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琳嘉第一次走進這座有六百年曆史的古老魂獄。

魂獄大門前擺著兩尊面目猙獰的巨獸石像,一尊望天而嘯,一尊若怒目天尊,舉手投足間宛若風雷滾動,讓人望而卻步。

她沒有被這巨大的氣勢嚇退,因為她要去見一個特殊的人。曾經她還在見與不見之間猶豫,但此刻,她已不容自已有其他選擇。

人可以不前,但絕不能喪失勇氣。

她下車時,守獄人屠靈休已等在那裡,他站在魂獄門前,驕陽似火彷彿與他毫不相干,他高大的身軀如同擎天玉柱,背後揹著一把巨劍,稜角分明面目陰沉,眼裡分明有一絲對這個世界的冷漠與漠視。

看到面前的女孩,屠靈休目光微垂,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變化,甚至一個字都未說便轉身走向那條幽深陰暗的通道。

他雖未吐一字,但嘉分明從他的眼裡看到了一絲不屑,顯然他這樣身負兇名、為人狠厲的角色是絕不會把自已一個“乳臭未乾”的女孩放在眼裡的。

嘉仰起頭,皺著眉,少女如何肯服輸。盯著那高大的背影,她知道那個人在不屑些什麼,原本連她自已都不知道來這裡的意義,現在卻有了不同。

不肯服輸的少女隨著男人走進陰暗潮溼的通道,鬼火般的火焰似乎也在發出冷冷的嘲笑,滴答滴答的水滴聲在耳邊響起,變成了雷聲。

除此之外,魂獄裡似乎只剩下瀰漫著的那股腐爛的氣息,宛如一聲聲低沉的吼叫,把少女僅剩的堅韌撕扯的七零八碎,不知那是多少腐朽的靈魂與這座禁地融為了一體。

穿過幽暗沉悶的通道,屠靈休在一扇門前停下腳步。

“你要見的人就在這扇門裡面”

顯然,是否要開啟眼前的門要她自已決定,屠靈休轉身離開,又頓住腳步。

“還有三天,即使他身為判官最終還是不願落筆勾決,也於事無補,人是我親自拿回來的,絕不會錯!”然後,他高大的身影逐漸消失。

嘉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她抬起頭凝望著面前的舊木門,原本的漆料皆已脫落,門並沒有鎖,只是虛掩著。

她咬了咬牙,還是推門而入。

一縷縷陽光傾瀉而下,翠綠的樹枝間有燕雀歡悅啼鳴,花香四溢奼紫嫣紅間一條蜿蜒小徑曲徑通幽。

真讓人意想不到,在暗無天日的魂獄最深處竟還有這樣一番世界。

嘉懸著心順著唯一的小路蹣跚而入,枝頭的燕雀竟似不怕人一般,只是叫的更響亮了幾分。

穿過了林間小路,是一個陡然開闊的空間,青石落成,不著一絲塵土,陽光灑落其上,一派相映生輝之景。

然而就在這豁然開朗的景象前,卻讓人升起一絲怪異之感,嘉微微皺眉。

原本乾淨的不染塵埃的青石地面上居然有很多大小不同,顏色不同的奇怪石頭,乍一看如絕色容顏上的幾粒芝麻,一張純白紙面上的斑斑墨跡,實是白玉生瑕,讓人難以接受。

可仔細觀看,卻又給人一種各司其位之感,不覺間便奇怪起來。

“如果你以為這裡是別有洞天那就大錯特錯了,你眼睛看到的都是此間大陣的一部分,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

含著幾分稚氣的聲音突然傳來,即使早有準備,嘉還是不免一驚。

她轉頭望去,只見在一處石亭裡盤腿坐著一個人,一身舊衣衫,一雙破草鞋,滿頭濃密的黑髮隨便繫了個髻。他眨了眨眼,目光落在嘉的身上,一雙烏黑透亮的眼睛如秋水般清淨無瑕,竟是個三四歲大的男孩。

男孩眼角帶笑,舉止間透著一番閒適,與嘉此刻的窘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嘉抓著衣角的手輕輕攥了攥,問道:“你怎麼知道?”

男孩微笑著說:“我當然知道”他說的那樣理所當然。

隨手指著遍地形狀迥異顏色不同的石頭,他甕聲甕氣的說那些都是陣法的某些“節點”,將節點依次連起來就是一張網,這張網的四角分別位於天地玄黃四個方位,各有一座石碑,分別對應著青龍、白虎、朱雀和玄武。

說完這些見嘉沉默著,他又笑著道:“這世上的一切本就真真假假,不放在心上就好了”

他指了指嘉身後的方向,似乎能看到那扇虛掩著的門,“對了,還沒問你為什麼來這裡?”

“找人”嘉說道。

“找人?找誰?”男孩有些詫異。

嘉凝望著男孩,隨口道:“這裡難道還有別人?”

