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玩家
長坊市第六人民醫院外科樓。
凌晨時分的醫院寂靜無聲，空曠的長廊沒見一個人影。
在護士站裡，一個年輕的護士趴在臺子上打著瞌睡。
“啪。”
鞋跟撞擊地板的脆響，嚇得護士一個激靈。
她抬頭一看，面前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人，渾身被包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
護士撥出一口氣，“有什麼事嗎？先生。”
“我是病人家屬，今晚趕來陪護手術。”
衛彥不著痕跡地瞥了眼桌上拓印的手術記錄表。
患者：李媛。
患者手術授權人：李成。
護士拿起了記錄表，看了看，說道：“今晚就剩下一臺手術了，病人是個小姑娘，你是她的哥哥嗎？”
“她現在怎樣了？”
衛彥避開護士的視線，反問道。
“閉合性腹部損傷、髂骨骨折、失血性休克與致命的腦基底大出血，雖然送進了手術室，目前情況還是十分危險。”
說著，護士有些不忍，看向男人的眼睛，想要說些安慰的話，卻發現這人似乎淡定的過分了。
“謝謝。”
得到了想要的資訊，衛彥不再多留，轉身就走。
“等等，你叫什麼名字，我得記錄下來。”
護士在背後喊道。
衛彥擺擺手，沒有回頭，背影迅速消失在了拐角處。
“奇怪的人。”
護士嘟囔著，低下頭去填寫自已的表格。
……
“嗒嗒嗒。”
一間又一間寂靜的病房在眼前掠過，衛彥走進了走廊的深處。
嗅著空氣裡瀰漫的消毒水味和濃重的煙味，直到看見那塊顯示著手術中的門牌，他才停下了腳步。
面前的長椅上，有一箇中年男人癱坐著，腳下遍佈焦黃的菸頭。
衛彥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男人卻沒有任何反應。
“抽菸嗎？”
衛彥從口袋裡掏出煙盒，取出一支香菸遞了過去。
男人有些遲鈍，看著眼前的香菸愣了一會，才擺了擺手。
“我不抽了，謝謝。”
“少抽點也好。”
衛彥將煙盒收了起來，拿出一顆糖剝開，丟進嘴裡。
“在裡面做手術的，是你的家人嗎？”
他佯裝無意地問道。
“是我閨女。”
李成瞳孔微微顫抖，嘆了口氣，回答道。
“你的妻子在哪，她沒來？”
衛彥的目光掃過空曠的走廊。
“老婆早年就去世了，我一直和女兒相依為命，可是今天，她卻…”
“她，怎麼了？”
李成側過頭去，喉結哽澀地滾動著，“出了車禍，從送醫到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期。”
衛彥張開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最後卻只是沉默著遞去一張紙巾。
兩人久久無語。
衛彥感到有些壓抑，想要打破這沉寂的氣氛，餘光正好瞥見李成戴在手腕上的佛珠手鍊，於是隨口問道。
“你是…佛教徒？”
“佛？你是指這個？”
察覺到衛彥的目光，李成翻開袖口，手指輕撫佛珠，慘笑一聲。
“這是老婆為我在寺廟裡求來的，說是可以保佑人平安。”
他用力扯下佛珠，眉宇低沉。
“從前我是不信的，可現在，我多麼希望它能靈驗一次，一次就好。”
“從某方面來說，它確實靈驗了。”
衛彥目光閃動，深深看了李成一眼。
“但願吧。”
李成搖了搖頭，只當這是在安慰。
“如果世上真的有神明…”
衛彥斟酌著字眼，將手伸進挎包裡撫摸著什麼，面容變得肅穆。
“祂允許你，獻出自已的命，來換取你女兒的平安。”
“你會按祂說的做嗎？”
李成聞言愣住了，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我想，我會吧。”
“那種面對死亡無能為力的感覺太可怕了，如果真有這樣一個機會擺在眼前，我絕不會放棄。”
說著，李成無奈地閉上了雙眼。
“可神怎麼會存在，我又做得了什麼…”
他低著頭用紙巾擦拭臉頰，發現紙中包裹了一塊白色的書籤，下意識地拿在手中。
【玩家一號成功鎖定】
【獎勵：繼者專屬許可權可開啟】
“開啟。”
剎那間，一股莫名的熾熱湧入他的大腦，沿著脈絡翻騰。
【名稱：混沌
型別：未知
品質：未知
冷卻時間：無
前置要求：無
效用：按施用者需求，在生理解剖學意義上的體表，扭曲偏轉電磁波、聲波、溫度波等任何彈性波，具體範圍以及強度由施用者精神強度決定
備註：兌換異能一次使用權，消耗繼者剩餘所有元能，且以後可無限兌換。】
“啊。”
李成忽然感到耳朵一陣刺痛，他痛苦地悶哼一聲，猛地抬頭一看，頓時渾身僵硬如鐵。
眼前的男人宛如籠罩了一層扭曲的帷幕，淒厲的白光透過男人，無規律地向四面折射而出，形成了一片旋轉的混沌之地。
男人的臉與衣裝根本分辨不出任何細節，視線只要在他身上聚焦一秒，強烈的頭痛就會從腦海深處迸發，將腦袋撐裂。
似神似魔！
李成分明察覺到，一道偉岸無邊的目光落在了自已身上，注視著他，把他的外殼一寸寸剝開，用視線將他鮮活的心臟舔舐殆盡。
強烈的恐懼下，李成心臟狂跳起來，徹骨的惡寒自背後湧起。
他想要尖叫和逃跑，可是他手腳顫抖，虛弱地靠在椅背上，不敢亦或根本無法動彈分毫。
而就在此刻，手術室裡，不知名的儀器驟然發出極具穿透力的空鳴。
刺耳的滴滴聲與手術醫生的隱約叫喊混響，宛如合奏起一曲感嘆生命將亡的哀歌。
更為猛烈的心絞痛席捲而來，李成沒再去管那人，而是跪向了搶救室大門。
燈光照在李成蒼白的臉上，他極力伸出手，像是要挽留什麼，可那手只是徒勞地抓向空中，什麼也握不住。
“求神拜佛，本就是追逐幻影，這個世上只有我，才是值得追隨的真實。”
“追隨我，獻出自已。”
“我將給予你，想要的一切。”
極具誘惑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李成匍匐著，望向那個神秘的男人，眼中有恐懼，但更多的，則是逐漸蔓延的瘋狂。
這是一種崇高的瘋狂。
李成跪倒在地，聲嘶竭力地吶喊出聲：“只要您能救我的女兒，我…我什麼都可以給您。”
衛彥看著李成，垂下了頭，像是在表達著自已的敬意，可是從嘴裡說出來的下一句話，依舊那麼冷酷無情。
“我要，你的所有。”
尾音鏗鏘落下，驀然，貫徹天地的白光如洶湧的潮水一般瘋狂湧來，將走廊的一切全部吞沒！
李成來不及反應，眼前便被一片蒼白籠罩，接著閃過無數光怪陸離的畫面。
青銅澆鑄的巍峨大殿，籠罩著淒厲的血色烏雲的天空，狂風席捲的平原，以及無數橫亙於天際，掛滿風鈴的鐵鏈……
猛地，大殿緊閉的青銅門敞開一道縫隙，滔天的火光從中洶湧而出！
透過火焰，李成隱約看到，鐵與荊棘造就的王座上，一個神秘龐大的身影，緩緩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