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傳來老人的聲音,小男孩伊利亞自然是聽見了,不過他沒有轉頭,只是抬起一隻手輕輕擺了擺,不知道老人是否看見自已。

然後,他背起手來學著大人一樣走路,可無奈他的腿還太短,走起路來一搖一晃看起來十分滑稽。

這時,他又開始自已跟自已對起話來。

“小鎮看起來也沒什麼變化,你說是不是大鬍子在忽悠我?他想把我帶出小鎮然後賣了,畢竟像我這麼聰明的孩子實在不多,說不定能賣上個大價錢”男孩說著自已先開始神往起來,似乎對這樣的價值體現更合他的心意。

另外一個聲音卻顯然對他的這種“炫耀”不感興趣,只是沉悶的說道:“有些變化用眼睛不一定能看得見”

“那是不是所有人都要死?”

“你說的死是指什麼,身體皮囊的敗亡、消滅還是一個人真正的煙消雲散?”

男孩“哼”了一聲,“你別以為我什麼都不懂,死當然就是字面的意思,人死了就是死了,難道魂魄還能繼續活著不成?”

那個聲音沉默了片刻後說道:“魂當然可以獨立存在,只是…”他再次沉默下來。

“只是什麼?”

“獨立於身體之外的魂會因為逐漸失去原本的意識而變成遊魂,大概就相當於孤魂野鬼”

“你是說小鎮上的這些人都會變成孤魂野鬼?”

“還有一種是例外,陰鬼厲魄”

“這世上一切事物的存在都是因為有能量,人從降生、衰老到死亡,就是能量吸收、釋放和最終迴歸自然的過程,人的軀體和魂魄是世上兩種最為特殊的竅穴,軀體為陽魄,魂為陰魄,兩種能量陰陽相濟,這也是人有別於其他生靈的原因,而一旦陰陽之一損毀或是消亡,另外一個便無法獨自完成能量的迴圈和轉換,要不隨之消亡,要不變成人浮於事的行屍走肉或是孤魂野鬼,但也有例外,若是人在活著的時候在身體裡積攢太多的怨念,那麼死後魂魄就會因為怨念而無法迴歸自然,也就是無法投胎,將變成可怕的陰物,可稱之為陰魂”

那個聲音一口氣講了許多,男孩聽完泛起了尋思,片刻之後似乎發現了什麼,嗤笑一聲“原來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後巧妙佈局,怪不得呢”

“你想怎麼辦?”

男孩咧嘴笑了笑,“我想個鬼,說不上哪天有可能就是今天也說不定,小鎮上的人就都變成陰魂,那東西肯定嚇人,我還是趕緊回家收拾一下馬上跑路”

那聲音忽然有些憤怒,“你就不想為這個鎮子做點什麼,也許現在還為時不晚”

男孩嬉笑一聲,“不,肯定是為時已晚,何況我根本沒這個義務更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看你是被嚇破了膽”

男孩一臉的無所謂,“你說什麼都好,反正跟我無關”

“如果你現在根本出不了鎮子呢”

男孩眼睛上揚,好像還沒想到這一層,不過很快就又笑了起來,“那我就躲起來”

嘉跟在他身後,這是她第二次聽見男孩的“自言自語”。

男孩一路上就這樣口沫橫飛,一片荒蕪的田裡放眼望去已經長出不知多少那令人作嘔的肉舌頭,有人而且是很多人在拔舌頭,他大聲叫了幾個名字,那些人卻連頭也沒回,像是被什麼佔據了神志,而此刻他們眼裡只有“糜肉”;

男孩看了一眼連“搞破壞”的興致都沒有了,等他走到了那棵古樹前,發現葫蘆架上的青藤只是大半天的時間已經飛速的爬滿了整個大樹,那些藤蔓往復交錯密密麻麻,像是無數條青蛇,讓這棵不知已活了幾百年的古樹顯得有些不堪重負,而前不久剛被他割光了小葫蘆的藤條上又結出了無數嫩綠色的葫蘆,搖搖晃晃的掛在上面,那些納涼的老人這時都坐在了葫蘆架下面,眼神直勾勾的盯著葫蘆,像是等著掉下來成為手心裡的寶貝;

