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夜總會最近的客流確實少了很多。

陳昭君作為每天看著客人進出的保安,感覺最為明顯,連停車場都很難停滿,聽李萱婷說,幾個江浙一帶的大老闆,從前年開始就在華龍區做商戰部署。

南境夜總會這種老牌的娛樂場所,很難吸引到新客,來來回回都是被一些熟面孔給撐起來的。

有底蘊在,最多能撐住不虧本,可再這樣下去,熟客也有厭倦的一天。

現在很多娛樂場所已經開始注重起女性的消費能力,這不是一錘子買賣的量級市場,而是整個社會迭代升級,必須要換血改革的解決方案。

比如說附近剛開張的“天人合娛”夜場,僅僅一個針對女性消費的專案,就快抵得上南境幾層樓的流水。

這讓人眼紅的利潤,自然刺激著南境的高層,改革是肯定要改革滴,門路和風險,也是要摸清滴,從宣傳到裝修換新人工,是一筆不菲的費用,一股腦跟風的下場,在市場中已經不是個例了。

生意的慘淡,自然意味著某些閒人要下崗了。

各個部門都有人遭殃,就連保安隊也不例外,作為“關係戶”的陳昭君,自然避免了被叫去喝茶的命運。

監控室內,一個幹了七八年保安的湖北大叔,跟陳昭君抱怨道:“他孃的,這幫吃人血的混蛋,老子幹了這麼久,不漲薪就算了,還威脅我不籤自願降薪合同就開除,真當老子稀罕這鬼地方,保安哪不能幹,要不是看在劉隊的面子,老子要走了,哼,反正現在劉隊也不在了,誰愛待誰待。”

陳昭君認真道:“馬叔,你要離職?公司不是說等新專案出臺以後,就恢復薪資嗎?你在這快三年了,除了王祥林叔,就你的資歷最老,說不定哪天就高升了呢?”

聽到這天真的話,馬叔冷哼一聲,繼續罵道:“我要是信這幫人的鬼話,這麼多年就白混了,什麼狗屁新專案,也就能騙騙你這樣剛出來工作啥也不懂的,我是認命了,上進心什麼的還是留給你們這些年輕人吧,待個幾年,混到劉隊那個位置,這輩子也就到頭了,說白了,平時開會都沒你的份。”

陳昭君也不反駁,只是笑道:“那您走了以後,打算做什麼?”

馬叔叉著腰道:“還是幹保安唄,羅河區新月城有我的老鄉在,工資雖然沒有這裡高,但是清閒啊,再幹個一兩年,就回老家去,跟我那口子開個早餐店,不比現在快活?”

陳昭君很羨慕這些有著明確人生規劃的人,不再挽留道:“既然這樣,在你走之前找個地方喝一杯吧,我請客。”

馬叔痛快答應道:“行啊,就今天,我把阿盛和老三他們也叫上,不過哪能讓你請客,就去玖湘情,我想吃那裡的菜很久了,平時沒捨得,今天就當一回冤大頭。”

聞言陳昭君也不跟他爭誰做東這種無聊的推辭。

又過了三日。

安保隊伍活生生減少了三分之一,人少了,多餘的工作就要分擔在每個人身上,搞得大家怨聲載道,公司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很直接,那就是向外擴招,並且發下話來,走一個招一個,在粵南最不缺的就是人,車站的人才市場走一圈,大把的人工資都不問就跟你上車。

最無解的就是,這不誇張,是實話。

還能怎麼辦,沒有出眾的能力,不願在工廠裡當牛做馬地賣苦力,僅存的那點廉價的自尊心,更不想做服務員被人呼來喝去頤指氣使,這年頭,有個相對清閒,工資也能說的過去的工作,不知有多少人爭破了腦袋也要進來。

比起他們,陳昭君就沒有這種煩惱。

以前乾的活,現在還是一樣幹,沒啥區別。

自從那個晚上之後,陳昭君好些天都沒看到鍾爻了,問了李萱婷才知道,這丫頭請了長假,回去處理一點家事。

鍾爻是雲南人,自古云貴本一家,落馬亭在黔北,陳昭君和鍾爻算是半個老鄉。

具體她是為了什麼回去,李萱婷也不清楚,只知道她有個還在上學的弟弟,爸爸是退休的工人,右腿殘疾,幹不了活。媽媽就賣一些野菜,圖個溫飽還行,別提兒子的學費和生活費了。

鍾爻每個月都會把工資全打回去,前兩年倒是攢了一些錢,可發生了一些事,導致錢都被騙光了,丫頭差點想不開,還好被李萱婷勸回來了。

趙天應和陳昭君閒聊時提起過,李萱婷和鍾爻是在東莞一家黑廠裡上班認識的,兩人都是屬於還沒成年就出社會,自然聊到一起去,那個時候十五六歲就背井離鄉出來打工的太多了,一些無良的黑廠老闆,就喜歡招收這些人,幾塊錢一個小時,365天都沒假期,累死累活一個月也掙不到啥錢。

世事無絕對,這些人雖然目的不單純,也算變相給初入社會的人一個臨時的落腳點,不是每個人都有很好的讀書條件,學校去不了,社會又不接納,難道他們就該死嗎?

