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湘南市城區，上午陽光正好，行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川流不息。
城市綠化帶旁，有兩個氣質非凡的年輕小哥哥並肩而行，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陽光照在他們酷炫帥氣的墨鏡上，被折射出絢麗耀眼的光芒。
“顧領導，資料顯示今天我組轄區內並沒有任何人類死亡，更別提異常死亡案件了，我們真的能找到玄曼的目標嗎？”
跟著顧玄燭瞎逛了很久的葉北辰終於忍不住提出了自已的疑問。
“葉組長，人的惡念不一定非得在出命案的時候才顯現……”
“出命案的時候也不絕對是人的惡念在作祟，只要上級給的線索準確，我們就一定可以找到目標。”
顧玄燭好像對人類世界非常瞭解。
他墨鏡下那雙深棕色眼眸好像藏著很多塵封往事，那些人性帶給他或痛苦或溫暖的往事。
他漫不經心地帶過這句話後，突然停下了腳步，半戲謔半認真地說道，
“還有，你這一口一個領導叫的我真的渾身難受，你要不就叫我小燭吧。”
“雖然你還沒想起我是誰，但咱倆現在也算是挺熟的了，別搞得那麼生分。”
“哦，小…小燭？”
葉北辰雖然覺得有點奇奇怪怪，不太妥當，但領導發話了他還是點頭應道，於是開口試探性的變了稱呼。
“這樣叫才對嘛。”
顧玄燭聽了滿意地點了點頭，嘴角上揚著溫暖的笑容。
雖然我還是喜歡你叫我阿燭，但在你沒恢復記憶前，我還是不奢望了。
你本就比我這具身體年長些，叫小燭總比叫領導聽著親近。
顧玄燭眼底深處藏著一絲炙熱的情緒。
Emm……雖然顧大領導好像一直很靠譜的樣子，但葉北辰還是有點不放心地拿出只有他們兩人能看到的半透明泛光小紙片問道：
“可是……小燭，你確定僅憑上級這點線索，我們真的能找到目標嗎？”
只見那種小紙片上僅有今天日期的落款以及三個字：東區，小。
組織上給的線索實在是有點簡單到過分，葉北辰對能否找到目標有些許懷疑也實屬正常。
“嗯……這線索確實有點簡單，你知道的，我們情報人員少，情報工作難度大，收集到這點線索已經很不錯了，咱得體諒一下他們，是吧？”
顧玄燭無所謂地聳聳肩，好像絲毫不在乎手頭只有這點線索，全身散發著一種迷之自信。
“哦。”
葉北辰只得點點頭，領導都這麼無所謂了，他還能說什麼呢。
“小夥子，你們有沒有看到過我們家小小啊？”
這時，路邊一個白髮蒼蒼，面容憔悴的老阿姨叫住了他倆，給他們展示她手中的照片，她的聲音沙啞哽咽。
她那張照片上是一隻有著水汪汪大眼睛，身材瘦小可愛的吉娃娃狗。
“阿姨，您家的狗是叫小…小嗎？”
葉北辰心裡咯噔一下，心想這裡有小字？不會這麼巧吧？
“對對，小小是我兒子生前的寶貝，都怪我，老了，不中用了，把我兒子的寶貝弄丟了。”
“你們要是有看到過小小，求求你們一定要告訴我。”
老阿姨顫巍巍地點頭，紅腫的眼睛裡含著淚花，她的聲音幾乎帶著哭腔。
“阿姨，您彆著急，您的狗是什麼時候，在哪裡丟的呢？我們或許可以幫您一起找找。”
一旁的顧玄燭好像也察覺到了什麼，跟著耐心地問道，並且用眼神向葉北辰示意一起幫阿姨找回狗的想法。
葉北辰迅速點頭，表示自已也是這麼想的。
“真的嗎？那真的太謝謝你們了，你們真是好人啊！”
老阿姨佝僂著身子，急忙顫抖著鞠躬以表謝意。
“我啊，昨晚八九點左右，帶著小小在這附近散步……”
“不知怎麼的，一不留神，小小就突然掙脫了牽引繩，一下子就不見了！”
“那時候天好黑，路燈好暗啊，我一個老人家老眼昏花，什麼都看不見啊，我就摸著黑找啊找啊，一直找到現在…還是沒找到啊。”
