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崢把床底下的一個箱子拖出來的時候，上面的灰塵已經積攢厚重，已經看不出這個箱子原來的顏色了。
溫崢皺著眉拉著把手，江懷瑾想搭把手被她拒絕：“太髒了你別碰了。”
江懷瑾聞言起身去了衛生間洗了塊抹布過來，從溫崢的手裡把箱子接了過來。
他的預感裡，關於江凜的一切都在這個箱子裡，這裡面不僅是一個人的來處，更是這十多年溫崢的秘密和心結。
江懷瑾覺得這個時候是他距離溫崢最近的時候。
近到，他們在共享一個秘密。
赭紅色的箱子，很有年代感。
溫崢把已經看不出顏色的抹布扔在腳邊，蹲在地上手碰著箱子，有些不敢開啟。
“江懷瑾，這件事我埋藏了這麼多年，這個箱子我從來都沒有讓江凜知道過，你現在知道了，也必須和我一樣，當做什麼都沒有見過。”
她目光寂冷，面色嚴肅，用的是命令的口吻。
江懷瑾點了點頭，他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大約是想以此給她力量和承諾。
你我分享同樣的秘密，那往後風雨共擔，不管未來發生什麼，我定要擋在你前面。
溫崢垂眸，小心翼翼的輸入密碼。
這個箱子她從搬來這裡就從來沒有動過，現在床底下還有一個箱子存在過的深刻痕跡，可在她輸入密碼的時候確是絲毫沒有停頓思考，仿若那個密碼一直就在她的心中，每天想千百遍。
箱子被緩緩開啟，裡面的東西不多，都被規整的收納著。簡單樣式的小被子，針腳細密，一雙小鞋子，大概有手指長短，還有領養證明。江懷瑾拿在手裡，領養人卻不是溫崢，他不解的看向她，領養人的名字叫溫仲言，他大概知道這個人是誰了，下面還有一些紙質資料，應該是當初領養這個孩子時的手續資料，江懷瑾手指細細摩挲著這些有關江凜身世的東西，目光被一個被布包裹起來的圓狀物體，他指了指問她是什麼。
溫崢看了一眼，搖了搖頭：“不知道，應該是江凜的玩具，我看到他的時候，這個東西就在他身邊。”
溫崢拿起來遞給他，示意他開啟看看：“真是奇怪，這個東西挺沉的，怎麼會有人把這個東西給孩子玩呢，他那個時候那麼小。”
江懷瑾拿在手裡的一瞬間，手掌就被重量驚呆了，這個重量判斷這個東西是實心的。
玩具，這個難道是個實心的魔方？
和鉛球一樣了。
他解著那個結，因為時間太久了，結都有些發硬，成為固定的模式了。
“這是？”
江懷瑾瞪大了眼，他看著手裡拿著的東西，黑漆漆的表面漆層因為保護還有殘留，甚至他轉動一下就能看見刻在外層的編號。
那串熟悉的數字就像是烙鐵一樣深深的烙進他的面板裡，燙的他渾身顫抖。
溫崢察覺他的異樣，視線在他的臉上和他緊盯在手裡的鐵球來回穿梭。
“你怎麼了？”
“這個東西你認識嗎？”
她覺得江懷瑾現在看起來就像被雷劈了一樣，樣子有些嚇人。
她認識他這麼久來，頭一次見到他這副樣子，有些失魂落魄，又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江懷瑾”她抬手在他面前輕輕晃了晃，心裡有些害怕。
“你怎麼了？”
她驚恐的看著眼前的人，心底湧上莫大的恐懼。
溫崢不知道江懷瑾的從前，在她的潛意識裡，江懷瑾應該有個不錯的家世，接受過比較好的教育，能力出眾，性情自由，可其他的都不瞭解。
這樣的江懷瑾讓她覺得陌生。
安靜如斯的房間裡，昏黃的檯燈亮著，成為了這個房間唯一的光亮來源，溫崢握住江懷瑾的手，試圖遮擋住這個不怎麼好看的東西，可下一秒一滴溫熱的水漬滴在了她的手背上。
霎時間，溫崢瞳孔放大，她震驚的目光緩緩落下，看向自已的手背，水漬滾過的痕跡明顯。
她心一皺，那是江懷瑾的眼淚。
他居然哭了。
溫崢手指上的戒指碩大耀眼，與那滴眼淚形成鮮明的對比。
“你認識這個東西是不是？它對你很重要是不是？”
溫崢心裡有了答案。她不知道這個東西和江懷瑾有什麼關係，但是她能看得出來這個東西對他絕對有著很重要的聯絡，而他或許這些年一直在找這個。
可它偏偏被溫崢藏在了床底的箱子裡。
“這個東西是我在江凜身邊發現的，我當時還小，上大二的時候我回家，出去玩的路上遇見了被人丟棄的江凜，那個時候他小小的，縮在盒子裡哭的臉上髒兮兮的，那個時候我其實是想跑的，可是他看到了我，我莫名有種心虛，他的眼睛很漂亮，看著我的時候彷彿在說，看吧，就是你拋下我的。我當時嚇壞了，只好抱著盒子回了家，那個盒子裡就有這個東西。”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個球上面，繼續說道：“我以為這個東西是丟江凜的人一起裝進來的，所以誤以為這是江凜的玩具。回家後，我爸媽問我到底怎麼回事，我解釋了很久才讓他們明白這個孩子是我撿的，可流言就在我爸去買奶粉的時候像魔鬼一樣順著縫隙就出來了。”
“那個時候，家家戶戶孩子都挺多的，唯獨我們家只有我，所以我爸爸對這個孩子也沒有多少反感，所以當時我們家確實是想著把江凜養著的，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的流言版本出來了，我爸爸的工作停滯，我媽每次回來都眼眶紅紅的，所以那一回他們動了要把江凜送走的念頭。”
或許是那一段時間真的難過，她垂下眉眼，眼睛裡的哀傷溢位。
“趁著假期，我決定帶著江凜離開江城，在我離開的前一晚其實我還是猶豫的，可是那個時候我爸居然問我，這個孩子是不是我的，你知道那種感覺嗎？被親人質疑，眼神和言語裡都是一種凌遲。”
江懷瑾緩緩移開目光看向她，觸及到她的淚痕時皺緊了眉，下一秒大掌一揮把人攬在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