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元衝兄果然膽識過人！”陸羨雙眼發光，連連稱讚。
“不過……”陸羨的臉耷拉下來，“咱們也就只能說說而已，哎~”
“陸兄對我沒信心？”元衝詢問。
“不是我不信你。
只是那張威為人謹慎惜命，想用陰謀詭計結束他的性命基本沒戲。
若是政變，張威又都督中外諸軍事。
就算元家各大王爺在地方上有兵權，那也不能直接入京呀。
京城裡的軍就只有禁軍，而禁軍都歸張威管。”
元衝不以為然，“陸兄，你是不是忘了我也在中領軍當左衛將軍。”
陸羨抿了一口清茶，他不僅沒忘，還記得牢牢的。
這一點上，張威的政治水平的確不怎麼樣，難怪他難以服眾。
禁軍如此重要，上臺之後不抓緊在關鍵崗位上全部換上自己人就算了，還能答應元衝的要求，把這麼個定時炸彈也安插進禁軍。
這要是換成範思明，是絕對不會給他們這種機會的。
“我自然是知道，可你手下的禁軍願意為你效命嗎？”
元衝露出得意的神色，“我去固州之前就在禁軍裡任過職，威信自然能夠震懾住他們。”
“就算是這樣，人手也不夠吧。”
元衝胸有成竹地走到桌上，提筆寫著什麼，寫完後給陸羨講解。
“你別以為我想對付張威是一時興起，不瞞你說，我這次就是為這件事來的。
別看張威有個都督中外諸軍事的名頭就真以為他能控制禁軍了。
大興建國後禁軍分設中領軍，指揮皇宮裡面的軍隊，中護軍指揮皇宮外面的軍隊。
沒錯，中護軍的霍天是張威的心腹，咱們動不了。
可是你要知道，中領軍才是整個禁軍的核心。
而張威在這一塊卻有部分關鍵崗位沒有拿下。
我已經暗中打聽好了，中領軍中除了我，驍騎將軍王紹，右衛將軍左成天，後軍將軍李嘯天都不是張威的人。
他們也許不會幫忙，至少可以做到不插手。
而且張威上臺後勢力插不進中領軍上層，就不斷向中下層將領延伸，在他們中間安插了不少親信。
中下層將領自知位置不保，也都巴不得幹掉張威，這也是我可以團結的力量。”
陸羨鼓起了掌，“厲害啊，看來元衝兄做了不少功課。”
“那是，張威那種人我早就看不慣了，為了元家也好，為了正義也好，我都不能不管。”
元衝神采奕奕，似乎已經看到勝利在招手，“陸兄，現在你信我了吧，哈哈。”
“嘶~”陸羨歪著頭，“我信是信了，不過我還有個小問題。”
“什麼？”
“整個計劃少了一個最關鍵的東西吧——名義。
萬事都得師出有名。
禁軍本質上是保衛皇權的，若是隨意調動去攻擊大司馬，只怕會落人口實，甚至會被冤枉成造反。
你有拿到這個名義嗎？”
元衝瞬間洩了氣，蠕蠕嘴，“這我也知道，可張威是皇上的舅父，皇上一向對他言聽計從，要皇上下旨誅殺張威，我看難。”
陸羨眉眼彎起，“你不行，不代表別人不行啊。”
元衝滿臉不服，“我都不行，還有誰……”
“英雄難過美人關嘛。”陸羨打斷了他的話。
元衝怔了怔，“你是指皇后？”
陸羨點頭。
皇后陳婉婉論長相的確算不上美人，可美人本來也是主觀的評判。
說不定人家在元義心中就是最美的，否則元義怎麼被拿捏得死死的。
一代帝王成了妻管嚴。
元衝捏著下巴，沉思片刻，“其實我一直覺得皇上這次召我回京正是皇后的意思。
皇上純質，不會莫名其妙召我回來。”
是呀，元義那個傻子怎麼可能想得到這些。
陸羨順著他的話繼續說，“既然如此就好辦了啊。
你讓皇后去說服皇上下詔書，宣佈張威謀反。
這樣一來，元衝兄便是奉命討賊，禁軍裡不喜歡張威的人自然也會靠攏過來。”
元衝表情凝重，眉頭緊緊擠在一起。
“但陸兄你有沒有想過，外戚張家倒下了，皇后背後的陳家就不會起來嗎？
他們都是外戚，不過是權力的此消彼長，根本不是真心為了大興社稷。
我不想借助這種人的力量。”
陸羨聽罷，忍俊不禁。
元衝不解，“陸兄，你笑什麼？”
陸羨替元衝滿上茶，“元衝兄啊元衝兄，你真是杞人憂天啊。
陳家雖是外戚，可他們哪有機會成為第二個張家。
你想想，張威之所以能起來，完全是因為他是先帝的託孤大臣，並且是最後見到先帝的人。
在張太后的幫助下，張威在先帝去世後極短的時間內完成了權力的收割。
那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
再看看陳家，根本不具備這種條件。
朝中大臣，世家大族都對張威的專權很不滿意，不過是敢怒不敢言罷了。
張威一旦倒下，大家對於外戚專權一定是防備再防備的態度。
若這種時候陳皇后讓陳家當第二個‘張家’，豈不就是讓陳家當靶子，等著大家來攻擊。
到時候根本用不著元衝兄出手，動手的人多得是。”
元衝面龐漲得通紅，心跳加速，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在沸騰。
“對呀，我真笨，這都沒想到！
陸兄，你真是天才！”
他高興地一口將茶水悶進嘴裡。
“哎呀呀~”
滾燙的茶水滑入喉嚨，一股灼熱之感如火焰蔓延，連同他此時的激情瞬間觸及到他的每一寸神經。
陸羨一驚，“你沒事吧？”
元衝捂著嘴巴，五官扭曲，擺擺手，表示自己還好。
過了一會兒，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總算消減了許多。
他呼了口氣，“聽陸兄一席話真是收穫良多。
我會盡快和皇后那邊搭上聯絡的。”
“好。”陸羨沉吟半晌，“若你們決定好要清剿逆賊，還望能告知我一聲。
為了生存，我不得不爭取張威的信任，到時候我可以當你們的內應。”
“如此甚好。”元衝端起茶水，“讓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不敢當，我應該的。”
元衝眨了眨眼睛，“事成之後，我一定會讓皇上封你官位。”
陸羨擺手，“不必了，我做這些只是為了百姓為了國家，並不求升官發財。”
大興都要亡了，當大興的官員有什麼搞頭。
“陸兄，我可不是小孩子。”元衝呵呵一笑，“是人就都有慾望，做事都求好處，你在我面前暢所欲言就是。”
元衝比起範思明、陳婉婉這些人來說的確是太嫩，但他卻比21世紀絕大多數十八歲的人要成熟。
他並不相信陸羨那過分美好的謙詞。
陸羨臉色稍沉，“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我的確也有私心。
陸家因為我爹陸有年的事抬不起頭，我只想憑藉自己微薄的力量恢復家族的榮光。”
元衝很是觸動，握住了陸羨的手，“放心，你一定可以的。”
陸羨激動得點頭回應著。
元衝這把寶劍已經磨好，就待出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