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茗掉進一片油菜田裡面,她慌慌忙忙。

油菜花開得正旺,金黃色的小花隨著翠綠色花莖微微擺動。油菜花沒沒過人頭,鹿茗站在田裡觀望,幾乎是目之所及全是金燦燦一片,直至被高低山丘重重擋住視線。

一個少女躺在油菜花田裡,她身上穿著布料還有樹葉、花草組成的奇怪衣服,堪堪能遮住幾個關鍵部位,白花花的腿有幾處陷進泥土裡。

聽見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鹿茗下意識躲起來,然後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已是靈魂體,只是在窺探別人的記憶而已,是不會被觀測到的。

走過來的是一個穿著大灰罩袍的男人,男人的臉被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即使如此,鹿茗也隱約感覺出他是孟淼。

孟淼看著這個突然出現在他的田裡的少女愣了神,似乎是在思考這個少女是從何而來。

因為這個時代還不是人的時代,人還和其他生物一樣,自然地生活在自然中,並沒有形成一個龐大的、能在一定程度上改造世界的群體。

神也是這個時候逐漸降生的。

這個時期的神也是完全自然的力量,並不受人的信奉力影響。

孟淼把少女抱起來,走出了這片油菜田。

鹿茗也跟著兩人的移動而移動。

少女醒來的時候看見孟淼,並沒有意料之內的驚慌。

她不自然地轉了轉手腕,站起來就要離開。

孟淼擋住她,問:“你是誰?你從森林裡來的麼?”

少女表情有些茫然,他身上的衣服因為拉扯,看起來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她說:“我叫溫長煙,我不是從森林裡來的,我住在柱子上。”

“柱子上?”孟淼有些狐疑,但他看見溫長煙這副迷迷糊糊的樣子,甩出一件同樣的大灰袍扔在了溫長煙的身上。

他說:“穿上,沒有遮擋物容易被攻擊受傷。”

溫長煙搓了搓袍子,然後憑感覺把它圍在了身上。

孟淼瞥了一眼。算了,起碼比剛剛那個樣子要好。

孟淼推著溫長煙坐下來,問她:“你什麼都不記得了麼?”

溫長煙點點頭又搖搖頭說:“記得的。我住在一根很高的柱子上,有時候會有人和我說話,然後我從上面掉下來了。衣服,壞掉了。見到了一些東西,把它們變成衣服了。”

“變出來?”孟淼看了一眼溫長煙奇怪的樹木花草衣服,抓住了關鍵詞。

“嗯,”溫長煙語氣平淡,似乎沒有意識到這有多不符合常理,“想變就變了。”

孟淼握上溫長煙的手,他能感覺到她身體裡湧動著神力,但除此之外還有別的一股力量。這力量孟淼沒見過。

這個時期的神也沒有聚集的小團體,大家都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降生,也沒有團體意識,都是我行我素,完完全全的自我。

所以孟淼並不知道溫長煙身體裡多出來的那股力量,甚至是超越神力的那股力量,其實是“災難”。

溫長煙抬起頭看向孟淼,說:“餓了,想吃東西,不然就把你殺掉。”

孟淼收回手,再一揮,地上就出現了一堆奇形怪狀 的果子。

溫長煙也不挑,拿到什麼就吃什麼,吃得津津有味。

孟淼有些不解,溫長煙的各種行為都體現了她幾乎是沒有任何常識的,看見花草就把花草變成衣服,對孟淼也是完全沒有敵意,只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路過生物......

但是她說出來的話就很奇怪,比如說“把你殺掉”。

“剛剛那句話哪裡學來的?”孟淼盯著她問。

溫長煙絲毫沒覺得剛剛那句話有什麼問題,她吃得滿臉都是,說:“別人都這麼說,有什麼問題麼?”

