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寄生（一）
公寓樓的空地上停著幾臺黑車，不等北蕎和南雲上前，車旁站著的絡腮鬍須的西裝男就開啟了車後門。
進入車內，裡面的佈置令人瞠目結舌。駕駛座和後座是被玻璃隔開的，後座的座椅、腳踏、車窗、車頂全部用塑膠膜覆蓋。北蕎帶點不安地看向緊接著坐進來的南雲。
車窗應該貼了單向透視膜，從外面是看不到的。見南雲關了車門，西裝男坐進了駕駛室，沉默地發動了車子。
看車內這副嚴陣以待的架勢，不難想象，是為了防止他們身上沾染的危險液體汙染到別處。
北蕎惴惴不安地看了看南雲。“那個綠色的液體，很不妙嗎？”卻換來南雲的戲謔：“現在知道怕了？”他饒有興致地斜覷著她，嘴邊一抹淡淡的笑意。
北蕎也不惱，撩了撩額前碎髮道：“我知道你不是警察。”她不再跟南雲客氣。
“哦~？為什麼？”南雲竟嗤笑了一聲。這傢伙怎麼變得這麼愛笑。北蕎不用看都能猜到他臉上是什麼表情。
“根本沒有像你這樣的警察！還有，為什麼總是不回答我的問題？用問題回答問題你不覺得很缺少誠意嗎？能不能多點信任，少點套路啊？”
北蕎一連串說完，慢了一拍似的，南雲像是終於忍不住了，發出低低的笑聲，肩膀微顫，胸膛也隨之起伏著。駕駛室的男人好像看到了什麼稀奇的事，隔著玻璃窗回頭瞧了瞧。
“誠意嗎？誠意……還真是我身上沒有的。”他心情很好地朝北蕎這邊靠了靠，北蕎沒有避開，只有氣無力地耷拉著腦袋。
“你喜歡有誠意的男人的話，我就拿出點誠意來。”被他探過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北蕎終於抬眼看他。
他的臉靠得格外近，目光中帶著些許揶揄。北蕎突生一股怒意。不過這反倒讓她平靜了下來，終於不再弓著身子，挺直背往後靠了靠。
南雲見狀，臉上笑意又深了幾分。
正色道：“關於那種‘蟲’還有很多沒有查清楚的地方。白鼠實驗中發現了帶毒素的個體。如果沾到綠色液體也不是說馬上會有什麼影響，只是以防萬一，我們準備了這樣的車子以便送到消毒的地方去。”
這是他第一次正式回答北蕎的疑問。
“那東西到底是……？”北蕎嚥了口水，皺著眉猶豫地問出。
“是寄生蟲。鑽進人體內部，吃掉所有內臟的寄生蟲。有很多種類，今天的那個是蜘蛛類的。它們吃光內臟後就會鑽出來。有兩隻，可能一開始就進去了兩隻，也可能小的那只是大的生的。”南雲說得雲淡風輕，北蕎聽得驚心動魄。
“我從沒見過那種蟲！！”眼前又浮現出從薩沙後背蠕動著出來的噁心怪物的模樣，北蕎就無論如何都不能淡定了。她甚至希望這是一場夢。如果這世上有這樣的蟲，新聞早就滿天飛了。
“因為被秘密處理掉了。”南雲的聲調沒什麼起伏。
“不可能！那種怪物……怎麼會……？”北蕎試圖反駁，卻不知道該怎麼說，雙唇徒然地顫動。連回想起來都覺得恐怖異常的巨蟲，是真實存在的？但她卻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是生化實驗產生的怪物？外星人？……這些不著邊際的想法掠過腦海。
“我也不知道那些東西從哪兒來的。只知道自古就有。我們家族世世代代做的就是消滅那些東西。”
南雲的話讓她更摸不著頭腦了。北蕎側過頭看他，見他臉上無悲亦無喜，似在訴說著最稀鬆平常的事。
“最近那些東西的數量陡增。我剛說是寄生蟲，它們大概會在人體內潛伏十數日。剛出來的時候是最容易擊殺的，一旦讓它們適應了外界的環境，就會變得很麻煩。所以我們會瞅準它們快要破體而出的時機，餵食餌料，引蛇出洞。”
北蕎一動不動，有些木然地注視著南雲微微張開的雙唇，宕機的大腦終於開始運轉起來。潛伏數十日……就是說南雲算準了今晚蟲子會從薩沙體內出來……不對，是十天前蟲子進入了薩沙的身體——！！
“夏清磊也是被蟲所殺？那一連串的失蹤事件都是……”
驚愕讓她剛剛恢復一點力氣的身體又顫抖起來。事情的真相似乎近在眼前。
那錄影裡的黑色球狀物也是蟲。莊維明體內的蟲破體而出殺了在場的所有人。夏清磊也一樣，“別過來”是對蟲喊的！所以才找不到兇器也沒有屍體。
這麼說來，南雲之前那句奇怪的叮囑。出事了，千萬別往門口和陽臺逃。那是怕蟲逃到外面不好捕捉嗎？
“對了，薩沙那時候在陽臺……”殺了夏清磊的蟲逃到陽臺，然後進了薩沙的身體。
“沒錯！狀態回來了？”見北蕎思路清晰，南雲偏過頭露出好看的笑容。
“但是……不管怎麼樣那麼大的蟲鑽到身體裡都會發現的吧？”薩沙可是一句都沒提過。
南雲聳了聳肩：“那些東西可以自由變換大小。偷偷地貼在身上，到了晚上趁你睡著的時候，從耳鼻口處進入，一旦在被它侵入體內就回天乏術了。它們最喜歡吃內臟。十天一過它們知道宿主要死了，就會出來覓食下一個宿主。剛出來的那十分鐘，它們不能改變大小，這時候就是擊殺的最好時機。”
南雲侃侃而談，北蕎忍不住開始審視這個謎樣的男人。剛才在薩沙家，若沒有他出言提醒，自已非死即傷，不可能全身而退。也明白了他一開始不讓她進屋的苦心。在那種情況下，她只會拖累他。
北蕎想應該跟他道聲謝的，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對這個男人，她還是有所保留。
北蕎把話題轉到了薩沙身上：“薩沙能不能活下來呢……”
“雖然還有呼吸，但很難了。寄生蟲已經把內臟蠶食殆盡。以前也有殺死寄生蟲後還一息尚存的人，但大都兩三個小時後就不行了。”
“那怎麼辦？又是一起失蹤事件嗎？”薩沙家還血跡斑斑，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消失了不可能不引起騷動。南雲冷眼看了過來：“所以才有處理組。你也明白，那種怪物要是被大眾知道會引發大騷動。我們就當做什麼事也發生，消滅證據，清除記憶。”
“你是說……清除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