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突然離世,打亂了辰響原本剛剛有了起色的高中生活。那些剛交到的朋友,還有剛萌芽的愛情,統統又變回了黑白色。
在醫院頹然的守了一夜後,辰響給遠在杭城的舅舅打了一通電話:“舅舅,奶奶......沒了。”
當天下午,舅舅就飛到了省城,又轉車來了這裡,幫著辰響辦理老人的後事。看著不知所措的辰響,舅舅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小響,和舅舅走吧。”
辰響抬頭看著舅舅,笑著搖了搖頭說:“我想留下。”
舅舅嘆了口氣說:“你還小,不能自已生活的。跟我去杭城吧,就當是陪陪外公,他很想你,也很擔心你。”
沉默了半晌,辰響最終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隔天一早,辰響從抽屜裡取出了那條早就買好卻一直沒機會送出的項鍊,準備去學校辦理轉學手續時,送給那個給他孤獨的青春染上了色彩的女孩兒。
“辰響?”王妙君看著在班門口朝裡面張望的辰響,驚訝的說,“你這兩天去哪兒了啊?”
“家裡出了點事兒。”辰響朝著班裡又看了一眼,還是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轉頭問道,“念念呢?”
王妙君嘆了口氣:“你還不知道嗎?念念轉回北都上學了。她走的也很匆忙,聽劉思說是她媽媽來帶她走的,走之前她還找過你,但是沒找到。”
辰響愣在了原地,久久沒能回神。
失落的走在校園裡,走過那些劉念曾經走過的地方,似乎到處都是回憶的影子,又好像是做了一場人間最美的夢,因為美好的有些不真實。
“辰響!”正陷在回憶中的辰響被一聲呼喚驚醒,抬頭一看,是劉思正衝著他跑了過來。
“辰響,這幾天你去哪兒了啊?我們找了你半天,你家裡的電話也沒人接!”跑過來的劉思還沒站穩,就噼裡啪啦的一堆問題砸了過來。
“我奶奶去世了,這幾天在辦理她的後事。”
“啊?那以後,你就是一個人了?”劉思擔憂的看著辰響,“幾天而已,你怎麼就瘦了一圈啊?”
辰響笑了笑:“這幾天事情多,確實沒怎麼好好吃飯。我今天是來辦轉學的,以後就要去杭城生活了。”
劉思驚訝的看著他,接著又嘆了口氣:“念念回北都了,你也要轉學?”
“舅舅來接我了,讓我去杭城和他們一起生活,下午就走了。”辰響笑了笑說,“我還不滿18,法律也不允許我自立門戶啊。”
“這是念念家裡的電話,她讓我交給你。”劉思遞給辰響一張紙條,“她離開的也挺匆忙,沒想到......哎!反正不管怎樣,我們永遠是朋友,你到了那邊,別忘了給我打電話。”
“好。”辰響微笑著點頭。
看了看錶,還是到了該離開的時間了,第一次,辰響主動擁抱了劉思,還拍了拍他的背,笑著說:“我走了,你保重。”
劉思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也大力的回抱了下辰響,笑著說了句:“保重!”
去往杭城的飛機上,辰響看著紙條上的號碼,默默的記在了心裡,又珍而重之的把紙條和項鍊放在了一起。
到了舅舅家,自然少不了一頓的安置,外公看著辰響那張神似女兒的臉,忍不住的淚流滿面。舅舅和舅媽的一頓安慰,才讓老人止了淚。辰響笨拙的安慰著眼前這位失去了女兒的老父親,也在那張和自已相似的蒼老面容上,突生了一份家的歸屬感。
“爺爺,你和哥哥長得好像啊!”辰響舅舅的女兒許曉翊也在邊上感嘆著。
一句話,成功的讓在場的人都破涕為笑。
外公欣慰的撫摸著辰響的頭:“小響啊,以後就和外公在一起。這裡,就是你的家。”
辰響笑著點了點頭。
安頓好了之後,辰響看著屋子裡的電話,終於撥通了那個已經記在了心裡的號碼。
“喂?哪位?”
“曾佳言?我是辰響。劉念在嗎?”聽見電話裡傳出了曾佳言的聲音,辰響愣了一下。
“哦,她不在,你怎麼一直不在家啊?她找了你好幾次。”
“我家裡出了點事兒,現在我在杭城,這是我的新電話,你告訴劉念吧。”聽到劉念並不在家,辰響有些失落,但還是留下了電話,希望晚點兒能接到劉念的回電。
“好,我記下來。我也要出門了,咱們回頭再聊啊。”
“好,再見。”
掛掉了電話,辰響看向了窗外。秋天的杭城,真的很美。金黃色的梧桐樹,樹下長椅上休息的旅人,還有身後那南方特色的街頭建築,一起構成了秋日裡最美的溫柔。
“念念,我很想你。”如果她在,一定會很喜歡這樣的杭城吧!
可那晚,辰響等了很久,始終沒等到那通回電。幾次再撥回去時,卻都是無人接聽。
第二天,同樣的無人接聽。
辰響焦急的把電話掛掉後,又撥通了劉思的電話。
“喂,誰啊?”
“您好,我找劉思。我是他同學。”
“他不在啊。劉副市長升官啦,他們全家已經搬去省城了。”
“那您知道他現在的電話嗎?”
