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是一望無垠的綠色高爾夫球場,一身粉色運動套裝,她靠在沙發上,吸了一口奇異果果汁,眯著眼睛看著遠處的媽媽與同伴正在打球。

旁邊坐著個男生,一臉不屑的架起一條腿玩著手機。

老媽現在的眼光是越來越高了,這種家世的男孩子怎麼可能看得起自已?旁邊的男生她是知道的,社交網站上十分的活躍,身邊女友網紅無數。像自已這種已經落寞家庭的“名媛”還有什麼市場競爭力?

不只她,連陸宥佳那種家世好的女孩子恐怕都入不了這些公子哥的眼,她們這些姐妹淘裡,應該只有莊康妮的家世能與之抗衡。

也不知道老媽在哪裡搭上了這種人,竟然和他的媽媽一同打球。遠處的老媽和那位女士一邊打球一邊聊天,看著母親用力的揮動推杆,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像極了電視劇裡談論一宗上市公司的買賣一般,顯得高大上。

其實她很不理解為什麼國內會把這項起源於蘇格蘭牧羊人的運動看成是富人權貴的圈子,而且這項運動還是一個窮苦的工匠搞出來的。來之前,旁邊樓盤的宣傳語——名流薈萃,富豪雲集,與精英人士共舞......

她們在談論些什麼,拙言多多少少也能猜到的,就是不知道母親哪裡來的自信能將自已推薦給這種家庭?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今天這場會面其實是對方邀請的。

那男生劣跡斑斑,爛泥一灘,在家族企業面前,幾乎就要喪失繼承權。多方權衡,他必須要找一位口碑良好的良家女孩作為伴侶,在家中長輩面前挽回顏面,重新樹立形象。

家世好,有教養,樣貌俱佳的女孩子似乎又看不上他這種花花公子,在他的圈子裡,他成了個不上不下的半吊子。

而拙言這種女孩似乎最符合條件,有良好的家庭教養,學歷高,見識廣。模樣乖巧可愛,出了名哄得長輩的一把好手,感情經歷不算豐富,剛剛好有過一兩次。所有的條件很符合對方要求的條件,已經不止一個人向對方推薦她,她確實口碑良好。

對方對於她的家庭所面臨的尷尬也是瞭如指掌,她的父親還有不到兩年的時間重新迴歸社會,屆時,面臨的將是對未來的規劃。這個事情,對那種家庭來講,不是什麼難事。合作共贏,大家都獲得高質量的飛躍,雙方都有談判的籌碼。

當然,還得看畢晴怎麼想,是女兒的幸福重要,還是整個家庭未來的定位重要?

“你會跟你不愛的人結婚嗎?”那男孩子目光盯著手機螢幕,低頭突然說道。

兩人中間隔著一個茶几,相對無言,冷不丁的有人說了一句話,拙言差點沒反應過來。她傻乎乎地看了看周圍,這個卡座只有他們二人,細細品味了一番他的話,說道:“當然不會。”

那男生依舊沒有抬頭,輕笑一聲,“我以前也覺得不會。”

以前覺得不會,也就意味著現在已經改變了看法。長輩們對付這種孩子完全都不用發力,斷水斷糧一個月就夠了,就算骨頭再硬,三個月也頂天了。這些孩子大手大腳花錢花慣了,自已又沒什麼實權,甚至沒什麼能力,外出交際全靠撒錢,沒錢?誰鳥你?

看樣子他已經認清現狀了。

拙言不禁笑了笑,還是自已好,雖然一個月領著幾千塊的薪水,混著不錯的中產社會,不看任何人的臉色,不受任何機制的脅迫。只要不闖紅綠燈,不隨地丟垃圾,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沒法將她摁頭嫁給她不愛的人。

不過她還是有點擔心,畢竟老媽既然跟對方有了這次會面,意味著她應該多多少少對對方有所瞭解的,既然有所瞭解,老媽為什麼還把自已往火坑裡推?真的是想完成一次質的飛躍?

