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凝來到南疆以後就像貴賓一樣,每日吃穿用度都是按最佳水平。她的宮殿喚作落雪居,非常豪華,在整個王宮裡鶴立雞群,奢華的宮殿內很多陳設像極了她在桑南住了20年的宮殿。她沒多想,以為一切都是巧合。卻不知這是蕭雲琛早早就命宮人們置辦很久的結果。他仔細留意了桑南公主府的樣子,又親自繪製了落雪居的圖紙,才有瞭如今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蕭雲琛回來後忙於堆積的政務,足足有半月時間沒來見過她。只是每日依舊會召下人前來問問她的近況。他總是靜靜聽著宮人們彙報她的一日行程,臉上隱去了些許戾氣,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笑容。而慕晚凝也很少外出,她對南疆並不熟稔,所以也很少出遊。很多時候她只是靜靜地坐在屋裡彈琴畫畫。她的琴棋書畫學的極好,尤其是舞蹈。蕭雲琛早早就為她在殿裡修建了舞房。雖沒能日日相見,聽著她每天的活動,他卻滿足的就像日日和她相伴一樣。他總是在處理完棘手的政務,應付完煩心的大臣時召來下人聽一聽她的日常,他已經把這當成了一種放鬆方式,讓他逃避這些凡塵俗事。

慕晚凝也從沒有主動見過蕭雲琛,她覺得最好他們永不見面,就這樣相安無事最好。或許有天他的新鮮感過了,她還有能回去的一天。她開始滿懷期待的憧憬著那天,只有當滿宮的宮人每每見到她都稱呼她為王妃時,她才被迫拉回現實。而她也常常給王兄寄信報平安,也會和他聊聊有趣的事。蕭雲琛怕她無聊,總在民間尋來許多話本子還有曲譜讓她解悶。

慕晚凝此前除了知曉蕭雲琛質子的身份外,對其他事都不清楚。不過想來,能被捨棄的孩子必是爹不疼娘不愛。如今來了南疆卻聽到了很多關於他的事情。

“公主,奴婢聽聞今日是王上生母賢妃的祭日。”梔夏最近和南疆其他宮殿下人們打成一片,倒是打聽到了很多小道訊息。

慕晚凝回憶起,當年蕭雲琛的母親病故,他辭別之後回南疆奔喪,接著一舉奪權,後來就像變了一個人。

這一日秋風簌簌,宮人們都低著頭不敢露出絲毫歡顏之色,生怕被王上揪住一丁點錯處。慕晚凝站在城牆上,俯首看著南疆的城池,她看著遠方的居民們安居樂業,孩童們嬉笑打鬧,街市上一片祥和之景,人民真正實現了老有所依,幼有所愛,當年她想要的那番盛世之景,他終是為她達成了。一時間她也不知究竟該慶幸亂世中誕生了如此治世之才的王上,還是該痛恨他對自已所做的一切。高處不勝寒,站的越高,風越是吹的人睜不開眼睛。可下一秒,她卻感覺自已身上被披上了一件溫暖的外衣。她轉過頭去,正巧對上了蕭雲琛的眼睛。他們已有一月未見面,他為社稷鞠躬盡瘁,臉上盡顯憔悴之色,更是清瘦了不少。

“冷。披上吧。”他短暫的話語讓人難以拒絕。

而慕晚凝頭一次沒有對他惡語相向,也沒有轉身離開。她靜靜的和他一起佇立在這裡,看著遠方的一切。大抵是她剛才真的在他的眼眸裡讀出了那些許悲傷,她雖還沒有辦法原諒,更沒辦法安慰他的喪母之痛,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像從前般,離他遠遠的。她看著眼前這個不可一世的君王,想著他也是可憐人,今日就陪陪他也好。

他們在這裡站了很久都沒有開口說話,或許兩人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蕭雲琛已經很滿足了,今日她未掉頭就走已經給了他莫大的安慰,他不奢求能得到她隻言片語的安慰,如此靜靜待著他便已經覺得心安了許多。

他們一直站到天色漸晚,夜幕籠罩了整個夜空,天空中升起許多孔明燈,蕭雲琛看著他為母妃準備的孔明燈,心裡思念之情油然而生。宮人們紛紛把這個孔明燈放飛,也寄託了自已的相思之情。而慕晚凝看著這些孔明燈,卻不由得想起了當年贈她滿空孔明燈的人。她低下頭,鼻子有些酸澀。

“謝謝你今天陪我。”蕭雲琛只留下這句話就轉身走了。

慕晚凝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想著他的身世也確實可憐。從小被捨棄的質子,好不容易回到南疆卻沒能和母妃過幾天團圓日子,還有一個絲毫不關心他的父親。這樣的人生,怕是連普通人家的孩子都比不上。慕晚凝這樣想著,看向他背影的眼神不自覺的多了些憐惜。可她依舊還是沒辦法原諒,那些他所帶來的傷害,絕不會因為他的可憐而消除。這大概就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了吧。