就像鍾爻這樣的,如果不是早早步入社會,一家四口人又該何去何從呢?

她也向往讀書改變命運的方式,可現實不會給她太多試錯的機會,飢餓的肚子也不會等到飛鴻騰達的那一天。

從黑廠裡出來以後,兩個人接連換了幾份工作,幹過餐廳服務員,酒店的前臺,也在高階的寫字樓裡給別人打推銷電話,直到四年前,李萱婷在某個同事的介紹下,認識了趙天應,兩人認識了一個多月就在一起了,隨後又把鍾爻帶來,一直做到了現在。

在陳燁認識鍾爻之前,她就談過一個男朋友,就在夜總會里認識的。

不過交往還不到半年,就分手了。

趙天應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唉聲嘆氣的,說為她感到不值。

陳昭君問為什麼,趙天應吞吞吐吐的,半天才肯說出實情。

原來鍾爻的那個男朋友是一個大學畢業後創業失敗的北方人,只知道鍾爻叫他阿金,出來得早,形形色色的男人見的多了,鍾爻基本不會對那些花錢來消費的男人產生感情。

可這個阿金不同,他到夜總會啥也不幹,就為了喝悶酒,公司有規定,一般這樣的人都會刻意安排一些女的,引導消費,換了幾個他眼睛都沒抬起來過,直到鍾爻進來,才讓她留下陪酒。

按照當時鍾爻跟他們說的,阿金不僅沒有對她動手動腳,反而一點邪念都沒有,一開始鍾爻還不太在意,可是這個人連續來了十多天,就找鍾爻,換做是其他人,早就暗示夜總會的美女,要不要單獨賺外快了。

結果他就是喝酒,別的啥也不幹。

有一天鐘爻實在忍不住好奇,就問了一下,結果這個男人把自已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那種深情,那種不甘,與天鬥棋差半招的憂鬱,當時就把鍾爻迷住了。

她認為這就是自已要找的男人,他們互相留了聯絡方式,一來二去的就熟了,鍾爻宣佈兩人在一起時,李萱婷和趙天應都覺得很突然,以這丫頭的性格,不應該這麼草率啊。

其實不怪她,就連趙天應這種老手,都看不出那個阿金有問題,談吐有度,又是名校畢業,雖然經歷過創業失敗的低谷,但只要學識還在,拼搏的精神還在,這都不算什麼,認識了一段時間,幾人都覺得鍾爻和他挺合適的。

漸漸的,鍾爻甚至生出了辭職的打算。

得虧是李萱婷奉勸她再等等,等到那個叫阿金的人事業有起色再考慮也不遲。

這一等就是四個月,鍾爻似是有意地避開李萱婷等人,而且那個阿金很久都沒出現了,李萱婷很擔心,在一番逼問下,鍾爻說出了實情。

她把自已所有的存款,都給阿金重新起步了,而且阿金囑咐她,不要和朋友提起這件事,因為他要做的是很隱秘的專案,利潤來的很快,鍾爻這些錢算是入股,到時候每個月能分到至少五萬塊以上。

等她發覺上當以後,一切都已經晚了。

阿金的電話打不通,人也搬走了,鍾爻知道真相後,崩潰的人都憔悴了。

她絕望的不僅僅是被騙走了錢,自已在這樣的地方上班,還能落入如此低階的陷阱,像個便宜貨一樣,用完就丟,尊嚴和底線都變成了一個笑話。

那個人還精得很,鍾爻所有的錢都是自願贈予的,所謂的股份更是空頭支票,沒有半點證據,人是抓住了,可是一分錢也沒要回來。

諷刺的是,就在鍾爻把錢給阿金的第二天,家裡正急需一筆錢給她爸爸住院,李萱婷二話不說把存款都借給她了,並且安慰了她好多天,才沒讓這個傻女人走極端。

往後鍾爻更加賣力的工作,很快就還清了李萱婷的錢。

瞭解了鍾爻的過往,陳昭君對她更多的感覺,不是同情,不是惋惜,而是佩服。

哪怕有過這樣不堪的經歷,她依然重燃希望,沒有一棒子打死所有男人再高喊一聲,天下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更沒有怨天尤人地賣慘博同情,誰都可以看不起她,唯獨她自已不可以。

即使身處煉獄,她依然扛起一家的重任,對未來還有希望,對自已還有希望,有什麼大不了的,難道就因為遇錯了一個人,就否定一切,否定自我嗎?

這樣的精神,陳昭君怎能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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