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春天來臨,總有淡淡的花香順著微風吹入房間,縈繞盤旋,久久不散。

陸羨閉著眼睛躺在小榻上。

他耳根一動,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接著是推門聲。

他立刻坐起身,“你回來了?”

馮梨枝被他嚇了一大跳,拍拍胸脯,“你在等我?”

陸羨眼神閃爍,“誰……誰等你了,沒睡著罷了。”

馮梨枝的身上帶著一絲寒氣,步履沉重。

她的眼底微微泛紅,臉色蒼白,幾縷散落的頭髮貼在臉頰上,憔悴不堪。

她輕輕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肩膀。

這些天為了研製解藥,她天天都是起早貪黑,忙成狗。

“解藥研究得不順利嗎?”陸羨瞧著她的模樣有些心疼。

馮梨枝從喉嚨裡低沉的嗯了一聲,“那藥比我們想象得還要複雜。”

陸羨靈機一動,“我在想啊,與其這樣費時費力地研究解藥,不如去範府把解藥偷出來?”

馮梨枝抽了抽嘴角,“別想了,範府守衛森嚴,存放這種藥的地方又機關重重,去就是送死。”

她坐到床上,身體一沉,馬上就想躺下去。

忽然,她的心緊繃起來。

陸羨居然從小榻上跳下,朝她這走來。

馮梨枝腦子裡也不知想到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莫名臉紅了。

她說話變得結結巴巴,“你……你禁止過來啊。”

陸羨不僅沒有停下,反而加快了步伐,霎那間已經坐到了她的旁邊。

馮梨枝趕緊坐著往後退了一點,蹙著眉頭,“我不是說了禁止過來嘛。”

“對呀,我這不就是徑直過來了嘛。”

陸羨眨著無辜的大眼睛。

馮梨枝無語。

“你這麼防備著我幹什麼?”陸羨嘴角漾起一絲壞笑。

他的目光盯著馮梨枝上下打量,“說白了,這具身體也不是你的,我對它做點什麼也沒事吧?”

“下流。”馮梨枝哼哼。

“開玩笑的啦,我就是想讓你放鬆一下,你瞅瞅你都成什麼樣了。

別我的毒沒解,你自己先累倒了。”

馮梨枝低下了頭,笑容在她的唇角慢慢擴散,柔和又甜蜜。

陸羨眸光略略一沉,“元沖和皇后快要對張威動手了,我到時候也會幫他們。”

馮梨枝修長的睫毛微微顫著,“危險嗎?”

“那是政變,當然會有危險。”

馮梨枝沉默了一小會兒,緩緩開口,“我不懂,為什麼你一定要做這些?

就這樣在大興像個尋常百姓一般踏踏實實地過日子不好嗎?為什麼非要捲進這些是非之中?

我知道,大興快要亡了,可這並不會影響普通百姓。

改朝換代有什麼大不了的,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唄,我們沒必要摻和。”

她說這話時肩膀微微聳起,眼神裡透露出深深的憂慮。

自古以來,權力就像有毒的寶石,充滿誘惑卻也危險重重。

陸羨收斂起神色。

“我穿越過來的身份就決定了我無法置身事外。

就算我安於現狀,張威、範思明那些人遲早會對我動手的。”

“只是這樣嗎?”馮梨枝緊緊盯著他。

陸羨雙手撐在床上,身體後仰,抬頭看向天花板。

“我以前是個瞎子,雖然正常生活沒有問題,卻也有很多事情沒法做。

比如我爸媽對我再好也永遠不可能讓我接手公司。

哪個董事會同意讓瞎子當領導啊,哈哈。”

陸羨笑容中滿是苦澀。

“所以我一直都很安分守己,我覺得自己活得很平靜,無慾無求。

直到我來到這裡,我才真切地發現我過去並不是真的無慾無求,那不過是對於自己無能為力的逃避罷了。

在這裡,我內心湧現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這種感覺我自己都很陌生。

這不僅僅是新奇,更是一種深刻的觸動。

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原始,那麼真實,就好像歷史的重量都能直接感受到。

在這裡,每一個選擇都可能改變歷史的走向,這讓我首次產生……不,應該是發現了自己的野心。

我也希望能在有限的一生裡做出點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而不只是籍籍無名地活著,然後悄無聲息地死去。”

他微笑著,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我終究也只是一個俗人。”

他回頭看向馮梨枝,“這才是真實的我,失望嗎?”

馮梨枝搖搖頭。

陸羨長舒了口氣,“很晚了,快睡吧。”

他躺回了小榻。

沒過幾天,他收到了來自元衝的見面要求。

陸羨來到秋水客棧的後門,熟門熟路地上了二樓,走進走廊最盡頭的房間。

這裡是陳讓和他約定的見面地點。

這說明元沖和皇后已經達成了一致。

元衝見他進門,立馬邀請他入座。

陳讓坐在一旁,一言未發。

“陸兄,這位是陳讓,皇后的親信,他也是禁軍裡的人。”元衝介紹。

陸羨瞥了陳讓一眼。

看來皇后並未向元衝透露自己和陸羨的關係。

元衝又對陳讓說道:“這位是陸羨,不用我多說你應該也聽過他的名字吧。”

陳讓拱手,“久仰大名。”

陸羨簡單回禮。

二人表現得如同第一次見面。

“聽固王說陸羨你可以在行動當天去張威府幫我們做內應對嗎?”陳讓開門見山。

陸羨點頭,“目前張威對我有一定的信任。”

“很好,行動的時間已經定下,三日後傍晚。”

“這麼快!”陸羨微微吃驚。

元衝解釋,“這種事情越快越好,免得夜長夢多。”

元沖和陳讓拿出地圖,將整個政變過程詳細給陸羨講了一遍。

陸羨聽得很是認真。

“你主要就是負責穩住張威,別讓他做什麼影響計劃的事情,明白嗎?”陳讓再次和陸羨確認。

“我明白,但你們還忽略了一個地方。”

陸羨指著地圖上張威府邸的位置,“張府離武庫那麼近,狗急還跳牆呢。”

武庫就是軍火庫,裡面存放著大量兵器。

禁軍雖然都是精銳,但只有當天宿衛宮禁計程車兵能憑批文領取兵器。

陸羨繼續說道:“張威耳目眾多,皇上詔書一下他就能收到訊息。

也就是說,從下詔書到你們奉命去他府上這段路程,他有時間想對策。

如果他一不做二不休,帶著手下的人攻佔了武庫。

他手下有中護軍,人數佔優,過去就能武裝,到時候咱們就沒勝算了。”

陳讓不屑一笑,“這不就是你的用處,你得阻止他啊。”

陸羨狠狠剜了他一眼,“可以啊,你們非要用自己的性命當賭注,賭我到時候能不能說服張威放棄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我也沒有辦法。

反正我是賤命一條。”

“我那就隨口一說。”陳讓自知無禮服了軟。

元衝想了想,“這樣,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到時候我會派些人以皇上討賊的名義支援武庫守衛。”

陸羨點頭。

三人各自倒了一杯茶水。

三個杯子相碰,他們一起將茶水喝下。

討賊盟約在此刻正式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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