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清水秀。
村落。
還有破舊的衣服和女性的身份。
羅囂君的眼睛眯起來,“嘖”了幾聲。
一眼就能看到結局的地方,怪不得被當做新手村。
她抬起自已的左手,手背上那道橫貫整隻手的整個可怖傷痕依然在,想來身體應該還是自已的。
“二丫頭,你杵這兒幹嘛呢?你嫂子快要生小子了都不知道回家伺候,你不怕你媽打你了?”
羅囂君回頭,一個揹著草簍的中年大嬸扯著嗓門說話。
看她的方向,羅囂君覺得應該是在對她說話。
“你這傻丫頭,又不認識回去的路了?”
大嬸一邊嘆息一邊搖搖頭,眼裡有幾分憐惜,但也只有一點。
秉著敵不動我不動原則,羅囂君呆站著,就好奇地看著她,彷彿在理解她說的話似的。
不過她聽得懂,她只是不想回應她。
“唉,傻著也好,到時候嫁到隔壁山頭去也不會太鬧騰。”
大嬸走了過來,把倒在羅囂君旁邊的揹簍扶起來。
見裡面還沒裝滿,又兀自糾結了一會兒,從自已的揹簍裡抓了兩把補進去。
“走吧,我帶你回去,晚點你媽肯定得打死你。”
引路npc出現,羅囂君眨了眨眼,把揹簍背上,乖巧地跟在大嬸身後。
不過她家似乎比較偏,走了很遠的山路到了村寨,但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人。
現在正是黃昏,在外面活動著的基本都是男人。
女人很少。
要麼跟帶路大嬸一樣年齡很大,要麼年紀小得應該呆在小學上課,而不是洗衣做飯幹農活。
羅囂君走了一路也看了一路,但她什麼都沒說,還打了個哈欠。
到現在為止都還沒說她的服務物件是誰,服務內容又是什麼,真的覺得血戒有點拖沓。
一般的無限流不是早就給出任務資訊了嗎?總不能還讓她自已猜吧?
走了不知道多久,大嬸突然停下腳步,推開門進去放下揹簍。
回頭一看羅囂君居然還站在門口,皺著眉朝外面指了個方向。
“怎麼都到這兒了還找不到路,你怎麼越大越傻了?”
於是羅囂君轉頭就走,你爹我更瘋癲的時候你還沒看到過呢。
所幸指的那個方向只有一戶,不然她還得挨個排除。
她這個所謂的家是一個泥蓋的小平房,房前有個小院,散養著些雞鴨。
“二丫,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是迷路了嗎?”
原是有人聽見開門聲,從裡屋走了出來。
來人是個挺著大肚子的年輕女人,四肢浮腫得厲害,腳鏈死死箍進皮肉裡,行動間是帶著聲響的沉重。
一頭散亂的長髮烏黑秀麗,雖然憔悴的臉龐上有些許不正常的緋紅。但能看出來,這人長得漂亮。
『服務觸發……』
羅囂君挑了下眉,終於是碰上正主了。
『戒主囂君您好,系統檢測到一級服務物件,請開始您的工作。以下為本次服務具體內容:
①“紅蓋頭”位面性質:A級靈異(初選)
②位面背景:在羅家村有一個不成文的習俗。
如果一對夫婦的第一個孩子是女孩,那麼為了能夠生出男孩,就須將剛出生的女嬰活剖取血,再用此血把孝布做的蓋頭染紅。
女方蓋著紅蓋頭再次嫁入男方家中,便可被視為新婦入門。
③一級服務物件:白雨
④服務內容:送嫁
祝您好運。』
靈異啊。
羅囂君挑了下眉,看向白雨時又多了些打量。
這個人不會是個鬼吧?
“二丫,快來扶我一把。”
為了不激怒她,羅囂君順從地放下了揹簍,快步走過去扶著她坐下。
白雨似乎對羅囂君,也就是二丫,有種莫名其妙的喜歡,她感激地衝她笑笑,又幫羅囂君理了理凌亂的額髮。
“是不是又迷路了?”
羅囂君點點頭,把自已當啞巴。
白雨也沒想二丫能回答她,問完後便垂下頭,手輕一下重一下地撫摸自已的肚子。
羅囂君的目光遊移在她的身上,她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的神情,思考要不要犯個賤。
此時四下無人,羅囂君便歪著頭,像是玩笑一般地問:“嫂嫂,你想生個男孩還是女孩?”
這語氣與平時的痴傻太不相同,連沉浸於負面情緒的白雨都抬起頭來,看向笑得有些詭異的羅囂君。
羅囂君笑而不語,並沒有躲避白雨的凝視。
誰都沒說話,兩人的眼神死死糾纏,彷彿都想從對方那裡看出些什麼端倪。
“你不是二丫。你是誰?”
被發現並不奇怪,羅囂君索性就認了。
“我?”羅囂君收回眼神,盤著腿坐在她旁邊,“我只是一個,嗯……工作人員。”
“那二丫呢?”
