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去看江越海受傷的神色，側目看向進來送菜的服務生，周薇察覺到他的視線，微微抬眉，對上他的視線後又淡然的移開目光，倒是周曦一抬頭就能看見他，咧開嘴笑的開心。
江懷瑾替江越海布好餐筷，繼續事不關已的說道：“小孩子可愛，也最懂得誰對他好就喜歡誰，聽說弟弟經常往他岳父家跑，不過血緣這個東西也真沒的說，我也沒有見過幾次江珂，可一見面他也很親我，就跟自已的孩子一樣。”
這一頓飯，江越海的心思明顯已經飛出餐桌了，他思忖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的發出一點聲音，江懷瑾知道這是他的習慣，所以，他覺得距離江越海低頭的日子不遠了。
人上年紀了，兒子或許不受待見，可孫子永遠都是心頭肉。
再傲氣的人，也得為了血脈低頭。
一頓飯吃的差不多了，江越海早早的就離開了，趙晴原本還想找兒子說說話，可林靜一直都拉著她說家長裡短的，也沒有再找著機會。
眼看他就要起身告辭了，趙晴朝他招了招手，有些話不適合在外人面前講，但是她看著兒子的改變還是很欣慰的，至少說明他已經重新開始了，過去或許對他很重要，但是他不會一直困在過去。
“媽”江懷瑾將袖子展平，釦子扣好，這件衣服是溫崢給他買的，淺灰色，極為低調。
趙晴替他展了展袖口，說道：“你不常穿這種暗色，怎麼買了件這樣的衣服？”
江懷瑾抬手看著手腕的時間，不早了，他沒有回答趙晴的問題，手掌搭在趙晴的肩膀上，然後看著林靜和周薇，目光柔軟：“林阿姨，我還有事，我就先走了，改日再登門拜訪。”
溫謙恭謹，儒雅方正。
趙晴見他沒有想說的意思，再者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沒有繼續問，只是和林靜一樣，囑咐他路上注意安全。
周薇這個時候卻站了起來，她揉了揉肩膀，面帶歉意的看著兩位媽媽，說自已有點累了，想早點回去休息，林靜知道她或許是有話想對江懷瑾說。表情微動，連忙趕在江懷瑾開口前，說道：“那阿姨就麻煩你送一送她。”
江懷瑾自然沒法拒絕。
門外風雪裹挾，一推門冷風直往脖子裡灌，江懷瑾把大衣穿好，整個人長身玉立，周薇穿著一身長款的羽絨服，保暖又不失線條，她好像不管什麼年紀什麼時候，她永遠都是這樣驕傲耀眼，明豔。
“麻煩你送我。”周薇勾著唇，紅唇在風雪中格外突兀。
她察覺到江懷瑾衣領沒有規整，自然而然的上手替他展平，江懷瑾一時不察，並沒有反應過來。
她對上他不滿的目光，也只是微微一笑的聳肩。
江懷瑾語氣不佳：“我也沒開車，送你上計程車也用不了多大力氣。”
周薇不知道是被他的語氣還是這句話給氣笑了，她歪著腦袋，興致昂揚：“江懷瑾你至於嗎？就不能好好說話，以前你也沒有這麼刻薄啊。”
江懷瑾目光筆直，看都沒看她：“以前？這個時候談以前不會有些太假了吧？”
周薇唇邊的笑終於斂了回去，談及以前，站在他的角度，或許是真的受過傷害。
可她呢？
周薇心裡的苦澀又有誰明白。
她手抄進兜裡，把帽子帶上，側了側身看向包廂的位置，周曦站在窗前看他們，目光平靜。
她嘆息一聲，語氣平淡道：“那就走吧，去找計程車，有什麼話我們路上說，不要在這裡。”
江懷瑾明白她的意思，他沒有回頭，徑直從遮雪的樓下衝進了漫天暴雪中，平南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下過這麼大的一場雪了。
今年的冬天註定要格外的冷一些。
路上沒有一輛車，江懷瑾始終沒有主動說一句話，他一頭扎進這風雪天中，和路上步伐匆匆的行人擦肩而過，絲毫沒有等待身後人的意思。
直到走了許久，路口始終沒有車子停留，甚至越來越少了。
可能是他盯著路面太久的原因，有個被雪蓋滿頭的大哥好心提醒他等一等再走吧，前面的路口有個百年大樹被雪壓斷了，將四車道攔腰截斷，現在沒有一輛車能過來，甚至周邊的車都繞遠路了。
江懷瑾沒法，只好回頭看了一眼周薇，示意她跟上，然後走進了一家咖啡店。
咖啡店裡現在沒有人，靜謐無比。只有店員站在門口望著漫天大雪失神。
看見有客人進來，她連忙走回臺前，小聲詢問喝點什麼。
“兩杯美式”
“加冰嗎？”
“不要，謝謝。”
他快速的掏出錢，結完賬後走到門口，沒有搭理已然落座的周薇一眼。
店員把咖啡都已經端過來了，他也沒有落座的意思，反而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給誰打電話，他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眉頭緊鎖好像對方不接誓不罷休一樣。
最後終於接通了，他語氣溫柔的提醒對面不要出門，他的眉始終皺著目光看向外面，白茫茫一片令人擔憂。
周薇倒是覺得這樣也好，至少他現在在這裡和她一起，面對這場風雪。
難得的獨處時間。
江懷瑾坐下，面色冷峻，一直低著頭髮資訊。
周薇忽然有種感覺，江懷意曾經和她說，江懷瑾這些年一個人過的不好，可是沒有過多久，他卻改了口，說江懷瑾身邊已經有人了，甚至還有一個兒子。她其實是不相信的，這麼多年都一個人，怎麼可能那麼短的時間連孩子都有了。
可現在，他就坐在自已的面前，那麼近又那麼遠，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手機上，彷彿那就是他最重要的。
會是什麼呢？
是手機對面的人，是誰？
“懷瑾，你是不是戀愛了？”這一刻，周薇承認自已相信了，從她開口的這一瞬，她的驕傲和淡定早就不復存在了。
她以為的，他會和自已一樣，永遠永遠都不會愛上別人。
可現在，周薇滿腦子都是荒唐兩個字，她哪裡來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