亦或者是她從來就沒有真正的瞭解過自已母親?

看著遠處的老媽優雅從容揮杆的樣子,她心裡突然很不是滋味。很多年沒來這裡打球了,也許她很喜歡這種生活,喜歡玩這種非常強調階級屬性的運動。

媽媽苦心經營了幾年的公司依舊只能是從十幾人發展到三四十人,本質上並不存在多大的差別,要靠一個五十歲的女人,幾乎永遠不可能擠進這個圈子。

看著遠處發呆,似乎在沉思,旁邊的男孩子看她不說話,笑了笑:“不知不覺就被安排了,你看起來有點驚訝?”

“我不驚訝,我只是在想...”剩下的她沒有說出口,她只是在想要不要順應母親的想法。幾分鐘前她還信誓旦旦的覺得讓自已跟不愛的人成家立業幾乎不可能,幾分鐘後她突然就......就放下了。

第一次內心萌生出一種羞恥感,一種出賣靈魂...甚至是肉體...的感覺。

看她似乎難以啟齒,旁邊的人笑了笑,笑她妥協的好快。

輕輕的嗤笑聲傳入她的耳朵,如同一根針,刺在心上...

“我看你挺單純的,跟著我,實在是可惜了。”他說。

這種自嘲的方式用的太好了,看似在嘲笑自已,其實在打壓別人。自已劣跡斑斑眼裡卻容不下他人。

“是挺可惜的,要放棄一整座森林了。”垂下頭,她緩緩說道。

“放棄一整座森林?你在開玩笑吧?你以為你誰啊?”那男孩放下手機,一臉震驚卻又嘴角抽笑看著她。

是哦,就算結婚了還能出去玩兒呢,怎麼就放棄一整座森林了?到底是年輕了,拙言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一口氣憋在胸口,憋的眼睛疼。

睫毛煽動了兩下,看著遠處一片片綠油油的果嶺,洗了洗眼睛,努力平復自已的心情。

草短、平滑的果嶺邊緩緩駛出一輛高爾夫觀光車。除卻駕駛車輛的球童,車上還有三個人,緩緩駛向畢晴打球的方向。

距離太遠,看不清是什麼人。只見車上緩緩下來三個人,均穿著球服,從著裝來看,似乎是兩男一女。

穿著運動短裙的女人下車後立即開啟手中的大傘,為其中一人撐開。那人身型纖瘦,身姿挺拔,女人一路雙手舉著傘,三人緩緩朝母親所處的方向走去。

領頭人走路帶風的姿勢......好熟悉。

心裡一驚,又覺得不太可能。靠在沙發裡的背脊突然打直,從沙發裡坐了起來,目光落在那幾人身邊。

除開兩三個球童,幾人站在一起,那人似乎跟自已的母親在說著什麼,拙言眯著眼睛遠遠打望,實在是看不清,又起身站到欄杆旁。

只見那人上身黑色棒球服,著白色褲子,戴著一頂白色棒球帽,與母親聊了幾句,然後旁邊的幾個人退居幾米開外,甚至連媽媽的同伴也被晾在了一邊。

到底是什麼人?不可能是他。

許是被晾在一旁略顯尷尬,媽媽的同伴與她揮手告別,獨自一人往建築物走來。

媽媽與那人聊了一會,球童連忙為那人拉來球包,他俯身在球包裡選了選,目測了距離,挑出一根球杆,調整了角度,揮杆擊球。

那人擊球的動作利落得就像......就像在為高爾夫球這項運動拍廣告。後面的兩位同伴和球童似乎在鼓掌,只有畢晴站在原地,不動聲色。

那人手一揮,撐傘的女人改去為母親撐傘,兩人緩緩向更遠處走去...

更看不清了,拙言心裡一陣抽痛,那個背影......她太熟悉了。

眉頭不由的擰起,他現在有大把的資本與老媽抗衡,如今的他,遇見一個曾經覺得自已配不上她女兒的人會作何打算?