男孩搖頭,“在你來之前好像就只有我一個”

他意識到什麼,咧嘴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齒,“但你實在不該來這裡,更不該推開那扇門,當然最不該的就是見到我”

嘉沒有理會他,只是靜靜的看著,男孩歡脫中還有幾分青雉模樣,哪裡是案卷上所描述那般可怕?心下多了幾分疑惑。

她向前踏上一步,正踩在青石地面上,突然間一股無形的氣息從四面八方襲來,讓她頓覺沉悶至極,心頭升起三團火焰,火焰散發出奇異光彩和力量逐漸遍佈全身,這才讓她心神穩固了許多。

男孩笑了笑,“忘記告訴你了,這陣法名叫小雷池,魂力越強受到的壓制就越大,正所謂雷池不可輕越呀”

嘉心頭一凜,壓下湧動的那股氣息,她再次打量男孩,問道:“你就是他們所說的那個魔頭?”

男孩斜靠在柱子上,臉上依然不乏笑意道:“你說是就是吧,你是不是來審判我的?”

嘉搖了搖頭,來到這裡實非本意,現在她更感到好奇了,於是朝他道:“人無知而無畏,顯然你還不知道一旦被勾決的後果是什麼”

男孩卻滿不在乎的說道:“管他是什麼,我都接著便是”

嘉對他這樣的態度沒來由一股惱怒,心中不禁哀嘆,當真是年少無知,要知道一入魂獄大抵是無法再出去了的,可上了審判臺又有所不同,一旦被判官勾決,就將施以裁決之刑,屆時將斬斷身與魂之間的所有聯絡,魂無主而飄蕩世間,變作遊魂,再也見不得陽光,而身無魂便是行屍走肉。

怒其不爭,哀其不幸。

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她再次看向他,“你是有意為之”

男孩清澈的眼眸彷彿一潭無波的古井,哪怕天塌地陷也毫無波瀾,他只憑一副懵懂的表情和幾句話便將伊琳嘉激怒,可就在她要甩袖離去時,突然說的一句話卻讓他收斂笑容,眼裡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芒。

男孩笑了笑,“你想管閒事?”

嘉微微眯起眼睛,沒有再看男孩的臉,而是緩緩轉過了身,“一直想不通你為什麼要認下這麼大的事,現在看來並非是年少無知,我倒是有點好奇了”

“有人來學院透過院長找到我,你就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

男孩的笑容凝固起來,看著她的背影,咬了咬牙,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嚥了回去。

他低聲罵道:“混蛋,王八蛋,你這是要壞老子的好事”

嘉走出魂獄時,天色漸晚,夕陽掠過眼底,魚鱗般的晚霞彷彿在天際遊曳。

林康巷狹窄的街道蜿蜒匍匐著,就像是一條巨龍在打著瞌睡。

伊琳嘉徒步在高牆下慢行,修長的背影在斑駁陳舊的壁牆上折成兩半,見過了那個即將被勾決後押上斬魂臺的男孩,她的心情已與來時不同。男孩眉眼清澈,看起來與案卷上的兇名毫無契合之處,可是看男孩的態度他也並非無知,莫非這裡面還有蹊蹺?

女孩思緒悠悠,猶如遠處遙上青雲的清瀾江,在江水與青天相接之處,彷彿坐落著一處小鎮,小鎮偏僻住民不多,但淳樸熱情,就是這樣一個與世隔絕也與世無爭的小鎮,一夜之間本該春風化雨,哪知卻等來了滅頂之災。

她不禁愕然,一座小鎮雖然不大,人也不多,但陌森城平安無事已歷百年之久,何時聽過這等駭人聽聞之事?

就在她思緒萬千之時,突然間雙眉緊皺,猛然回頭。

目光所及之處,夕陽滾滾,於小巷盡頭魚貫而入,照的人睜不開眼睛。

然而,少女卻是連半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她看向那段撇在身後歷經歲月已經斑駁的牆壁。高牆如同臨淵峭壁,就那樣高高的聳立在那裡,似乎早就已經失去了生氣,只是還未倒下而已。

視線的余光中,一團枯草微微搖盪,卻給人一種詭異的錯覺,就像是一具早已冰冷了的屍體突然坐了起來。

嘉沉沉的吸了口氣,心緊緊皺了起來。

今日春陽正好,無半點風絲,那牆頭上的枯草又豈會無風自擺?只能說明那裡有人,在自已發現的一瞬間便已悄然隱去了行蹤。

她沒有再遲疑下去,一邊加快腳步,一邊把手伸進衣袖,悄悄握住了一把銅鏡,不用看也熟悉已極,那是一把十分古樸有些許沉重的古鏡,鏡面光滑如水,背面有鎏金流紋,手掌摸在古樸的字元上便立即傳來一絲暖意。

夕陽下瘦長的背影像是一把烏黑的長劍,男人帶著斗笠,遮住了臉,輕飄飄的站在黃昏下的屋脊上,卻正好擋住了兩個黑衣人的路。

兩名黑衣人止住腳步。

“朋友,你擋住了我們的路”一名黑衣人冷冷說道,一邊握住了腰間的短刀。

男人壓了壓斗笠,似有疑惑的問道:“大路朝天各走半邊,怎麼就說我擋了你們的路?”