“阿姨，那您這是找了一晚上都沒回屋休息嗎？”
葉北辰有點小吃驚，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類僅僅會為了找一隻對他們來說很重要的小狗而不顧自身身體健康，晝夜不眠地尋找。
“是啊，沒找到小小，我怎麼有臉回屋見我兒子啊！”
老阿姨蒼老的聲音帶著哭腔，聲音微弱而堅決。
“這樣吧，阿姨，您先回屋休息，別到時候小小找到了，您身體弄垮了，那可怎麼辦？”
“就讓我們先幫您找找吧，您住哪，我們先送您回去，等我們找到了小小，就來找您好不好？”
顧玄燭說著自然地伸手攙扶著老阿姨，語氣溫柔，畫風突變。
他突然變得跟體貼的人類孝子沒什麼兩樣，與平時在他人面前生人勿近的高冷大神風範判若兩人。
“好好好，真的麻煩你們了，這是小小的照片，你們拿著。”
“你們不用送我回去的，我就住在那裡六棟二單元101，我自已回去就行，求求你們儘可能得幫我找到小小，它就是我的命啊！”
老奶奶先是顫巍巍地鞠躬表示感謝，把小小的照片遞給葉北辰，然後搖搖頭，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居民小區樓示意可以自已回去。
“好的，我們一定儘量幫您找到小小，您慢點走啊，注意安全。”
葉北辰接過小小的照片，點頭認真地說道。
“好好，你們啊，你們啊，真好真好。”
老奶奶用沙啞微弱的聲音誇讚道，然後邁開顫顫巍巍的步子走向了不遠處的小區。
“領…不，小燭，我現在是可以用精神力的對嗎？”
葉北辰轉頭，向顧玄燭確認道。
“當然，我們戴墨鏡不就是為了以防你使用精神力時被人類察覺出異樣嗎？你儘管用吧，我在這呢。”
顧玄燭肯定地保證道。
其實他內心還暗暗加了一句話：
雖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阿辰你的眼睛太好看了，必須得讓你戴個黑墨鏡遮蓋一下。
我才不希望你又像上次那樣，被人群圍觀。
“好。”
葉北辰得到了顧玄燭的保證，開始使用精神力探測周圍的情況，他墨鏡下的琥珀色雙眸暗暗泛起淡藍色的光。
葉北辰閉眼將自身精神力探測時間設定為昨晚八點到九點，精神力圓弧涉及範圍先開到半徑八百米。
接著，在他睜眼的那一瞬間，他眼前的一切，竟突然從大白天都變成了昨天夜晚的景象。
夜晚的街道上，花壇邊，樹蔭下，有人的殘影，有車的殘影，也有狗的殘影等各式各樣的殘影在快速閃動著，就像是看電影開超倍速觀看的效果。
他根據老阿姨的身形和照片上狗狗的模樣，鎖定了一組小樹林旁邊的殘留氣息影像。
找到了！
那佝僂的身影，腳邊跟著小小的一隻吉娃娃模樣的狗，放大來看，正是老阿姨和小小。
他看到小小的身影掙脫了牽引繩，蹦蹦跳跳地鑽進草叢間打滾，老阿姨身體早就不如年輕時靈活了。
她根本追不上跑的飛快的小小，只能在後邊開口不知在說些什麼，好像是喊小小別亂跑之類的話吧。
突然，小小不知道是踩到了什麼機關，小腿被一根繩子綁住了。
在樹後面竄出三個好像早就埋伏了很久的男孩身影，他們嬉笑著狠狠踹了數腳，他們把狗踹暈後，拿起塑膠袋一套，就把小小給盜走了。
原來如此。
這一切在有精神力加持的葉北辰眼裡看的非常清晰，但是對於老阿姨來說很可能就完全看不到了。
那個地方是真的很黑很暗，是路燈照不到的死角。
普通人幾乎完全看不見那裡有沒有人影，更別說看清這三個男孩盜狗的過程了。
葉北辰跟著倍速的影像，他看到三個男孩追逐嬉鬧著跑進了老奶奶所住的小區。
他們打鬧著，歡呼著跑進了小區最裡面的樓房與圍牆角落，那裡堆放著許多雜物。