“不知道,可能死了吧。”
“你是鬼嗎?還是妖精什麼的?”
“半個鬼吧。”
畢竟真的已經死了。
羅囂君滿臉無辜,她才不在意什麼服務不服務,反正她不需要重生,也不需要錢,好玩就完了。
果然,白雨的表情染上晦暗,但不等她想明白什麼,羅囂君就再次開口:“你知道你很快也會死了嗎?”
白雨聽笑了:“死?我就早想死了。”
在那些看不見太陽的日子裡,抹殺尊嚴的恥辱和身上那些數不清的傷口一樣厚重,痛苦已經刻進了她的靈魂裡,她早就不想活了。
羅囂君熱情地鼓了鼓掌:“真是一個有覺悟的人。”
突如其來地誇讚把白雨整得一懵:“所以你是來救我的,還是來殺我的?”
她很快接受了這荒誕的現實,再痛苦的事情她都經歷過了,就算面前這個和二丫長得一模一樣卻不是二丫的東西是妖怪,她也懶得掙扎了。
她甚至有些高興,因為肚子裡即將生產的孩子,讓她能在臨死前看見最後的太陽。
羅囂君看她超然的神情,頓時覺得掃興極了。
喜劇的核心是悲劇,悲劇的核心則是痛苦。她喜歡看人在黑暗中掙扎,而不是平靜地等死。
那多沒意思。
羅囂君撇著嘴想了想,決定再刺激一下白雨:“你知不知道,雲山村有個習俗。如果一個女人的頭胎是女孩,就會把那個女嬰活剖取血,染出一條紅蓋頭,讓女人蓋著再嫁一次。
而我來呢,就是為了送嫁。”
白雨臉上的超然僵住,隨後她大笑起來:“送嫁?送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眼淚流到她的嘴角,苦澀得要命。
突然,她抱著肚子慘叫一聲,渾濁的水像尿液一樣染溼她的裙邊。
“你這應該羊水破了。”
羅囂君蹲在躺倒在地上的白雨旁邊,什麼也沒做,而是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的裙子。
白雨的眼前一陣一陣地發昏,她伸手死死掐住羅囂君的胳膊,咬著牙擠出幾個字:“記得……送……嫁……”
羅囂君看著她怨恨的表情,眼睛一亮:“你也和我想的一樣嗎?我就知道……”
不待羅囂君再說什麼,幾個婦人循著慘叫猛地推開門:“二丫!你在幹什麼!”
羅囂君轉頭,有些茫然地看著她們,然後被其中一個明顯更加兇惡的大娘一巴掌扇在臉上。
“還不去燒水!你嫂子要生小子了!一點眼力見兒沒有,平時白餵你吃口飯了!看什麼看!快去啊!”
羅囂君壓住想踹死這個人的衝動,揉揉生疼的臉,不情不願地翻著白眼。
所幸二丫還留了一些記憶給她,不然怎麼生火她都不知道。
一盆一盆的熱水進去,一盆一盆的血水出來。
白雨淒厲的慘叫幾乎撕裂天際,在慘叫聲音裡,二丫的那個哥哥終於趕了回來。
“媽!我兒子呢?”
羅大娘驚喜地轉頭,跑過去抓住男人的手:“誒呦大寶,你可算回來了!那賤人剛剛發作,估計還有一會兒呢。”
羅大寶惡狠狠地盯了一眼打著哈欠,興致勃勃燒熱水的羅囂君,然後快步走過去一腳把她踹翻。
正沉浸在燒火遊戲裡的羅囂君:?
“看什麼看?!動作還不快點!”
羅囂君無語至極,極力忍住把火鉗打向羅大寶的衝動。
雖然練過,但現在人太多,實在不是動手的好時機。
不過這仇她記下了!
狗東西。
白雨的胎養得不好,她身體虛弱,胎位又不正,一直耗到半夜,孩子才呱呱墜地。
出來的接生婆抱著孩子語氣含糊:“還是個沒把的。”
等了一晚上的羅大寶頓時火冒三丈:“操!養了這個死婆娘這麼久,連個帶把的都生不出來!”
羅大娘連忙安撫:“沒事沒事,再嫁一次就好了。”
說完,羅大娘接過還沒清洗的女嬰,進到廚房拿過臉盆和菜刀,當著所有人的面,直接將女嬰從頭一刀劈成兩半。
紅白的腦漿和還未發育完全的小小內臟一股腦地湧出來,嫩紅的血肉像剛從砧板上剁下來的一樣,軟塌塌地倒進臉盆中。
但對半砍似乎流出來的血還不夠,羅大娘又揮刀把脖子,四肢等紛紛砍斷。
嬰兒的哭叫瞬間消逝,她的臉都還在動。那和她媽一樣又圓又黑的兩個眼珠子轉了又轉,然後直突突地掉了出來,又因為與筋肉相連,便只能可憐兮兮地掛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