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柔聽著凌紓講這些秘辛,也久久沒回過味來。
她悠悠道:
“皇后和妹妹,情誼也是很真切的吧?
景安帝雖然做了虧心事。
但一個帝王,肯把薛家小姐讓給祁王,對他這個皇弟,也是極好的。”
“嗯。我很高興,你想到了這些方面。”
“我知道姐姐是想告訴我,
不論姐妹還是兄弟,可以有矛盾有爭執有齟齬,更要顧忌著血脈相連的情分。
但我不認為睿王沒有繼承大統的機會。
他養在皇后膝下,被認作嫡子也許只是一句話的事。
皇后娘娘也只生了太子一個皇子。
如果太子不幸薨逝,睿王排行老二,就是順位的儲君。
況且知道他身份的人很少,端看景安帝的心思。”
凌紓對綺柔的分析,不置可否。
只要這個世界上有人知道他不是景安帝的親生子,且這本來就是事實,他就難成為儲君。
而且睿王應該知道自已的真實身份,畢竟他繼承了嵬鴉軍。
關於他的身世,嵬鴉軍裡總會有人知道並告訴他。
睿王是懂得感恩的人。
他會念著皇后和景安帝的養育之恩,不會去做混淆皇家血脈和大景朝正統的事情。
但是人性,凌紓也堪不破。
目前的局勢,她嫁給睿王,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凌紓道:“還有一點你未想到。
景安帝之所以這麼忌諱‘二王爭一女’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
是怕他當年和祁王爭搶祁王妃的事,再次上演。
因為不是每個親王都有景安帝和祁王的度量,最後能諒解對方,君臣不心存芥蒂。
祁王有10萬嵬鴉軍駐守西北,祁王當年要是舉事,結果會死很多人的。
現在太子殿下健康堪憂,景安帝更擔心賢王和康王不能和平相處。
他倆都是有兵權的親王。
這是景安帝最忌諱的事。
所以我的小命,就非常危險了你明白嗎?”
“姐姐我懂了。你放心,任何時候我都不會說睿王的事。
我做事,也會顧忌你說的這些方面。
我想陛下,也在考慮太子殿下萬一薨,儲君選誰的問題。
可能他也在賢王和康王之間猶豫來著,姐姐想當皇后嗎?”
凌紓道:“不想。
另外還有個皇四子端王,他駐守漠北,掌握遼聿鐵騎的兵權,文武兼備。
也是儲君最有力的人選之一。
不過凌國公府,如今如履薄冰。
咱們千萬不能牽扯到奪嫡的漩渦中。
而我的打算,是要嫁給睿王的。
因為我的判斷,他不會成為皇帝。
這樣的話,對我們大家都好。
綺柔,你覺得好嗎?”
綺柔想了好一陣子。
“雖然我認為睿王殿下有登頂的可能。
但我支援姐姐你的決定。
但我接近賢王,只要不耽誤你的事,不牽扯奪嫡站隊,應該沒事的吧?”
“沒事。妹妹,你也早點回去睡。”
凌紓很想告訴她:父兄馬上能回府。
綺柔很掛念在外的父兄的安危,肯定開心的要睡不著。
可她卻不能說他們的行程。
~
綺柔看著面前的排位,又填了三炷香,鄭重的磕了三個頭。
這段時間,她的確做了很多事。
想必凌紓也知道了一些。
想想也是,很多事又怎麼瞞得過凌家大小姐呢。
看破不說破,也是珍惜著姐妹情分的。
祠堂的門再次被開啟,進來的是凌夫人。
“母親,您來了,我一會也回去睡了。您也早點睡吧。”
凌夫人道:“凌紓沒告訴你,你大哥和你爹爹什麼時候回府嗎?”
“母親,姐姐知道也不會告訴我。
而我知道她知道,我也不會問她。
您為何一定想知道呢?”
凌夫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我是主母,為何不想知道?
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好安排迎接,家裡好好捯飭下熱鬧下。”
“阿孃,您當了十來年的凌家主母。
沒有公婆妯娌,家裡也沒姨娘庶子庶女等醃漬事。比別的府上省心太多了。
中饋,家裡的大小事都是您說了算。
您本是戚家庶女,如今是有誥命的一品國公夫人,其實挺幸福的。
我和凌紓,未來嫁得再好,可能都沒您這麼省心過得好呢。”
“住口,我是你母親。我生養了你,你竟然這麼看我?
嫌棄我是庶女。”
綺柔繼續道:“我們三兄妹,以後成親生的孩子,都尊稱您一句祖母,或者外祖母。
您只需要糊塗點,就會很幸福的。
大嫂會孝敬您這個婆婆,您的兩個女婿會孝敬您這個岳母。
阿孃,爹爹的愛,對你真的那麼重要嗎?
爹爹不讓你教養凌紓,您不明白為什麼嗎?但是我明白。
因為您的眼界心胸,教養不了凌家大小姐。
我這麼說您肯定會很生氣。
您好好想想,這些年,你對她,存了多少真心可以當她稱您一句母親的?”
凌夫人看著堂前擺的漆盤,臉上充滿苦楚和哀慼,眼睛眨了眨,流出眼淚來。
轉而憤然說道:“你就是我養大的。
我把你養的這樣的好,如今你要跟凌紓站在一起,看不起自已的親孃。”
綺柔痛心的看著她,繼續說道:
“阿孃,我其實也是外祖母養大的。
她教我的跟您教我的,是不一樣的。
我如今長大了,很多事會自已想明白。
不過,從今以後,您背後不要有那麼多小動作,跟大小姐過不去有什麼意義呢?
您和她,也沒什麼好爭搶的,就算搶贏了又有多少意義?
我也不需要你為我爭什麼。你給我爭的,我統統不稀罕。
因為府裡都是您的,凌紓根本不在乎這些東西。
以她的心機,才情和容貌,她想要的東西,自然有很多男人想捧著放在她腳下。
她要是用心跟你鬥,你只會輸得很慘。可惜她根本志不在此。
從今天起,你要是再傷害到凌紓,我不會再顧惜你我的母女情分。
因為凌紓最近真的很難,而她自已還在硬撐。”
凌夫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著她,隨即拿著錦帕擦著眼角。
厲聲說道:“你翅膀硬了。竟然這麼跟我講話?
你甘心一直屈於她之下,活在她的陰影下嗎?
她什麼也不用做,賢王就能非她不娶。你就甘心?”
“阿孃,我今天想通了。姐姐的確凡事都比我做得好。
我事情做的不夠好,還不願意待在陰影和羽翼下,那是我蠢。
再說我也沒有活在她陰影下,一直沒有。
凌家雙姝,我也有自已的芳華,不必自怨自艾。
爹爹給凌紓的人手和資源,也都同樣給了我一份,他也沒有偏心。
只不過去年我還小,沒親自交給我。
大哥對我,也是很疼愛的。
至於賢王,他喜歡誰是他的事,我喜歡他,是我自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