雪的手背,一股陰寒直竄天靈蓋。
她默不作聲的後退一步,一道劍影如流光飛電直刺向她的咽喉。
少女尖叫一聲倒在血泊中,身體抽搐著逐漸斷氣。
謝景清一瞬的恍惚隨即心中湧起一陣驚愕,那個男人殺人了?那個男人把白晴雪殺了!
白謹弦瘋了一般衝他咆哮,抱著白晴雪的身體目眥欲裂。
行煜的長劍上一滴一滴粘稠的血珠還未停止墜落,他蔑視道:“你這演的也太差了,今天本殿就送你歸西!”
白謹弦猛然抬起頭來,眼神裡兇光畢露。
一瞬白氏兄妹消失在原地,縛地煞露出靈體真身。
它沒有實體一團霧似的瞬間暴起,捲上謝景清腰身就要逃走,行煜畢竟位列上仙,若是收拾不了一個低階靈體那他的面子還要不要了?
只見長劍光芒大盛,急如飛劍追逐著縛地煞的軌跡頃刻將它斬於劍下。
陰冷森然的寒氣驟然間爆開,幻境如破碎的瓷器皸裂出無數條裂痕。
就在幻境即將碎裂之際,謝景清身後的樹洞霍然裂開一道口子將他吞吃。
等二人急衝向前時為時已晚。
沒等絳顏罵人,周遭的一切讓二人如臨大敵。
幻境破碎後他們回到現實世界,肆虐的妖氣令人窒息晴朗的空中盤旋著無數團黑霧,形成一個巨大的旋渦。
行煜只覺腦袋疼,罵道:“咱們的運氣這麼背嗎?這是捅了妖窩了!該不會這附近所有的大妖都來了吧!?”
絳顏急躁道:“別碎嘴子了,快想辦法出去,我如今的神力給你幫不了多少忙!”
率先攻擊他們的黑霧被行煜一擊打散再也聚不起來,大妖們虎視眈眈,相互遞了個眼神,一起撲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們腳下驀地裂開一個洞。
墜落的瞬息行煜大罵:“你奶奶的!”
隨著洞口閉合,最後一絲日光從眼前消失。
一陣失重感過後,二人雙雙落水。
行煜這輩子最怕的就是水,他變回本體在水裡撲騰,兩條前爪死死抱住絳顏脖子,九條尾巴在水中亂晃,大叫:“救命啊——救命啊——要淹死人啦——”
絳顏一把將他從身上撕下,拎著他後脖頸站起來,無語至極的凝著他嫌棄道:“你可真有出息,能被才到腰線的水淹死。”
一人一狐渾身溼漉漉像兩隻落湯雞,對視的幾秒氣氛中滿是尷尬,細聽頭頂似是有烏鴉飛過,“嘎嘎”亂叫。
行煜“砰”一聲變回人身,瀟灑帥氣的一甩腦袋,輕咳道:“其實我早就預料到不會有危險,走吧去找那小子。”
語畢哼著小曲兒從水池中邁出去。
看著他的背影,絳顏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