這個難得出現在這種場所的人是不是應該好好奚落一番?或者根本不需要他出言奚落,他的出現就能讓對方無地自容?況且母親此行的目的是來拿女兒博未來博明天來的!

看著媽媽單薄的背影,隔著這麼遠,她也能感覺到她的無奈。不行,她不能讓媽媽經受這種待遇,作為至親,她不允許!拙言轉身朝樓下跑去。

剛跑到轉彎處她又立即停了下來,心跳得厲害,胸口大力的起伏,自已去了能保護她嗎?

“可你配嗎?”耳邊響起了白路光那陰柔刻薄的聲音。

再次回到座位上,拿起茶几上的手機,望著遠處水窪旁幾個細小的幾點人影,她撥打著媽媽的電話。

打了幾次都沒人接聽,也許是她的電話不在身邊,她一遍又一遍的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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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畢晴與林氏你一言我一語聊著天。林氏的夫家姓邱,早些年在海上做船舶航運業發家。如今,家族企業壯大到遍佈全球二十多個國家,邱家老爺子九十歲高齡,年輕時最是疼愛小孫子的,但也架不住那些叔叔伯伯爭權奪勢。

要不是自已的兒子不爭氣,整日遊手好閒,林氏也不會淪落到低聲下氣來求別人為兒子尋得一線生機。

旁邊的球童一邊用沙壺為草痕補沙,一邊用沙耙將沙池抹平,待果嶺修復好,剛插上旗杆,旁邊駛來一輛觀光車,緩緩走來三個人。

走在前面的人目光清澈,身姿挺拔,神情俊朗。畢晴心中一跳,看了眼旁邊的林氏,面上竟浮出一絲心虛。

季風看了看兩位,一個微笑浮在臉上,說道:“畢總,好久不見。”只見畢晴嘴角輕輕牽動,沒有說話。他又正聲說道:“知道畢總今天是來談生意的,我也帶來了一份非常好的意向合約,不知道畢總對我......的建議感不感興趣?”

在場的所有人都算是見過世面的人物,此行談判的內容也是心照不宣,對季風的話中有話也算心知肚明。

畢晴一聽,臉色很是難堪,但在林氏面前也不能失了風度,丟什麼也不能丟女兒的臉。管理好表情,一個得體的笑容掛在臉上,對他說道:“季風,難得你我有合作的一天,有機會自然不會錯過。”

季風對畢晴點點頭,轉而對她的同伴露出一個意味深長且敷衍的淺笑……

林氏看了眼對面的季風,似乎來者不善,既然知道自已在“談生意”還來插一腳,看來畢晴的女兒還是個搶手貨。自已的兒子幾斤幾兩她這個做母親的自然一清二楚,兩人擺在一起,誰更有優勢似乎是顯而易見的事,優勝劣汰是世間的自然法則,這一點,她還是懂。

自已好歹也是別人眼中的豪門世家,明顯沒有優勢的事就沒必要強求,林氏臉上掛了譏誚的笑容,伸手將推杆遞給球童,與二人告辭。

待林氏走遠,季風斂去笑容,目光望向遠處的看臺,沉著臉說道:“邱家的孩子不是什麼良人,把言言往火坑裡推,這是你一個做母親該做的事嗎?!”

畢晴被他冷冽的氣場逼的眉心一跳,凝視著他,說道:“我把我女兒往火坑裡推?我就是自已跳下火坑也不可能那樣做!她的兒子是什麼德行我當然知道,但是季風你也應該明白,對方既然找到我了,於情於理,面上總不能讓別人難堪,打場球面上應付過去,這點能力我還是有的。”

季風一聽,臉上放鬆了些,從球包裡取出一支推杆,在空中試了試,說道:“這些人,只要是他們認定的事,想方設法都會逼你就範,我剛才那樣說,你不要介意。”

說話間,用力推杆擊球。

季風抬手示意助手為畢晴撐傘,兩人緩緩向遠處走去。畢晴說道:“這有什麼好介意的?在所有人眼裡,我今天就是來談生意的。季風,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們母女,覺得我們裝,我也覺得自已裝,可人有什麼辦法,上去了就下不來......”