他們用手機開著手電筒燈光，熟練地翻過雜物，將小小丟進一個髒兮兮的有蓋桶子裡。
然後搬起一旁雜亂的貨物壓在桶蓋上，以防其跑出來。
做完這一切，男孩們便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這時也到昨夜晚上九點了，葉北辰設定的探測時間已到。
昏暗的夜晚畫面瞬間消失，他的眼前又變回了今天上午陽光明媚的景象。
“怎麼樣？找到了嗎？”
顧玄燭感知到他結束了精神力探測，於是開口問道。
“嗯，小小被三個男孩盜走了，就被關在那個小區裡面，我們走吧。”
葉北辰指著老奶奶所住的小區，示意顧玄燭和他一起去找小小。
他那雙墨鏡下的琥珀色眼眸暗藏著憤怒和不解。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三個人類少年會這麼開心歡樂，毫無愧疚之感的盜走老阿姨最寶貴的小狗。
“好。”
顧玄燭點頭應道，自然地跟上了葉北辰的步伐。
顧玄燭在葉北辰面前，真的是一點領導架子都沒有，甚至給人一種葉北辰才是大領導的感覺。
……
“哈哈，這狗東西竟然還沒死誒，看我的看我的。”
一個身穿時髦短袖上衣搭配短款牛仔褲的男孩大笑著把手裡的棍子壓到小狗的脖子上。
接著他輕輕一躍，整個人重重地踩到了那根棍子上。
接著用他圓圓的屁股帶動著雙腿扭來扭去，像是在小狗脆弱纖細的脖子上跳什麼滑稽的流行舞。
那隻被他踩在腳下，奄奄一息的小狗，這回再也沒有能力發出它那微弱淒厲的慘叫聲，終於安靜了下來，沒有了生息。
“你們在幹什麼！！”
葉北辰一來到這個小區角落，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觸目驚心的殘忍畫面。
顧玄燭拉住了內心情緒波動直線上升的葉北辰，用手指了指自已的額頭，示意他注意看那三個男孩的額頭。
那三個男孩聽到了葉北辰的聲音，都紛紛轉過頭來，小臉上帶著既困惑又好奇的神情。
最重要的是，他們每個人額頭上都有一朵若隱若現的黑色花朵印記。
“交給我吧。”
顧玄燭說著，向三個男孩走去。
葉北辰點頭，調整了一下自已的情緒，他不得不承認這領導確實比他擅長處理這種活人的事。
反正他覺得自已是越來越不能理解他人的行為了，不管是人類的，還是同類的。
葉北辰不理解人類的小孩子們為什麼會如此不近人情的殘害生靈，不理解他一直信任的下屬們為何會毫無愧疚之心的背叛他……
“小朋友們，你們……是在玩什麼遊戲嗎？”
顧玄燭走近三個男孩，故作出友好的神情，試探性地問道。
“對啊，大哥哥，哇，你的墨鏡好酷哦，可以借我戴戴嗎？”
那個踩在小狗身上的男孩點頭應道，接著像靈活的小猴子一樣興奮地蹦到顧玄燭跟前，眼巴巴地問道。
“我也要戴！”
“我也要戴！”
其他兩個男孩也湊過來大聲喊道。
“當然可以，不過你們三個要先回答哥哥幾個問題，我才能把我的墨鏡借給你們戴，好不好？”
顧玄燭笑著點頭，他身上的氣質此刻真的就變得像一個溫和的鄰家大哥哥一樣。
“好。”
“好。”
“沒問題的，我答題超厲害的。”
三個男孩齊刷刷地點頭應道。
“哥哥就是想簡單跟你們聊聊天，不是讓你們真的答題，放輕鬆啦。”
顧玄燭微笑著說道。
“第一個，你們能不能跟哥哥說說，你們在玩什麼呢？”
三個男孩互相瞅了瞅對方。
然後其中一個身穿卡通短T男孩的小臉上帶著小得意地說道：
“這不是週末了嘛，這附近又沒什麼好玩的，無聊死了，我們昨晚就抓了只狗，今天一起玩，可好玩了。”
“是啊，我們用棍子打斷它的腿，它就不能跑走了，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那個身穿牛仔短褲的男孩應和道。
