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有當朝親王給她這個臣女道歉的?
凌紓連忙避開。
“不用不用。
我就是怕皇上遷怒在我爹爹和大哥身上。
凌紓只想安靜的等父兄回府。”
“恕我當時考慮不周,魯莽無狀。
如今想來也真的懊惱不已。
待凌國公回來,我會親自上門向他道歉。”
不知不覺的,“本王”已經換成了“我”。
他也怕她真的就這麼看待他吧?
凌紓對他一直有好感。
因為不是哪個親王都敢抗旨衝撞虎賁衛,系身家性命和身後母族榮耀於不顧的。
“殿下,那臣女告退了。”
“嗯。”
賢王看著她轉身,隱沒在曲道迴腸的深處。
~
還沒走幾步,凌紓立即被捉住雙肩。
正是薛凝堵著她,正嘿嘿的笑。
凌紓故作生氣的捏著她的臉蛋。
“太不夠義氣了,竟然扔下我就跑。”
“賢王是幾個王爺裡,脾氣最好最和善最儒雅的一個。
你怕什麼?”
頓了頓,她嘿嘿又是一笑。
“尊貴的賢王殿下竟然喊你大小姐,可笑死我了。”
“可能是他不記得我的名字。
畢竟我只是個臣女,好像也沒有更好的稱呼法了吧?”
“誰說的?
你忘記陛下給過你一個五品將軍的頭銜了嘛?”
薛凝攬著她繼續邊走邊說。
“對哦。
那如果大景朝尊貴的賢王殿下,如今的嶺南衛所統領大將軍,要是稱呼我“凌小將軍”,你豈不更要笑死在當場?”
薛凝噗呲一聲,笑的花枝亂顫,拉著她趕緊溜遠一點。
凌紓順從的被她拉著走。
不由的想起了兩年前的這時候,自已纏著大哥,想去北大營裡轉轉,想見識下里面威武的大景朝十二親軍衛。
大哥凌澎玥被纏的沒法子。
或者說,他對這個小妹的撒嬌耍賴從來都是無抵抗力的。
只好知法犯法的,不怕挨軍棍的,帶她悄悄去逛北大營。
凌紓十四歲個頭比較矮,人也沒長開。
女扮男裝的跟著穿一身武將服制的大哥,堂而皇之的混進北大營。
來了個北大營一日遊。
好巧不巧的,他倆生生的被景安帝當場撞個正著。
當時凌國公陪著臨時起意,微服的景安帝來北大營低調視察。
據說當日凌國公正陪著景安帝在御書房裡手談下棋,眼看著午後陽光明媚,暖陽不可錯過,兩人便騎著馬兒蹬蹬蹬也來逛北大營。
這下子可就尷尬大了。
往大里說,違反軍令帶閒雜人等進軍營那是要挨軍棍的。
但是往小裡說,這種事兒,兵痞子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也能一笑而過。
但被景安帝親自撞見,那還能徇私不成?
凌澎玥立即在被軍棍打屁股,和欺君之罪之間做出了權衡。
老實交代,爭取坦白從寬。
那時候的凌國公和景安帝,可是君臣融洽的很。
可謂聖眷正隆。
當即景安帝很給面子的,和藹的把凌紓召喚到跟前來。
扶著她的肩膀誇了幾句。
然後金口玉言的給凌大小姐,封了個五品將軍的軍銜。
軍銜其實就是個虛職頭銜,屬武官散階。
帶兵打仗的將軍,不僅要有軍銜更要有現任軍職,這才有實權可以領兵。
但這個五品軍銜的好處,就是可以合規進軍營。
但必須是男裝。
畢竟女人,沒有特殊的令牌是不能在軍營行走的。
想到這裡,凌紓覺得景安帝對她,曾經還是很寬容的。
也不知為何,會一怒之下就翻臉。
一點也不給凌家留情面,要燒死她。
哎,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這是皇權至上的大景朝。
再想想那祠堂裡供著的“丹書鐵券”,彰顯歷代凌家男兒熱血豪情的榮譽狀,還真的很諷刺。
本是個免死金牌,結果被加了個字首或者備註,那就是“最終解釋權歸皇帝所有”。
皇帝說可以免死就可以免死,他說不可以免死就不可以。
所以,冬至皇家祭祀時,丹書鐵券,這個免死金牌,也沒能救得了凌紓。
皇帝肯定當時是氣糊塗了。
丹書鐵券當時還有好幾塊,正擺在各王公大臣家裡祠堂供著的。
那不是等於昭告天下,免死金牌是假的,——免不了死。
景安帝親自打了自已的臉面!?
後來又有一次,凌紓也正式的用五品將軍的虛頭進了一次北大營。
當時正是好幾個王爺都在場,她跟著大哥和爹爹一起來看北大營的軍訓佈陣演練。
那算是凌紓第一次見到幾個景安帝的皇子親王。
凌國公凌嶽闕時任五軍都督府的右都督。
這種大型軍演的場合,他能把自已的掌上明珠,女公子凌紓,合規的帶到軍演現場來;
不僅是因為有聖眷隆恩,更是向所有人展示著,展示著凌國公對這個凌家嫡長女的無原則的寵愛。
這是凌紓吵著鬧著要來的,鬧著非來觀看不可。
因為我武惟揚的軍陣是何等的壯觀?
她嚮往著能看到自已爹爹和大哥,在戰場上神武無敵的模樣。
於是,她就這麼的一鳴驚人了。
朝廷大半的王公權貴和武將們,能回京的全都聚在北大營。
除了眼前那變幻莫測銳不可當的兵陣演戲,當日最奪目的可能就是她了吧?
短短半年她就完全長開了。
亭亭玉立一朵人間富貴芙蓉花,美不自知。
就算是女扮男裝,打扮成五品將軍,絲毫掩不住她的絕麗芳華。
後來,綺柔也長開了。
很快,上京“凌家雙姝”就由此盛名傳遍上京。
在此之前,凌嶽闕和凌澎玥,以及外祖母一家,都將她藏得非常緊,寶貝的很。
哪怕是凌夫人參加宮宴,凌國公也不允許凌夫人帶她去。
想到這裡,凌紓心頭一熱,特別的想念自已的大哥和爹爹。
特別是凌澎玥每次回京,會將分別後日積月累蒐羅來的,各種好玩的穿的帶的用的等等禮物,全部帶回來給她。
他本人一有空,就把空餘時間都留給她。
凌紓虛無縹緲的神遊了一陣子。
她和薛凝,冷不丁的又被人偶遇了。
這次,薛凝跑的更快,好像禮儀也忘了。
沒給康王打個招呼人就跑不見了。
只留下呆若木雞,剛神遊回來的凌紓。
正一臉無奈的盯著康王,她也忘記要行禮。
說起來,凌紓是長在紅旗下的,心裡沒有對至尊皇權的那種發自骨子裡的畏懼和惶恐。
其實這是很危險的事情,特別是她現在,就身處宮禁森嚴的大內皇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