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打量了御花園裡凋敝的各處景緻。
這個時節御花園裡,有點青黃不接。
可惜還沒下雪,欣賞不了雪景,也看不到盛開的紅梅。
確實沒什麼好逛的。
但是她倆就這麼默契的在裡面走來走去,專門找人多的地方擦著邊晃來晃去。
宮中規矩嚴苛,薛凝也沒膽子去把賢王和康王約出來跟凌紓見面。
也因為根本沒必要,世家女總是要表現的矜持些。
不過宮裡的貴人各有各的門道,訊息可是很靈通的。
如果二王有心,知道凌紓趕在這個檔口高調的進宮,會趕來偶遇也說不定。
突然一個小太監出現在她倆側前方,躬身朝她倆彎了下腰。
薛凝和凌紓對視後站定等待。
“見過雲安郡主,凌大小姐。”
薛凝道:“嗯,你是賢王殿下的長隨吧?”
“是的,郡主好記性,賢王殿下正好路過這裡。”
小太監剛說完,一個修長的身影從假山隱蔽處款款而來。
一襲蒼藍色暗紋蟒袍,金鑲白玉龍紋腰帶,鬢若刀裁,眉目如畫。
不是傳言那身披鐵甲,寒光逼人,披荊斬棘的威武大將軍;
也不是威嚴聳立,器宇軒昂的當朝親王;
更像是隱藏了銳氣,滿腹詩書的謙謙君子。
凌紓的眸中劃過驚豔。
怪不得綺柔會對他念念不忘。
這跟原主印象裡的賢王的印象有點不一樣。
不過她一看,就知道是賢王。
畢竟他們也曾經見過,這是第二次見面。
“賢王殿下!”
薛凝的聲音劃過耳邊,凌紓連忙行禮,“賢王殿下!”
“雲安郡主,大小姐。”
賢王看著眼前的凌紓,那如晨星的眸子光華流轉,彷彿見到了極好的美玉;愉悅的眉眼舒緩,帶動著唇角微微翹起。
驚動一樹繁華,正是:笑如朗月入懷,立如芝蘭玉樹。
凌紓愣愣的盯著他看。
薛凝摸了摸鼻子。
“賢王殿下,雲安有點事,一炷香後馬上回來。”
於是,凌紓就這麼被撂下了。
凌紓:“……”戲不好好演了嗎?
賢王看著她驚慌而故作鎮定的模樣,他洞岸觀火般的,抿唇加深了那股笑意。
緋紅的杏仁小臉,蛾眉皓齒,盈盈秋水的美眸因為同伴突然離開而藏著些許慌張。
整個人兒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小鹿。
一身櫻粉的秀海棠錦紗裙,如雲的墨髮盤成墮馬髻,碧玉海棠簪斜插入鬢。
端的是花容月貌,國色天香,傾城傾國。
午後的陽光透過枯丫,疏疏朗朗的落在她玲瓏的身上。
如畫中走出來的美人兒。
“大小姐。”賢王輕輕喚她第二遍。
凌紓一聽賢王竟然喊她大小姐,微微蹙眉。
似乎身份上不該這麼喊,有點怪怪的。
她連忙低著頭,“賢王殿下,臣女無狀了。喊凌紓就好。”
賢王微微點頭,眼神從她身上挪開。
柔聲道:“聽說你不小心踩進寒湖裡病了一場,大小姐該無事了吧?”
“謝賢王殿下,已經無事了。”
凌紓捏了捏拳頭。
一想到自已只有一炷香的時間,遂抬頭,“殿下,我是想問問您,為什麼在御前那麼做?”
賢王眼神閃過一絲被人單刀直入,直戳靶心的心虛。
“主要是怕康王真的把你給求了去。
本王這麼做,是想拖延些時間,拖到凌國公回來。
雖然凌國公未回京之前,父皇不會真的答應或者允諾什麼。
可本王怕你真的被康王求了去。”
“真的嗎?”
“真的,本王也給凌國公去過急信。
不過就算沒有本王的信,也該有人已經通知到他了。”
凌紓長舒一口氣,原來如此。
她被當做“禍國妖妃”燒死在祭壇時,在祭壇下被虎賁衛杖責打斷腿,落下殘疾的王爺,——就是賢王。
這麼一說,賢王對凌家應該是比較友好,有幾分真心的。
所謂患難見真情。
抗旨衝撞虎賁衛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皇親貴胄的身份也不是免死金牌。
虎賁衛是皇帝的親衛軍,行令禁止。
只接受皇帝或者皇太子下達的面授口頭旨意。
甚至聖旨或者私印的旨令,都是調不動虎賁衛的。
凌紓對他嫣然一笑。
“爹爹和大哥,來信說會盡快趕回來。
凌紓在此謝過賢王殿下。”
賢王被她明媚的笑容閃的眼前一片恍惚。
他的眸光投影在她身上,挪不開眼。
輕輕說道:“是啊,他們回來就好辦了。”
“太好了,那殿下對我,不是真的非卿不娶了。”
“本王——”
身軀微微一震,賢王有點不適應的用手搓了搓袖口的絲線,又看了看眼前明麗颯爽性情的少女。
“本王也是可以言出必行的。”
他擰眉琢磨著她那句“太好了”,心中增添幾分莫名的煩躁。
“啊——可以?”
凌紓懵了。
擰著眉,睫毛顫動,秋水般的眸子打量著他。
一臉探究,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賢王喉嚨滾動了幾下,“我也在等凌大將軍回來。”
“哦。”
凌紓更懵了。
在陛下面前的一句“非卿不娶”,還能可以或者不可以?
那究竟是要執行,還是不要執行呢?
或者就當陛下沒聽見過“非卿不娶”這句話,過幾天就忘了。
以後該幹嘛就幹嘛去。
不過看似賢王對她沒有惡意。
他可能是怕在御前說過的話,再改口引得陛下不快,才這麼對自已說的。
本來求娶,不論民間還是官家的流程,都是兩方差中間人或者媒人先悄悄打聽,打聽清楚女方的意願,達成內部共識後,這才差媒人,依禮上門提親。
哪裡有不給女方打個招呼,直接明晃晃的提著聘禮上門求親?或者大聲嚷嚷我要娶誰誰誰的?
登徒子,被女方家人,用大棒轟出來打殘了,都是輕的。
畢竟人家家十來年嬌養個閨女,被你輕浮一句話或者孟浪之舉,輕鬆給辱沒了閨名。
皇家禮儀更是繁瑣。
所以說賢王和康王做的這事吧,實在太是欺負人,也太不講究了。
可她長輩都不在家,沒人給她主張。
就連皇上,似乎也在縱容他倆胡鬧。
難道皇親國戚,就可以這麼欺負人嗎?
“凌紓請求殿下,不要跟著鬧下去了。
也不要因為凌紓跟康王再起爭執。
畢竟如果犯了皇上的忌諱,會遷怒到凌家。
臣女擔罪不起。”
賢王微微屈身,“如果引得大姑娘不痛快,我鄭重給大姑娘道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