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她手中接過一把木梳,慢慢地,一下一下為她梳髮。

青絲如瀑,散發著沐浴後的淡淡甜香。

她從銅鏡中偷偷瞥得他容顏,一副端正清明的模樣,氣質絕然,再往上,面容清俊,鼻樑挺翹,一雙墨色的眸子。

他此時低垂著眼眸,細細為她梳髮。

男子停下梳髮的手,看向銅鏡中,少女未施粉黛,臉蛋白淨,眉目如畫,朱唇瓊鼻。

她只著著單薄的月牙色中衣,隱隱能看到衣衫下身形的起伏。

臥房裡散發著妙宜沐浴後的清香。

君堯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自已的目光。

不是君子所為,不是君子所為,他心裡對自已說。

太傅從小就教導自已,什麼是君子所為,什麼不是君子所為,他也牢記於心。現今見到這個小娘子,他卻時時要提醒自已,才不至於行差踏錯。

妙宜看到銅鏡中男子灼熱的眼神,眼底蔓延出無盡的笑意。

男子開口:“夜已深了,姑娘去睡覺吧,我在這裡守著。”

妙宜柳眉倒豎:“那可不行,你身上還有傷呢!”

他的傷,妙宜喃喃道,她都差點忘了,他身上還有那麼重的傷。

“你的傷,要緊嗎?”妙宜有些擔憂。

“無妨,我已習慣了。”

男子堅持不到床上睡,妙宜只好把一床被褥鋪在地上,讓他在地上休息。

妙宜躺在床上,還是有些不放心他,左翻過來右翻過去,噌的一下坐起來,手裡捏著被子邊,小聲叫到:“君堯,你睡了嗎?”

“沒有。”

“你的傷還疼嗎?”妙宜小聲問。

“疼,也不疼了,這種傷我受過很多次,倒也沒有那麼難熬了。”

妙宜突然有些眼痠,保家衛國的人不管在什麼時代,都是這麼英勇無畏。

“明日我便要回去覆命了。”男子淡淡開口。

“嗯。”妙宜不知道要回復什麼,她以什麼身份回覆他呢。

“希望你的傷早點好起來。”她認真地說。

夜已深,兩人都沒有睡意。妙宜與他找起了話題。

“你說你叫君堯,那你姓什麼呢?我先告訴你吧,我姓陸,陸妙宜。”

“沈。”君堯緩緩開口,“我姓沈。”

“你是皇城人嗎?”妙宜好奇。

“嗯。”君堯輕輕點頭。

妙宜覺得,他或許是皇城大戶人家的後代也未可知,應該是沒有什麼實權的,要不也不會親自來邊州查探。那些富家公子們,慣是養尊處優的,怎麼可能上戰場吃苦。

“姑娘是邊州人?”沈君堯問。

“是,我在這裡生活。”妙宜回答。妙宜心想,我總不能說自已是穿越來的吧。

“邊州景色甚美,青山綠水,可惜這兩年天下不太平,烽火狼煙都要燒到這裡了。”沈君堯幽幽地說。

“天下一直都不是太平的,太平是要爭取的。”妙宜嘆息,“想要得到長久的太平要付出多少代價呢。”

“相信我,會有長久太平的。”君堯堅定地說。

妙宜穿越來這裡好幾年了,聽聞不少戰事,有國與國的,有叛軍與朝廷的,她想,能在這亂世之中立足的國家,會是怎樣的。

“這次回去覆命,是要與鄰國打仗了嗎?”妙宜說出口,才覺得問題有些不合適。她是不是話多了。

“只要有一點可能,我們不會輕易開戰的。”君堯沒有辦法回答,涉及軍政,他不能透露更多。

不是不相信小娘子,而是他必須足夠謹慎。

翌日,雨停了。妙宜迷迷糊糊睡醒,睡眼朦朧中看到地上已經收拾好了,睡在地上的君堯也不見了。

妙宜氣鼓鼓的,他怎麼不告而別!

生氣地一掀被子站起來,妙宜看到床邊有一封信,還有一枚玉佩在上面。

妙宜拿起信,上面寫:回京覆命,不容耽擱。留玉佩一枚,見玉如見人。日後如有困難,可到皇城找吾。後面附著地址,皇城客棧。

真沒意思,妙宜想,這就走了。

又是自已一個人了。

邊州風光秀麗但著實無聊,她在邊城待了幾年,也算是呆夠了。

不如去皇城看看,她的心裡有一個聲音說道。

古代不比現代,現代她可以玩手機打發時間,古代沒有手機,妙宜趴在窗戶邊上,無聊得很。

於是第二日上午,妙宜打包好自已的包袱,找官府辦好路引,就踏上了去皇城的旅程。

邊州地處江南,而妙宜要一路向北,去往中原腹地。

她穿越到的是一個架空的時代,並不是唐朝或是宋朝,所以妙宜可以說對這裡的歷史一無所知。

不管怎樣,既來之則安之,妙宜的目標是在這裡苟下去,在儘可能不努力的情況下過得舒服一點。

當然,對於一個美人來說,對於一個沒有背景沒有庇護的美人來說,想要苟下去,似乎還挺難的。

妙宜,好像遇到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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