季風停下腳步,凝視她,沉聲說道:“我就是看不起自已,也不可能看不起言言。我也沒有看不起你,每個人有每個人對待人生的態度。”

見畢晴眼圈泛紅,他接著說:“你想要的東西,從我這裡都可以得到,甚至更多。”

然後目光深湛再次看向遠處的看臺,堅定的說:“我只要她。”

畢晴輕笑一聲:“你當真以為我談生意來了?”

“我給了,要不要是你的事。”說完,季風身後的一位金融理財師遞上來兩份合同,一份是國內某知名彩妝品牌的股權轉讓合同,一份是某銀行金融理財計劃。合同由律師事務所全程操作,銀行保全部門押送,可見這兩份合同的重要性。

“所有的手續已經完畢,你只要簽字,立即生效。”

畢晴瞟了眼合同封面,沒有接,雙手放在推杆上,沉著臉說道:“我做不了主,言言你是知道的,你搞不定她,光搞定我有什麼用?”畢晴走了幾步,想起了什麼,又問:“你想讓我做什麼?幫你說幾句好話?”

清涼的微風從果嶺上拂過,不遠處的綠林沙沙作響。

只聽季風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想讓你什麼都不要做。”

“怎麼了?生意沒談成?談崩了?”旁邊的男孩看她跑來跑去,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又看著遠處自已母親獨自一人在球童的陪伴下走過來的情景,一個壞笑浮在臉上,他似乎很得意。

本來心裡就窩著一把火,一聽他這樣說,更是火大,扭頭目光如炬看著他,說道:“你拿什麼跟我談生意?自已好好看看網上人都罵你什麼了?”

血往腦子裡衝,說完拙言拿出手機,手指在螢幕上快速劃過,唸到:“看到沒有,這兒有個人叫你去檢查身體,小心得病了。”

“不止這個,還有叫你連腦子一塊兒查查....”

那男孩一聽,似笑非笑,一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有氣無力的靠在欄杆上苦笑。

兩人靠在欄杆上僵持不下。看著拙言氣呼呼的樣子,那男孩似乎有些幸災樂禍,笑呵呵地在一旁看著她。

不一會兒,他的母親回到卡座上,眯眼看了看拙言,臉上掛了個說不清的表情,開始有點不可思議,後來又有點不屑一顧。對她說道:“看來還真小看紀小姐了。”

又轉頭瞪了自已兒子一眼,陰陽怪氣說道:“走了,別人看不上你。”

那男孩再次哼笑一聲,母子倆頭也不回的走掉。

看來母親並沒有將自已推給這家人,拙言心裡吐了一口氣。如果母親同意這門親事,說不定自已還真有可能妥協,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腦子裡第一時間跳出來的東西已經不足以支撐他們的未來。

望著遠處的幾個人,心裡再次抽痛,媽媽還在水深火熱之中。再次撥打了她的電話,傳來她低沉的聲音:“我這就過來。”

只見一輛擺渡車駛去將她接了過來,另外幾人依舊留在原地繼續擊球。

母親上來,二話沒說飲下一整杯茶,臉上倒是波瀾不驚。可是她越這樣拙言越害怕,生怕媽媽受了什麼委屈不想在自已面前表現,忍不住問:“老媽...你沒事吧?”

“什麼事?”畢晴見她一臉難過,在她臉上捏了捏,對她說道:“沒事,乖女兒,讓你難受了,媽媽怎麼會把你推給那種人,你乖乖的,做自已就好了。”

她其實並沒有責怪老媽的意思,這麼大一個人了,如果還看不開就不是笨而是傻了。她是想問那個人是不是季風來的,但是話到嘴邊又問不出口,乾嚥了一口唾沫,只弱弱的跟在媽媽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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