慕晚凝走下城牆,轉角卻看到蕭雲琛一直在等待,待餘光瞥到她下來了,他讓宮人們舉著燈籠走在前面,為她照亮前方的路。說來君王向來無情,可他的柔情似水她也不是一點都感受不到,如果要怨,只怨生不逢時,若這世上沒有沈翊,或許她會在年少漫長歲月裡喜歡上這個細心的男孩。只是人的出場順序太重要了,有時候一瞬的錯過便是一生的行差踏錯。

這天夜裡,慕晚凝感覺肚子很餓,於是從宮殿走出來,想去尋些吃的。她沒叫醒梔夏,自已披了件披風便出來了。南疆雖和桑南相隔不遠,可夜裡卻格外的冷,她把衣服緊了緊,加快腳步朝小廚房走了過去。離得很遠她就看到小廚房的燈亮著,於是她好奇的走了過去,在門口卻看到蕭雲琛站在桌前似乎在做什麼食物。她轉身正準備離開,卻聽到那人先一步開口。

“睡不著嗎?進來嚐嚐吧。”慕晚凝轉過身看著蕭雲琛把那些可愛的糖人放在了盤裡,向她揚了揚手,她也不知自已為何鬼使神差的竟沒有離開,雙腳誠實的走了過去。

“小時候我最愛吃這個了,母妃的糖人做的是宮裡最好的,後來我再也沒吃到過那麼好吃的糖人。”

慕晚凝拿起一個糖人看了看,雖做工粗糙,但能勉強看出是一個女子的模樣,那女子正對鏡貼花黃,不難想象這大約就是捏的她的母妃。還有其他幾個糖人分別是女子放風箏的樣子,盪鞦韆的樣子。蕭雲琛拿起一個糖人,捏的是女子俯下身正為自已的孩子擦汗,想必這就是他對母妃所有的印象了吧。慕晚凝嚐了嚐,這糖人的味道比起集市上也毫不遜色,不知他到底是練了多久,才能把糖人捏的如此栩栩如生,又做的這麼好吃。

蕭雲琛把糖人放嘴裡嚐了嚐,眼神從期望到落寞,瞬間便失去了光。

“母親做的不是這個味道。我怎麼就做不出這種味道呢?”他喃喃自語道,此刻他雖未流淚,可慕晚凝卻看出了他內心的酸澀,平日裡都要以威嚴治天下,他連好好哭一場都很是奢侈,每年也只能在這個日子才能做回孩童,思念自已的母親。慕晚凝不由得也想起了自已從未見過的母親,眼淚差點奪眶而出。人一旦共情便是會生出許多不同的情感,她揉了揉眼睛,把這個糖人又放在嘴裡嚐了嚐,聲音顫抖著說。

“我卻覺得這糖人格外美味,若是你的母親嚐到了,也會為你驕傲的。”這話倒是不假,若是他的母親看到自已的兒子如今成長為了大漠之主,一定為之驕傲。

蕭雲琛看向慕晚凝,他的眼神空洞得可怕,他盯著眼前的女孩,半晌說不出一句話。可卻看到了她又似年少時那般對他笑了,她許久未曾對他笑過了,他都快忘了她笑起來的樣子,如今卻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慕晚凝笑起來的樣子漂亮極了,小小的梨渦嵌在臉上讓人忍不住想戳,她的眼睛也似乎會笑一般,直擊人的心底,驅散所有陰霾。

蕭雲琛只覺得自已移不開目光,可又感覺自已好累,他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不像個君王,隨意暴露自已的弱點。他抱住了慕晚凝,頭耷拉在她的肩膀上,感覺像是卸下了身上千斤重的擔子。他像是早有預測般開口。

“就一會,別推開我好嗎?”

他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沙啞了,雖然看不到他的神情也能感受到他的無助。慕晚凝放下了正準備抬起來推開他的手,她想著。

就一會,就安慰他這一次,之後我還是會接著恨他。

她沒有推開他,伸手輕輕在他背上拍了拍,好像哄小孩般安慰他,她雖對他恨之入骨,可在此刻,他們兩個的靈魂毫無顧忌的碰撞,他們有著相同的悲痛,相同的思念。這一夜,他們只是兩個思念各自母親的孩子罷了。正因如此,她感覺自已今夜不僅安慰了他的亡母之痛,也像是安慰了自已一直以來對母親的思念。

第二天一早,蕭雲琛醒來時發現自已坐在小廚房的地上,脖子和胳膊都酸了,他正準備活動活動,卻看到了女孩靠在他肩膀的睡顏。睡夢裡,她看起來溫順多了,不會在對他惡語相向,不會拒絕他。雖然昨天他也知曉只不過是為了安慰他,今日他們兩人的關係可能又會回到冰點,他還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蕭雲琛為她把頭髮掛到耳朵後,又輕輕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早安吻,然後伸手擋住了女孩眼前清晨照射過來刺眼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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