路上多了很多活物,天上飛的燕雀、鷹隼,水裡棲息的蛤蟆,就連地裡的蚯蚓也都爬了出來,讓這個小鎮路上都顯得格外擁擠。

這次那個聲音反而沉默下來不再出聲,男孩一改平時嬉笑怒罵的模樣,眼神顯得有些——悲傷,但他仍然沒有做什麼,只是回到了家裡,他衝回家裡便矇頭大睡。

太陽掛在遙遠的天邊,從東昇的頂,然後逐漸西斜,讓小鎮外的山峰披上一層彩色的光暈。

天色逐漸暗淡下來,猛然間一聲驚雷響起,伊利亞被驚的幾乎是從床上跳起來的,外面的天空仍舊晴朗,只是多了幾道痕跡。

他再次回到屋裡,將衣兜裡的泥人拿出來並排擺好,看了片刻之後又重新收回衣兜,看了一眼窗外漸漸昏黃的天空,他走出了家門。

“怎麼,你想跑路了?”聲音從身後傳來。

伊利亞回頭望去,只見格雷正站在他家的房頂上,看起來就不像個好人。

“呦,我說這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什麼時候輪到兒子教訓起老子來了”

格雷撫了撫肩頭不安的狐貂,盯著男孩看。

伊利亞朝他和狐貂齜了齜牙,“我什麼時候允許你站到我家房頂上了?”

格雷揉了揉太陽穴,每次看見這小子就頭疼,“現在跟我走還來得及”

伊利亞笑罵起來,“你這烏龜王八蛋想女人想瘋了,是不是想從我身上下手?老子才不上你的當,要是你娶了老子的孃親,以後不就亂了輩分”

“那絕對是半點也......”

話沒說完他生生打住,不知為什麼怎麼也說不下去了,莫非是自已真的對他口中的女人有了興趣?格雷差點吐出一口老血,要不是此刻時間實在緊張他恨不得跳下去將這小子扒了褲子狠狠抽上一頓。

男孩也不再理他,轉身就出了大門。

格雷微微揚起了斗笠,那個小小的背影在他的眼眸裡逐漸化作一個黑點,但是這一刻他發現自已竟是從未看清過這個小不點。

狐貂叫了幾聲。

他吐了口氣,望向遠處的天空,“這座小鎮離徹底崩塌已經不遠了,像他這種自私自利專搞破壞的傢伙本來應該跪著求我帶他一起的,這次是真的看不懂,哎,不能再遲了,再等下去只怕...”

想到這裡,他大步跨出跳上了隔壁的房頂,剛要縱身卻看到了一抹白衣身影,女子正站在院子裡,一動不動的望著遠處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白寡婦長相很美,只是她性子一向寡淡,所以在小鎮哪怕是鄰里當中也向來存在感極低,可此刻匆匆瞥見,卻給了格雷一種奇妙的感覺。

格雷突然感覺女子並非性情如此,而是她忘記了什麼,他也朝遠處的天空看了一眼,只見逐漸被黃昏染成紅色的天際之上掛著一輪稀薄但卻極為清晰的彎月,正與西方天際上的那輪夕陽相隔而望。

伊利亞出了門就往西走,走了半晌之後他突然停下來,男孩像是被什麼點燃瞬間炸了毛,嘴裡汙言穢語不止,恨不能把對方十八代祖宗都從墳地裡挖出來。

“真是趁我打盹就想要我的命啊,早知今天我就該把你丫的根一起刨出來,烏龜王八蛋...”