“對啊，我們剛才還把它從二樓扔下來，它都沒死呢，它都動不了了，還在那不停的嗷嗷叫，太搞笑了。”
另一個紅衣服的男孩笑著說道。
三個男孩也就約莫八九歲的模樣，其中一個男孩咧嘴笑的時候，門牙的位置都還是空的。
他們明明應該都是處在天真無邪，活潑可愛的年紀，可他們的話語，他們的笑容卻讓人有種面對惡魔般的不寒而慄。
“……第二個問題，你們家人打你們的時候，疼嗎？”
顧玄燭來回認真地直視三個男孩的眼睛，像是想要看透他們藏在眼底的心事。
“疼啊，我媽老拿棍子打我屁股，疼死了。”
穿牛仔短褲的小男孩不假思索地點頭肯定道。
“當然疼啊，這就是幾天前我爸拿酒瓶砸傷的，現在還疼呢。”
缺門牙的小男孩指著手臂上的傷痕說道。
“是啊，我媽上次拿好細的竹條子抽我，疼死我了。”
紅衣服的男孩也跟著麼猛點頭，邊說還邊用小手生動形象地比劃著。
“那你們知不知道小狗也是會跟你們一樣感覺到疼的？”
顧玄燭指了指躺在血跡混亂的雜物堆裡沒了生息的小狗。
“啊？怎麼可能，它是狗啊，怎麼會知道疼呢？”
紅衣服的男孩把嘴張得老大，滿臉難以置信。
這時他額頭上忽閃著的黑色花朵印記竟突然變深了一些，他的神情出現了短暫的迷茫。
緊接著他嘴角一勾，眼神瞬間變得陰暗狠毒。
“如果這狗東西知道疼的話，那不是更好玩了嗎？”
“對啊，我知道它會疼啊，那又怎麼樣啊？”
“狗是畜牲啊，我們人不是隨便玩它都行嗎？”
穿牛仔褲的男孩滿不在乎地反問道，一副理直氣壯地樣子。
“就是，疼就疼唄，多好玩啊！”
“這狗我們剛才玩了好久它都沒死誒，剛剛才終於沒氣，哈哈，太有意思了。”
缺了門牙的男孩點頭表示贊同夥伴的說法，咧著嘴笑道。
他缺了的門牙此刻也更顯眼了，像兩個漆黑的無底洞。
他一提到剛才虐狗的經過，他的眼底就湧現出一股異常興奮的色彩。
“是麼？小朋友們，你們以後就不會這麼想了。”
一直靜靜觀察著男孩們的顧玄燭突然笑著說了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話。
“什麼？”
三個男孩面面相覷，三臉懵逼，顯然沒聽懂這個酷帥大哥哥的話。
顧玄燭笑而不語，他墨鏡下那雙深棕色的眼眸泛起不被人察覺的淡藍色光芒。
和他對視的三個男孩突然都呆住了，一動不動，像三尊靜止的雕像。
空氣中好像有什麼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鑽入了三個男孩的意識之中。
男孩們額頭上忽閃著的花朵印記突然由純黑色逐漸變為淺藍色，最後消失不見。
“回去睡一覺，你們眼中的世界將會是另一個樣子。”
顧玄燭輕聲說著，隨著他眼底的淡藍色光芒逐漸消失，他的臉色也莫名變得蒼白了幾分。
呵，小朋友們，就讓你們那黑色的靈魂自已體驗一下當小狗被人折磨的快樂吧，看看到底好不好玩。
顧玄燭眼底閃過寒光，語含深意內心嘀咕道。
三個男孩依舊是雙眼無神，一臉迷茫的樣子。
他們木訥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好了，小小交給你吧。”
顧玄燭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已的狀態。
然後轉過身看向葉北辰，他的嘴角帶著甜甜的笑意，溫暖甚過他肩頭金色的陽光。
在後面靜靜等待的葉北辰聽到聲音，抬起頭與陽光下這樣溫暖的顧玄燭對視。
他的心臟突然不明原因地疼了一下，像是被螞蟻輕咬了一口，痛感輕微且消失得極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