“哎呀,這個我真不知道啊,我是來收拾東西的,房子過兩天會有新到的副市長住進來的。”
“好,謝謝您。”
失望的掛掉了電話,想再給王妙君他們打時,辰響才忽然想起來,自已竟然根本沒有他們的號碼。苦笑著靠在沙發上,看著昏暗的天花板,辰響第一次覺得自已這些年來的孤獨有些可怕。
從此,辰響養成了一個習慣,每天晚上,他都會撥一遍劉念的電話,雖然一直是無人接聽。
直到一年後,電話那頭的盲音變成了“您所撥打的是空號”。
不同於北方的乾燥,杭城的氣候溼潤,雖也四季分明,但和北方的四季還是有著明顯的不同。夏季的悶熱和冬季的溼冷,讓辰響非常想念北方的那個小城,最重要的是,想念小城的那個夏天,想念夏天盛開的向日葵花海,還有夏天裡曾短暫的出現在他生命裡的劉念。
都說年少時最好不要遇見太驚豔的人,否則餘生都是她的影子,也很難再愛上別人。
在杭城,辰響依舊是很顯眼的那一個,那雙清冷的丹鳳眼,和他周身所散發的獨特氣質,總是能吸引大家的目光。雖然獨來獨往的性格嚇退了不少人,但仍有不怕“冷”的姑娘時常追在身後。
方媛就是其中最執著的那一個。她是許曉翊的同學,兩人從小就認識,關係特別好,所以經常在彼此家裡做完作業才回家。本來兩人都是今天我家明天她家,可自從在許家見到了辰響後,每天放學,方媛都會準時出現在許家。雖然辰響很少和她說話,但她總能製造各種機會,和辰響相遇在客廳,或者衛生間門口。
幾次三番的打擾,讓辰響煩不勝煩,於是開始揹著畫架,遊走在城市中,畫著畫,也想著她,除了學習,這些幾乎成了辰響生活的全部。就這樣,辰響走遍了杭城的角角落落,可沒有她的杭城,再美的景色,也依舊讓辰響覺得心裡空蕩蕩的。而思念,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濃。最終,他決定報考北都的美術學院,他想要去北都,去那個有劉念的地方。
“小響啊,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外公還是希望你能留在杭城上大學,杭城美院不是就挺好的嘛!”
“是啊,哥,北都有什麼好的啊!你才剛來杭城兩年啊,我從小就想有個哥哥,才剛剛如願以償,你就這麼狠心的拋下我們啊?”
“爸,曉翊,你們讓小響自已決定嘛!”
辰響笑著摸了摸右邊妹妹的腦袋,又拍了拍左邊老人的手:“外公,我想去北都看看。一個是確實很難適應南方的氣候。還有一個原因,是有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我想找到她。”
“誰啊?”
“一個......姑娘。”
“我們的小響,長大了!”
......
看著眼前盛滿了風雨的青磚校門,辰響抬頭看向了藍天,呼吸著北方熟悉又陌生的乾燥空氣,緩緩吐出了一口氣:“念念,我終於,到北都了。”
課餘時間,辰響總是會一個人走在北都城的街道上,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可每次,總是失望而歸。有好幾次,他甚至覺得自已都遠遠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背影,可待他終於撥開人群上前時,才發現終究不是她。
大二那年開學,辰響興奮的跑到了北都音樂學院的門口,一個身影一個身影的搜尋著,一直等到了落日,可他的姑娘......仍然沒有出現。
第二天,北都音樂學院的教學樓前。
“同學你好,你認識劉念嗎?”
“你好,你認識劉念嗎?”
……
第三天,北都音樂學院的操場上。
“同學你好,你認識劉念嗎?”
……
第四天、第五天......
辰響幾乎找遍了整個學校,仍然沒有找到……
失望了太多次,可一直覺得總會找到她。可這一次,辰響有些絕望了,這是他僅有的資訊了,如果這裡都沒有,那麼,他還能去哪裡找呢?走出音樂學院的校門,辰響再也忍不住了,蹲在路邊失聲痛哭……
“同學,你怎麼了?”一個男生從學校門口出來,正好看見他的樣子,走過去關心的詢問著,“是出什麼事兒了嗎?哎呀,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不是,別哭了,你說出來,看我能不能幫你啊。”
辰響抬起頭,看著眼前男生關心的眼神,重新燃起一絲希望的拉著他的袖子問:“你認識劉念嗎?”
“劉念?不認識。她是這裡的學生嗎?”
“應該是,她說過,這裡是她要考的學校啊。”
“要考的啊,那也有可能她最後沒考上?”男生斟酌著回答,“你有她聯絡方式的話,要不,再問問她吧。”
辰響笑著搖了搖頭,鬆開了抓著人衣袖的手,擦掉了眼淚:“不用了,謝謝你。”
看著辰響離開的落寞身影,男生撓了撓頭,自言自語道:“哎,一個男孩子,大街上哭這麼厲害,那個人對他一定很重要。劉念?怎麼聽著有點兒耳熟呢?在哪兒聽過似的。”男生搖了搖頭,疑惑的離開了。
大三時,辰響在學校碰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辰響,你好!我是方媛啊,你還記得我嗎?以後我就是你學妹啦,請多關照!”
辰響笑了笑,轉身離開。
這個世界上,原來總有人在不停的尋找。他在找她,而她......在找他。
那麼,念念,你究竟在哪裡?你又在找著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