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舍瑞奧今天醒得很早。被厚重窗簾擋住窗戶的房間裡灰濛濛一片。她思考了一會兒,下床摸索著拉開了窗簾。天剛破曉,遠處透出晨光迷濛的顏色,天地間的一切尚處於睡眼朦朧中。

依舍瑞奧坐在床邊,看太陽慢慢清醒過來,探出懶懶的手撫摸窗前的玫瑰。晨光的餘暉溫柔地籠罩著房間,復甦著恬靜女孩的蒼白面板。

甦醒的玫瑰、瀰漫的晨曦和乖巧的、透明的五歲孩童。利摩恩斯公爵夫人推開房門時,看到的便是這童話般的一幕。清新的空氣沖淡了屋子裡的藥味,依舍瑞奧回過頭來,用目光向利摩恩斯公爵夫人問好。

“今天怎麼起這麼早?”利摩恩斯公爵夫人像往常一樣探了探依舍瑞奧額頭的溫度,知道孩子無恙後才放心拿開手。

“睡不著。”依舍瑞奧低著眼淺淺地笑著。因為身體原因,她鮮少與人交流,雖然利摩恩斯公爵夫人常常與她聊天,但依舍瑞奧仍不愛開口。能與她說上話的,除了利摩恩斯公爵夫人,也就只有瑪里亞一個了。

“是在為國王的生日宴會而感到興奮嗎?”利摩恩斯公爵夫人拿出準備好的早點和藥。今天正是歐尼坡登的生日,全國上下都在為慶祝活動而忙碌著。

依舍瑞奧搖頭。對於她來說,因為久在床榻,她對一切大型活動都不感興趣。她在意的皇室成員們也只有兩個。

“今晚皇宮裡會很熱鬧,聲音說不定能傳到這裡來呢。”利摩恩斯公爵夫人笑著給依舍瑞奧喂早餐,“今天你身子好點了,我想著帶你去皇宮裡轉轉。”

依舍瑞奧依然搖頭。

“塞恩特王子今天要回來唷……他都沒見過你。很多人都沒見過你。”

依舍瑞奧對塞恩特這個名字並不陌生。瑪里亞經常和她提起這位年長她許多的哥哥,說他怎樣怎樣厲害,怎樣怎樣英勇。依舍瑞奧當成童話故事聽,倒也瞭解了個七七八八。

利摩恩斯公爵夫人仍然自顧自地說著:“……這麼多年來,你都沒參加過幾次宴會呢。……過生日的時候,也只能偷偷摸摸地過。除了國王王后和王子公主們,都沒人知道你的生日。”

“我不喜歡那麼多人。”依舍瑞奧認真地看著利摩恩斯公爵夫人。利摩恩斯公爵夫人知道依舍瑞奧想表達什麼:有你知道就夠了。比起不常見面的艾瑞蒂申特皇后,好奇母愛的孩子自然與利摩恩斯公爵夫人更親近些。

“算了。你不喜歡,那就不去了。”利摩恩斯公爵夫人最終還是拗不過依舍瑞奧,端起藥喂她服下。

*

熱鬧的街道與依舍瑞奧的房間就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臉上塗成金黃色的唱詩班的小天使們在城門吟誦著歡迎的詩篇,彩色的信使們穿梭於國王與城門之間,彙報著塞恩特的行程。眾皇室成員和市民們站得整齊,面對著大開的城門翹首以盼。皇室裡最小的兩位王子依涅法勃和小坡勒瑞斯還沒見過如此宏大的場面,受驚而又好奇地四處打量。依涅法勃正處於啟蒙的年紀,沒站多久就扯著皇后艾瑞蒂申特的裙子喊累。

艾瑞蒂申特懷中抱著小坡勒瑞斯,一時有些騰不出手來。瑪里亞很自覺地代勞:“別急,你再等一會兒就能見到你的大哥了。”

三歲的幼兒尚未弄清楚兄輩之間的排序,懵懂地看著瑪里亞。瑪里亞心裡念著塞恩特,無暇去解決依涅法勃的疑惑,只是說:“你等著就是了。”

歐尼坡登站在退伍最前端,身邊陪同著他最器重的因坎迪暹斯公爵和勞米涅茲申斯公爵。兩人在今天罕見地和好了,安靜地等待著大名鼎鼎的聖人的到來。

春日的陽光溫暖和煦,照得人身心舒暢。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在那裡!”,遙遠的地平線上就便應聲出現了一隊人馬,迎著春光向城門走來。眾人沸騰起來,最開心的當屬瑪里亞。

伊佩克好奇地踮起腳尖去看那身影,儘管他所處的位置不用踮腳就能將遠處一覽無餘。市民們組成的長長佇列人頭攢動,遠處的人物重疊在一起,人影有些恍惚。他捅了捅普里威爾的手臂:“領頭的是不是有兩個人?”