孟淼沒說什麼了。

接下來的日子,溫長煙天天跟著孟淼。

溫長煙其實都無所謂的,但是跟著孟淼不用自已找吃的,既不會餓死也能每天吃到不一樣的東西。

孟淼也無所謂,每天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並沒有因為溫長煙的到來而改變什麼。溫長煙在孟淼身邊跟著學了很多,孟淼也會有意無意地教她一些基本的常識。

溫長煙逐漸學會掌握自已身體裡的神力,每次使用的時候,那種威力都能把孟淼嚇一跳。

學會使用神力的溫長煙讓孟淼更加頭疼,一個沒注意,溫長煙就吧嗒吧嗒跑到哪個湖邊炸水去了,通常還會帶著幾條死魚搖著尾巴跑回來求誇獎。

又或者是跑出去玩,一個不順心就用神力到處殺,砍樹、剷平小土丘、填湖或是見活的就殺,而且屢教不改,似乎是天生地認為事事都應該合她心意來。

所以後來孟淼基本上到哪兒都把溫長煙帶著,還會在普及基本常識的時候教她一些善惡觀念。

雖然這個時期人類社會還沒有定型,也沒有人類所定義的善惡觀,但是孟淼是與生俱來的善念,是一個神必備的賜福之心。

溫長煙雖然不是樣樣都認同,但孟淼說的話她還是會聽,畢竟有孟淼在就不會風餐露宿。

在一次春天,孟淼忙完田裡的事情,看被他禁足的溫長煙蔫蔫地蹲在角落玩蘑菇,於是走過去拍了拍她,說:“走吧,帶你出去玩。”

溫長煙一聽見“出去玩”就支稜起來了。

孟淼給溫長煙變了套比較結實的衣服。

現在溫長煙會正常穿衣服了,但是有些衣服可能不太舒服,她就會自已把那一塊扯得亂七八糟。

就比如現在,溫長煙不喜歡有布料纏在手上,正準備去扯,孟淼淡淡開口道:“扯掉了就不帶你去了。”溫長煙只好作罷。

孟淼帶著溫長煙進了森林。

平日裡溫長煙也會自已來玩,但是兩個人一起總歸是會有不同的心情和經歷的,所以一路上溫長煙都顯得特別亢奮。

溫長煙看見掛在樹上的樹藤,眼睛亮亮一臉期待地看著孟淼,孟淼無可奈何,平常不讓她隨便殺生已經是最大限度的限制了,蕩樹藤就蕩樹藤吧。

於是溫長煙一路又是蕩樹藤爬樹,又是在地上翻滾,孟淼看著嘆氣但也沒多阻止。

直到溫長煙往他嘴裡塞了個果子,孟淼向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幹嘛?”溫長煙也湊過去,跟著孟淼看向草叢深處——裡面是兩隻小動物。孟淼拉著溫長煙靜悄悄地走,生怕他們發出的動靜驚擾它們。

“它們在做什麼?”溫長煙小聲問。

“交配,”孟淼拉著她往別處走,“春天是動物交配的季節。”

“交配是什麼意思?”溫長煙回頭想再看看,但是已經被鬱鬱蔥蔥的樹和灌木叢擋住了。

孟淼拽得更緊了。

他警告道:“你不能和它們做這種事情,你也不許去看。”

溫長煙被戳中心思,氣氣地問:“為什麼?那我能和誰做這種事情?和你可以嗎?”

“不可以,”孟淼義正言辭地拒絕,“你不能和我做這種事情,其他人也不能和你做這種事情。只有相互喜歡,相互有愛才行。”

溫長煙沉默了很久,直到孟淼已經沒把這段對話放在心上了。她突然開口問:“喜歡是什麼?愛是什麼?”

這個時候的少女並不明白什麼是愛,她也不會想到自已參透“愛”這個東西會付出很大的代價。

同樣的,這個時候牽著少女的手的少年也不會想到,這個從天而降的、突然出現在他身邊的少女,是他獨一無二的勇氣和力量,也是他獨一無二的、超越時空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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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主持:你喜歡她麼?

溫長煙:(盪來盪去)(爬樹)(盪來盪去)

孟淼: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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