“罵夠了就去湖邊找老人,他一定有辦法...”那聲音話未說完,男孩目光突然變得陰沉起來,這是跟在他身後許久的嘉第一次看見如此神情。

“別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大不了...”男孩目光陰沉的厲害,正要發作,就看見不遠處一個小小的身影沐浴著夕陽的餘暉,踏著無比輕快的步伐猶如一隻歡愉的小鹿,正朝自已走來。

男孩瞪大了眼睛,突然攥緊了雙手,他緊張的連剛才在心裡打定的壞主意都一瞬間忘得一乾二淨。

他趕緊轉身,想要趁著小女孩沒注意到自已逃離她的視線。

可小女孩早就一眼看見了他。

“喂,伊利亞,這麼巧在這遇見你了”

男孩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拽住了衣領,全身遭到禁錮的他只能硬著頭皮轉回身,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啊,巧,實在是巧啊”

他左右看了一圈,發現只有她一個人,於是撓著頭問道:“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了?”

阿寧抿起嘴笑了笑說道:“我是來找那位算命先生退錢的,他在我家店裡訂做了泥人,本是要送來的,但有點意外實在趕不出來,所以就想著親自上門退錢,順便道個歉”說著小手拍了拍自已鼓溜溜的衣袋。

伊利亞有些意外,語氣裡不免對了些責備之意,“那你也不該一個人出來”

阿寧並沒有因為他的責備而生氣,反而笑的很是燦爛,“嗯,你說得對,下次一定不會啦,你這是...打算出門?”她反問道。

伊利亞被女孩這麼一問忽然紅了臉,自已想要逃走的想法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女孩知道,於是他想到某事,眨了眨眼說道:“我要去一趟梵淨湖,那邊釣魚的老頭...老先生說好了送我幾條鯉魚,你可不知道,那邊好多金色鯉魚,吃了肯定能長壽”

女孩一聽笑顏如花,“你才幾歲就想著要長壽啦”她忽然想到自已就要跟父親一起離開小鎮,不免有些離愁別緒生了出來。

“還沒告訴你,我很快要離開小鎮了”

男孩瞪大了眼睛問道:“真的?離開小鎮也不錯,外面的世界可能也很有趣,只是...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那一飯之恩怕是沒機會還了”

女孩看著男孩,突然伸出一隻小手捏在男孩臉上。

她也許沒想到一向狡猾如泥鰍的男孩居然被自已一把捏住了臉頰,有些驚訝,但很快便被即將迎來的離別填滿,她沒有勉強自已笑出來,微微垂下頭。

“以後千萬別再到處惹是生非了”

哪知男孩非但沒有絲毫傷感之意,反而面帶喜色,“不用替我擔心,不管到哪裡都只有我欺負別人的沒有別人欺負我”

男孩嘿嘿笑了笑,撓著頭說道:“要不等我拿了魚回來也給你家送幾條吧,就當是臨別禮物了”

女孩點了點頭,“嗯吶”

她小手撫了撫額前散落的髮絲,如發誓般說道:“那天黑之前我就在家門口等你”

兩人說完了話便擦肩而過,走不出數步不約而同的停住腳步,一起回過頭望向彼此,瞬間都笑了起來,然後用力的揮手。

夕陽悠然的踏著晚霞的色彩與這個世界揮手告別,身後托起的長長背影,就像是在霞光裡悄然流逝的青春,有絢爛,也有哀傷,輕輕踏出的腳步也曾喚起淺淺的記憶,而那時,夕陽早已成了過去。

男孩出奇的沉默下來,他沒有再咒罵某個曾經短暫奪走他意志的傢伙,這在任何人看來都顯得無比反常。

那聲音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你打算去哪”

男孩哼了一聲,“還能去哪,自然是去找老東西,他答應要送我魚的,白佔便宜的事沒有理由就此放過”

那聲音很快陷入了沉默。

男孩這時又轉回頭,已經看不見扎著兩根辮子的小姑娘,他卻是無比莊重的說道:“我可是答應了別人,要是老東西還沒釣上來我就真要把他推進湖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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