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道路空曠,到新市只開了一個多小時。北蕎沒想到會連著兩天都來這邊。他們到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院子裡的石燈籠全亮了起來。

“少主,您回來了。方舟少爺已經被隔離在地下室了。”他們的車剛一停下,佩姨便走到車邊迎接,她顯得憂心忡忡。

南雲和北蕎從車上下來,這次沒有坐高爾夫球車,而是直接從主屋進入穿過遊廊到南雲那棟房子去。

從南雲屋內的秘密通道下到地下室,現場的氣氛與昨日全然不同,大家都精神緊繃、神情嚴肅。

方舟應該是被隔離昨天北蕎去過的地下室最底層。

“我去拿刀,在這裡等我。”南雲留下這麼一句,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換下了西裝,穿了便於行動的訓練服。他手裡拿著日本刀,已除了刀鞘,閃著寒光。

“喲。”身後的南月也拿著刀現身了。雖然依舊語氣輕佻,但臉色卻很凝重。

“走吧!”南雲的臉上不顯一絲怯意,但北蕎聽出了他聲音裡的擔憂。

三人坐上電梯。南月的武器是一把二十公分長的雙刃劍。昨天他用的是現場的武器,這把一定是他用習慣了的。

電梯下行的時間顯得格外漫長,昨天她就在想最底層到底深入地下幾米呢?不會是幾十米?上百米?挖這麼深是為了一旦事態無法控制,就此深埋地下嗎?

她搖了搖頭,現在不能去想這些了,要專心為方舟驅蟲。

到了最底層,依舊是如停車場般空曠的空間。與昨天不同的是,幾個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員站在玻璃房周圍。

“方舟……”

北蕎一眼看到了玻璃房裡的方舟,瞬間渾身冰涼。昨天還關著蟲的房間,現在變成方舟穿著白色手術服待在裡面。他看到北蕎他們來了,浮上一個帶點困惑的微笑,朝他們揮手。

“我們把蟲暫時轉移到另外的地方去了,只要北蕎小姐不在,它還是挺安分的。”一個研究員向南雲彙報道。

三十平方左右的玻璃房中央,有一個手術檯,方舟就坐在臺上晃動著雙腳。他顯得很無聊的樣子,房間裡只有儀器無趣是肯定的。

剛一靠近方舟,北蕎便感到一陣顫慄,不由停住腳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蟲在方舟體內蠢蠢欲動。她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

“北蕎,你不用進去,站在外面!”南雲走到玻璃房門前,這樣囑咐她。他則用視網膜開了門,持刀走了進去。南月也緊隨其後。兩人進去後,門便自動關上了。裡面的方舟見他們進來,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還誇張地朝北蕎拜了拜。在這種危急關頭,這傢伙還能這麼樂觀,真佩服他強大的精神力。還是說是因為他相信北蕎的能力才沒有絲毫畏懼呢?

“北蕎,我們準備好了,你可以開始了。”

南雲遞給方舟一把短刀,用屋裡的話筒對她說道。

研究人員都屏息注視著屋內的情況。

北蕎又朝著玻璃房走了幾步。隨著她越走越近,她感覺到五臟六腑彷彿被人徒手攪動那般的痛楚、反胃。終於她走到窗前,用手抵住玻璃,反覆深呼吸,強迫自已將注意力集中在方舟身上,感應他體內的蟲子。

(出來……快出來……)

像給嬰兒驅蟲那次一樣,北蕎對蟲命令道。南雲和南月持刀守護在方舟不遠處。

(出來……出……來)

北蕎拼勁全力讓自已的意識與蟲連線,努力了幾次還是不行,她呼吸紊亂,無法集中精神。漸漸地連站也站不住了,她感到頭痛欲裂。

“北蕎?”發覺了她的異樣,南雲在裡面大喊她的名字。

北蕎狠狠甩了甩頭,繼續集中意識誓要將蟲驅趕出去。

她感到整個世界似乎都搖晃了起來。越是將意識向方舟傾斜,意識就變得越散漫,大腦一片空白。

“堅持住!我們需要你的力量啊!”研究員們握住北蕎的肩膀搖晃著,方舟也一臉不安地看向北蕎。

為什麼?到底哪裡不對?

北蕎雙手抱頭,想要讓大腦清醒。她能感應到蟲就在眼前,可為什麼不行呢?難道給嬰兒驅蟲的那次僅僅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還是說蟲剛剛寄生還未甦醒的緣故?不對,那次也是剛被寄生。如果不是在剛寄生的階段就驅蟲的話,等它甦醒就要蠶食人體臟器,到那時就為時晚矣。

北蕎咬牙繼續對蟲發念。

(出來,求求你,快出來!)

她幾乎是抱著向神明祈求的心情發出念力,可還是不行。彷彿在她面前有一堵看不見的銅牆鐵壁,阻隔在她和蟲之間。

“不行……我做不到!”

在試了無數次後,她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已的失敗,絕望地看向南雲。

南雲面上無波,南月和方舟卻像受到了巨大的打擊。方舟甚至都要哭出來了。

北蕎臉色煞白地捂著自已的嘴,怕下一秒就要吐出來。她腦中一片空白,陷入深深的自責中。

南雲見狀從玻璃房中走了出來,南月則抱住方舟安慰著。如果不能把蟲從他體內驅除,那麼他到死都不能走出這間玻璃房。

“北蕎?不行嗎?”南雲在這種時候還是如此冷靜,他從不會流露多餘的感情。

“對不起,阿雲,我……我也不知道,今天就是不行。”北蕎滿臉絕望。上次可以就以為這次也沒問題。從沒想過有做不到的可能。她覺得無顏面對南雲,這樣無能的自已為什麼不乾脆消失了!

“沒事,天塌不下來!別這麼沮喪!離蟲甦醒還有兩天呢。先休息會兒……”他拍拍北蕎的肩,聲音輕柔。

他可能覺得她是因為身體不適或情緒低落才會發揮失常的。事實上驅蟲這件事北蕎只做過一次,不能保證每次都會成功。但這次因為要救的是自已認識的人,就盲目地相信自已的能力了。

北蕎只能茫然地看著在南月懷中哭得不能自已的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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