普里威爾仔細地看了看,然後點頭。

隊伍走得近了,人像也逐漸清晰起來。二十二歲的塞恩特和十七歲的塞恩特有著很大的差異,伊佩克花了相當大的力氣才把他認出來。行軍多年,塞恩特的面容帶著軍人特有的剛毅,和歐尼坡登倒是兩副模樣。伊佩克看向與塞恩特並肩而行的人,總覺得他有些眼熟。

“索南布里斯特教皇?”阿克米略有意外地出聲了,“他和大哥一個在西邊,一個在東北邊,竟然能夠碰上面。”

伊佩克想起來了,教皇是一個月前給小坡勒瑞斯進行洗禮那個。“在路上偶遇了吧。”他心不在焉地回答。

阿克米沒有回應。隊伍中沒有教皇的隨從,索南布里斯特很可能是自已去找了塞恩特。但是現在所有人都在場,他也不好說什麼。

唱詩班的聲音與市民的歡呼聲重疊起來,隨著塞恩特的移動而接近。瑪里亞率先舉手高呼塞恩特的名字,勞特絲姐妹倆和依涅法勃受到氣氛的感染,也學著瑪里亞的樣子。塞恩特遠遠地舉手回應了。年輕的騎士迎著晨光,在歡呼的浪潮中騎著白馬凱旋,給天地間的一切都染上了明亮的色彩。

“你看哦,”瑪里亞得到回應後興奮地扯著伊佩克的袖子,“塞恩特哥哥身後那三個人是那個西邊反叛的領主和反叛的隨從哦!”

伊佩克向塞恩特身後看去。三個穿著華貴的人分別騎在三匹矯健的黑馬上,臉上的表情淡淡的,說不清是憤怒還是悲傷。

“他們不是戰敗的一方嗎?”在伊佩克的認知中,戰敗的一方都是灰溜溜的狼狽形象。那三個人穿的是上好的衣服,騎的是上等的馬,伊佩克還以為他們是塞恩特的侍衛。

“我們會對戰俘進行寬容處置啦。我們不僅僅靠武力擊敗敵人,還有風度哦!”瑪里亞的眼睛亮晶晶的,“這就叫騎士風度!”

伊佩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稍微安靜些,瑪里亞。”普里威爾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悅,“伊佩克暫時還不——”

“普里威爾你長高啦!”突然有一隻手掌帶著軍人特有的爽朗從天而降,親熱地攬住普里威爾的肩膀,帶得普里威爾一個趄迾,“喲,都和我差不多一樣高了。”

伊佩克略帶震驚地抬頭,發現塞恩特不知何時已行至跟前,那匹離開主人的白馬正溫順地站在一旁;他再扭頭,更震驚地發現自已哥哥臉上的表情竟然沒有不爽。

塞恩特大哥和哥哥的關係似乎比他想的要好很多。

“塞恩特大哥就是這樣一個人。”阿克米慢條斯理地順著剛剛被塞恩特揉亂的頭髮下一秒就看見塞恩特的注意力來到了伊佩克身上,“……好吧,他平時也沒這麼瘋狂的。”

伊佩克一邊手忙腳亂地應付著塞恩特“誒呀伊佩克你還記得我嗎”的問候一邊艱難地對阿克米點頭。

之後塞恩特把皇室成員都認了個遍的場面自然不用多說。伊佩克心有餘悸地擦了擦鼻尖,目光瞟到正在和國王王后問好的索南布里斯特教皇,忽然冒出來一個想法:“教皇會不會就這樣一路過來的?”

“有可能。”阿克米煞有介事地點頭。

*

實際上的慶祝活動持續了一整天。街上的市民們開啟一桶桶葡萄酒,繞著長龍般的宴席狂歡,從日升到日落,再到一盞盞街燈被點亮。夜晚的皇宮也格外熱鬧,醉人的酒香伴著優雅的舞步,在華麗的裙襬間若隱若現。

瑪里亞剛給依舍瑞奧送糕點回來,無心再加入眾人的派對當中。索南布里斯特教皇與艾瑞蒂申特皇后聊得正歡,笑起來的教皇沒有了高高在上的模樣,倒是像一位凡夫俗子。

瑪里亞環顧四周,沒有找到伊佩克的身影。她有些苦惱,還想找伊佩克說勞特絲的事呢。三天前阿克米對她說的話又出現在她腦海裡。……瑟蘭蒂帕提真有事瞞著他們嗎?

塞恩特謝過眾人的邀請往外走了。瑪里亞盯著他消失的方向發呆,腦子裡又換上了播放著普里威爾聲音的唱片。……普里威爾更喜歡安靜一點的女孩子嗎?自已是不是有些煩人了?

有人將一杯果汁推到瑪里亞面前,瑪里亞微笑著謝絕了。沒有同齡人與她說話,她獨自一人自然是坐不住的,沒過多久她也往外撤退了。宮殿內的喧鬧聲在安靜的花園裡傳得很遠,使春天微涼的夜晚莫名其妙帶上了幾分燥熱。瑪里亞漫無目的地閒逛著,突然在玫瑰花圃前看到背對她的兩個男性身影。仔細看去,是塞恩特和普里威爾。他們正投入地聊著什麼。

瑪里亞正想回避,但受今早普里威爾的影響,她又不禁好奇兩人聊的什麼,便停駐了片刻。只聽得塞恩特饒有興味的聲音傳來:“你和阿克米的關係好像還是和五年前一樣差。”

“還好吧。我沒怎麼在意。”

普里威爾淡淡地回他。接著他又加了一句,好像在補充說明什麼。

“只是他那張臉,太像歐尼坡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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