兩人互視一眼,便立刻有了決斷,他們這般行藏走的也非尋常之路,自然乾的也不是什麼閒適營生,犯不著在這裡計較,於是二人便要轉頭繞過男人。

哪知道男人身如紙鳶,只是輕輕跨了兩步,便又擋住了二人的去路。

二人雙眉緊皺,嘶聲道:“看來你是有意與我們過不去了”

男人聲音有些嬉笑,“那是絕對半點也沒有的”

他居然伸出一隻手做了個請的手勢,“二位想走隨時都可以,只是遇見就是緣分,在下有個小小的請求想來二位不會狠心拒絕”

黑衣人冷哼一聲,身後便要拔刀,卻被另一人攔住,他望著面前的男人,一身舊青衫,看起來就是個十足的落魄漢子,從他全身上下沒有感覺到半點魂力波動的氣息,說明他要不就完全沒有敵意,要不從未修過魂術。

“請說”黑人不動聲色。

男人嗤笑一聲,“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就是想借二位身上的魂耀一用”

此言一出,兩名黑衣人立即變色。

黑衣無風自鼓,剎那間猶如兩隻烏黑的蝙蝠飛上高空,一左一右朝男人襲來,而在黑幕一般的黑衣之下,顯然還有寒光閃動。

男人將手抱在胸前,神情若有所思,背後是無邊天際,黃昏的餘暉幾乎將他青衫身影融化,他看著兩名黑衣人突然發起的攻勢,一左一右一上一下鎖死了可能突出重圍的所有方向,配合的幾乎可以說是沒有破綻,然而他似已入了神,關鍵時刻發起呆來,面對危險竟毫無反應。

再看黑衣人,只見他們頭頂各自閃著一道碧幽幽的可怕火焰,將他們面目照的無比猙獰,二人心意相通,不用語言便已做好了屠戮男人之後的打算。

就在這時,一道白影突然閃過,落在他們腳底,還未等二人反應過來,他們腳脖上便傳來一股針扎般的疼痛。

黑衣人垂下目光,就看見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也正在望著自已。

那東西託著一條長尾,渾身潔白如雪,對視中緩緩低下頭,一口咬在他的腳上。

黑衣人猛然間如吸一口涼氣,頭頂那盞魂火一陣顫抖,似是十分懼怕起來。

兩個黑衣人正在對男人發動攻勢之時,不成想被一條雪白的狐貂在腳上咬了一口,他們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神色,頭頂魂火不停顫抖,轉眼之間,像是被針扎破的氣球一般,黑氣不住噴湧而出。

黑衣卷著寒光已至面前,男人依然靜立不動,像是完全感覺不到危險,然而就在黑衣退去,寒光乍現之時,兩道寒光竟一起停在了他身前一尺之地,便再也無法前進一絲。

男人用手碰了碰頭上的斗笠,露出一雙好奇的眼眸,這時兩個黑衣人已化作兩團黑霧,一道白影閃動,雪白狐貂衝了出來,他這時才終於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他猛然伸手將兩枚已成困獸的東西擒住,兩個物件頹然發出一聲哀鳴,將似被人活捉的飛鳥,男人身形陡然動了起來,只見他一隻手探了出去,撥開黑霧,剎那間升起兩團綠森森的火焰,他伸手抓去,卻抓了個空,兩團火焰化作齏粉,消散而去。

他落在兩個黑衣人所在之處,俯下身子,只見片瓦之上只有兩個已經乾癟的蟾蜍。

男人吐了口氣,望向天邊就要落盡的夕陽,神情忽然凝重起來,兩個黑衣人居然都是蟾蜍所化,可是自已方才竟完全看不出痕跡,這隻能說明背後施展手段之人的煉魂之術已非同小可,而這樣的人就隱藏在這座古老的城市裡,細想之下便令人不寒而慄。

他這時才想起被自已抓在手裡的兩枚物件,攤開手掌,只見那是兩枚通體烏黑的鐵牌,上面彎彎曲曲遍佈著奇特流紋,紋路之間似有一股清流緩緩流淌,竟能發出淡淡的擊水之聲。

“看來是了,怪不得兩隻蟾蜍能修成人形,原來關鍵就在這兩枚魂耀”大概是想到了某個關節之處,他眼神一亮,就在這時,夕陽已經墜下遠處的山巒,天邊只剩下無盡的斑斕之色。

他突然皺起了雙眉,大叫一聲“不好”,轉身望向漫漫長街,立時身如飛燕在錯落的房屋之上飛縱而去,苦苦追尋那個女孩的身影。

一直到夜幕降臨,卻哪裡還有半點蹤跡。

伊琳嘉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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