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 章 大表哥
青石鎮氣候中部偏南，適合水稻和小麥種植，一般一年一次水稻一次小麥，時間上有間隔，都不耽誤，因為水稻和小麥均衡套種，所以青石鎮人習慣上以米食為主，麵食為輔。
青石鎮的早稻在三月中旬至四月中旬之間都已經種植完畢。
青石鎮的旱地種植冬小麥，白地水田種植早稻，小麥收割後也可以種植晚稻。
雖然糧食種植沒有空缺，但是古代糧食低產，交完稅之後良田少的基本都不夠吃。
不過青石鎮的人們生活雖然窮了點，但比別的地區要強上一些，起碼不會有人餓死，出現賣兒賣女的情況。
韓樂和二姐打豬草，站在一望無際的田間地頭，看著忙碌的村民們，忍不住感慨：“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
唉，窮苦百姓忙忙碌碌一輩子，卻不能吃飽穿暖，悲哀啊！
“說的好！”突然，韓樂身後出現一個身穿長袍的少年，聽到韓樂的感慨，忍不住拍手叫絕。
韓樂被突然誇讚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頭一看。
“大表哥？”沒錯，此少年正是韓樂大姑姑的兒子，張世祥。
韓樂大姑姑嫁到本村了，大姑父是張桃花的本家堂哥，共育有一子兩女。
大兒子最大，今年十七歲了，在學堂唸書，已經考過了童生，今年秋季準備下場考秀才。
兩個女兒小一些，大女兒叫張喜兒跟韓晴一樣大，小女兒叫張朵兒和韓雨一樣大。
韓樂沒想到會在這田地裡遇到大表哥，有些無措。按理說大表哥整天在家裡讀聖賢書，鮮少出來，韓樂記憶中大表哥壓根沒下過田。家裡人整天把大表哥當寶貝一樣供著，更不可能讓他下地幹活。
“沒想到表妹如此有才華！”張世祥由衷的誇讚。
秋季就快要下場考試了，張世祥卻突然沒有了信心，家裡人省吃儉用供他讀書，日子過得異常艱苦，若是他考不中該怎麼辦？
心情煩悶，張世祥就在田間地頭走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看看藍天白雲，和綠油油的稻子。
沒想到在這鄉野之中，居然會聽到表妹如此妙的感言。
“呵呵！我瞎編的！”韓樂有些尷尬。沒想到抒發一下心情，還被聽到了。
“瞎編？”張世祥要自閉了。他自詡讀書人，吟詩作對卻不如表妹隨口的瞎編？
韓樂不想跟表哥再聊下去，說多錯多，只想趕緊逃離。對錶哥道：“表哥，你看我要和二姐打豬草，再不幹活豬都沒的吃了。”然後韓樂跟韓雨不停的使眼色。
韓雨看到韓樂衝她眨眼，趕緊道：“樂樂，你快點啊，這麼多豬草，你讓我自已打到什麼時候？”
“哦！來了。”韓樂不再理會表哥，裝做很忙的樣子，把二姐打的豬草往籃子裡裝。
張世祥見表妹不想與他交談，心裡有些失落。就這麼呆呆的看著韓雨和韓樂幹活。
韓樂被表哥哀怨的表情看的直起雞皮疙瘩，幹活也不踏實。
韓雨受不了了，問張世祥：“表哥，你是不是有事找樂樂？”
張世祥道：“我想跟三妹聊聊。”
“那你們聊吧，我去那邊了。”韓雨最怕大表哥，每次去大姑家裡找兩個表姐玩玩，韓雨都會被告知不能大聲喧譁，不然會吵到表哥讀書。所以韓雨從小到大見到大表哥都會躲的遠遠的。
韓樂見二姐無良的跑路了，氣的夠嗆，對大表哥語氣也不好了，問他：“表哥，你想跟我說什麼？你說吧。”
“你那首詩真的是瞎編的嗎？”張世祥想問個清楚，不然他會心神不寧的。
韓樂被表哥打破砂鍋問到底，有些無奈，道：“我又不識幾個字，怎麼可能會瞎編出這麼好的詩句？”
聞言，張世祥心裡舒服了點，他還以為自已讀了這麼多年書，卻不如不識幾個字的表妹呢。
“那表妹在哪裡學到的這首詩？”
要麼說讀書人死腦筋，韓樂忍不住翻白眼，搪塞道：“偶然間看到了，具體哪本書我也忘了。”
好可惜 ，張世祥還想問問那本書在哪，他借來看看呢。
看著表哥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韓樂心裡有些氣。
上一世的表哥讀書很好，家裡的活從來沒幹過，十指不沾陽春水，為了表哥讀書，大姑一家沒少付出。
後來考中了名牌大學，還沒往家裡掙一毛錢呢，她大姑就中風去世了，還沒過幾年大姑父也胃癌去世了，兒子的福是一天沒享受到。
這一世為了表哥讀書，大姑一家又是傾盡所有，表哥還是四肢不勤，五穀不分。誰規定讀書就不能幹活？
“表哥，我能問一下，你為什麼要讀書嗎？”韓樂忍不住問出了自已心裡兩輩子想問的問題。
為什麼讀書？張世祥愣了一瞬，還從來沒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
想了想，張世祥認真的道：“為了家人能過上好日子。”
韓樂就知道他會這麼說，咄咄逼人道：“那你看看你的家人自從你讀書後，過上一天好日子了沒？”
張世祥讀書以來一直被人捧的高高的，從來沒有人如此犀利的指責他。不由臉色微白，抖了抖唇道：“我還沒考中秀才，考中了他們就可以享福了。”
“那萬一考不中呢？在萬一等你考中了，你父母已經不在了呢？”韓樂有些口無遮攔起來。
張世祥被韓樂說的臉色青白交加。他只想過可能一次考不中就繼續考，直到考中為止，卻沒想過父母會離他而去。
韓樂見表哥被他說的搖搖欲墜，心裡不忍，語氣稍緩：“表哥，我不是不支援你考科舉，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要死讀書，也要看看身邊為你付出的人，不要到時候後悔也來不及了。”
說完，韓樂不再理會表哥，挎著籃子去找二姐了。
看著表妹遠去的背影，張世祥久久不能回神。
韓樂找到二姐後，二姐豬草已經打完了，正吭哧吭哧的挖著野菜，頭髮汗溼一片。
韓樂忍不住心酸，就算家裡日子現在寬裕了，農家人還是改不掉忙碌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