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捕食（三）

南雲說他來送她回檳城，正好他也有個事情要去查。這次是南雲親自開車，北蕎坐在副駕上。

他開車屬於狂飆型，遠超規定時速。北蕎想他能修改別人的記憶，豈不是為所欲為。也不知道他父母是怎麼教育他的。

“不過話說回來北蕎，你那麼怕蟲子，是怎麼勝任警察工作的呢？”南雲手握方向盤，瞥了北蕎一眼這樣說道。

見他又提起這個讓她無言以對的話題，北蕎有點悻悻：“有一次在現場見到一個腐爛的屍體……我直接暈了。那些蛆蟲……好在大家都沒察覺我是因為蛆蟲才暈的。還有些屍體被埋在雜草亂木叢裡，或者現場是那種特別髒的屋子，蒼蠅滿天飛那種，我真的服了。”回想起以前的案子，可怕的回憶又縈繞心頭。在警局裡她隱藏得很好，大家只是覺得她膽子有點小而已。但師父是知道她的。

“你害怕蟲子，怕到什麼地步呢？瓢蟲和蝴蝶行嗎？”南雲似乎很感興趣，繼續問道。

北蕎搖搖頭：“所有的蟲子都不行！最怕那種會飛的蟲子。爬的那種我躲開就好了。還有那種嗡嗡的聲音，我真的受不了，一聽到心臟都要停了。”聽她氣呼呼地說著，南雲“哦~”了一聲。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你小時候肯定不這樣吧。”見南雲刨根問底，北蕎嘆口氣：“我真的是從還是嬰兒的時候就很怕蟲子。小時候朋友們比賽捉金龜子啊瓢蟲啊，我就完全跟他們玩不到一塊兒了……”一想起以前的事，北蕎的苦水就停不下來了。

“還有那種傢伙，明知道我討厭蟲子總故意拿蟲子嚇唬我。所以那時候過得戰戰兢兢的。”

“哈哈哈，我懂！你害怕的樣子還挺可愛的，會讓人忍不住想逗你。”南雲這傢伙竟然大笑出聲，北蕎驀的板起面孔，轉頭瞪他：“哪裡可愛了！你下次再笑，我就不幫你們了！我真的是發自內心地、討、厭、蟲子！小學那會兒好幾次都嚇暈過去叫了救護車呢。”

雖被北蕎兇狠地瞪著，但南雲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無賴樣：“那可真是難為你了！不過，你跟我在一起我保證讓蟲子離你遠遠的。”他說得志得意滿。

“怎麼樣？心動了嗎？”他含笑著回眸看來。北蕎觸到他灼灼的目光，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慌亂地偏開頭看向窗外。南雲像看透了她似的，輕笑出聲。

“這跟你能感知蟲子會不會也有點關係呢？你之前那麼抗拒加入我們，也是因為怕蟲子吧。”他又往事重提，北蕎只能無奈地承認了，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沒錯。我也很想救人，但蟲子真的不行。虧你們在那種大蟲面前還能鎮定自若。我佩服得五體投地。之前你說有能力的人才能加入‘殺蟲’的隊伍，這跟控制人的記憶有關係嗎？”全盤托出後，她心裡的石頭也放下了，輕鬆了很多，也能坦然地同南雲說話了。

南雲糾正了她的說法，“我們傅家，有些孩子的動態視力會異於常人得好。像我，南月、南風和方舟都是這樣，能夠迅速捕捉到飛速活動的蟲子。然後就是日復一日的訓練。所謂的能力就是這個而已，其實跟普通人也大差不差。”

他雖這樣說，但北蕎想起他一刀斬斷大蟲的那幕，還是覺得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今天去哪兒？”經過高速收費站的時候，北蕎這樣問道。

“我想再去趟夏清磊家。”南雲略微沉思了下。夏清磊的公寓現在還封著，家屬如果想要回去，警方會馬上解封。但他妻子剛生產完身體還很虛弱，暫時不打算回公寓。

南云為什麼要再回到那個現場呢？其他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真相的啊。夏清磊體內的寄生蟲進入了薩沙體內，已經被殺死了啊。

（等等，那寄生蟲是什麼時候進到夏清磊體內的呢……？）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北蕎驚出一身冷汗。她之前怎麼沒想到，夏清磊體內的寄生蟲不可能憑空出現。是從誰那裡傳染過來的呢？

“你要去查寄生蟲是怎麼進入夏清磊身體的嗎？”北蕎正色道。

南雲牽了牽嘴角：“腦袋轉得挺快。其實，我一直很奇怪夏清磊死前說的那句‘別過來’。你不覺得很怪嗎？一般被寄生之後，蟲子一旦破體而出，宿主當場就死了。但夏清磊不同，他好像看到蟲子了。所以我想，他突然看到了蟲子，陷入了恐慌想要逃走。寄生蟲應該不曾鑽到他體內。或者是它太餓了，在寄生之前想要先填飽肚子。總之我覺得夏清磊沒有被寄生。現場留下來的那些吃食是一個正常人的分量。”

聽南雲這樣解釋，北蕎突感一陣顫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蟲是從哪裡來的呢？公寓裡的其他人？還是說不小心帶回家的？

“我記得你好像對管理員做過什麼？我們看監控的時候……你控制了他的記憶？”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北蕎想起南雲問過管理員一個奇怪的問題。

“到底是警察，記得真準！我問他監控裡有沒有他沒見過的人。當時我覺得會不會有人把寄生蟲帶到了夏清磊家，後來又想到一個可能——有人用快遞寄到了他家。”此話一出，北蕎嚇得臉色一白。

用快遞寄蟲子……？如果這是真的，那事情遠比他們想象的要棘手了。

“你、認真的嗎？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有人把蟲放在包裹裡，寄給夏清磊。夏清磊在毫不知情下開啟包裹，被蟲襲擊……

是誰？要故意殺掉他？

至今為止，即便她知道這種異形的存在，也從來不覺得會有人來利用它們殺人。寄生蟲這種低智商生物有可能被人類操控嗎？

“我不是說過最近蟲的數量增加有點反常嘛？我們猜測是有人在背後刻意散播。雖還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但這個可能性很大。要操控蟲子絕非易事。光要殺死它們就讓我們很費勁了。如果有人能自如地操控蟲子，那對我們而言會是巨大的威脅。”南雲一邊注視著前方，一邊低聲說道。

連南雲他們都不敢小覷的對手，北蕎這個外行就更別想打得過了。真的存在如此恐怖的敵人嗎？犯人又是為什麼盯上夏清磊的呢？

“我調查過夏清磊，沒發現有跟他結仇、或者有利益衝突的人。總不會是隨機選擇的吧？”北蕎拿出記事本確認著。

“如果是隨機的，就更可怕了。”南雲嘆息著說，這是最壞的情況。說句不好聽的，此刻的北蕎希望能找出夏清磊必須被殺掉的原因。這樣也好過隨機選擇。隨機的話，完全無法預料接下來誰會被攻擊。

車子往夏清磊家的公寓開去，北蕎強打起精神，目送著窗外飛逝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