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敲響時,吳銘正扶著睡過去的賀思鑑躺下。聽見隱約的人聲傳來,吳銘拿起半身長的細木板,警惕著走到門邊。
“誰?”
“葉奚。”
吳銘撥出口氣,把門邊的遮擋物推走,然後開了鎖,“葉奚,你怎麼從這裡……”
下一秒他瞪大眼,看著被葉奚單手架住,滿身血跡的人,“這…他…陸洺?他還活著嗎?”
“是,他沒事,暫時昏過去了而已。”葉奚道,將沉甸甸的揹包脫下遞給對方。
“賀思鑑人呢?”
“班長…班長情緒波動太大,哭完就睡過去了。”吳銘磕巴道,一時不知道從哪問起,機械地從葉奚手中接過揹包。
“裡面有防寒衣物和一些物資,夠你們三個撐上兩天。”葉奚邊把陸洺扶到賀思鑑身邊躺下邊道,“一會我離開了,你就把門鎖上,再找些堅固的東西頂著確保安全。救援後天會到,這段時間他們就交給你照顧。”
吳銘啊了聲,滿腹疑問卡在喉嚨裡,看著葉奚離開的背影大聲問道,“你要去哪?”
“我和柳執言還有事要處理。”
—
“安排好了?”
火堆餘燼被灌進來的寒風吹得四散,柳執言坐在窗簷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那根懸在半空的繩索。
“好了,什麼去找另一個攜帶體?”冷風吹得葉奚一哆嗦,他搓搓手,站到了背風處。
“它進化速度比我想象中得快,我已經感應不到它的氣息了。”柳執言說這話的時候沒帶什麼感情,但葉奚明顯感覺到他話中的冷意。
“你沒法操控它嗎?”
“我們同屬進化體,是同類,不存在相互操控的說法。”
“那你打算怎麼辦?”
“不急,它不會離開大學城。”指尖在腿上輕點了兩下,柳執言的語調漫不經心,“而且不是還有你在麼?”
葉奚見柳執言這不慌不忙的樣子,嘴角抽抽,也不再多問,從園藝室裡頭搬出昨天剩餘的木材,重新生起了火。
—
賀思鑑是嚇醒的。
在這寒冷冬夜,他大汗淋漓地醒來,人還沒完全從噩夢中脫離,不住的打著哆嗦。
周圍一切都是模糊的,賀思鑑感覺自已像是置身於雲霧之中,迷失了方向。
所以當陸洺那張焦急的臉出現在賀思鑑面前時,他以為自已還在夢裡。
“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哪裡不舒服?”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息。
賀思鑑顫抖著伸出手,輕輕碰了碰陸洺的臉。他感受到指尖傳來的觸感溫熱,對方臉也不是夢中那張青白猙獰又冰冷的臉。
如夢初醒般,淚水在瞬間奪眶而出。
陸洺被賀思鑑這一哭弄得手足無措,雖然他以前總欺負賀思鑑玩,但很少把賀思鑑弄哭過,偶爾一次半次,被父母知道了還給抽了一頓。
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賀思鑑會在這種情況下哭。
陸洺回過頭想拿紙,又想起現在根本沒有紙巾這東西,只能拽起自已袖子往賀思鑑臉上擦,動作很輕,可賀思鑑的眼淚卻掉得更兇了。
陸洺徹底慌了,捧著賀思鑑的臉,邊哄邊擦,手忙腳亂地,連話也說得結結巴巴。
一旁的吳銘:發生什麼事了.jpg→看不到我.jpg。
直到天將明,賀思鑑的情緒才完全平復下來,他揉了揉紅腫的眼,和陸洺面對面坐著,“你怎麼逃出來的?”
“我把喪屍群引開後進了四樓的教室裡。”陸洺拿過揹包開啟,從裡面拿出水擰開遞給賀思鑑,“有一點很奇怪,它們明明窮追不捨,但沒有對我發起攻擊,反而是在把我往某個方向趕…”
“你是說它們故意把你趕到四樓教室裡?”
陸洺搖了搖頭,“我不確定,當時情況緊急,也有可能是我的錯覺。”
賀思鑑抿唇,沒再問下去,對他來說陸洺安全回來就行了,其餘細節不重要。
葉奚環顧四周,發現除了自已和陸洺,只有呼呼大睡的吳銘。
他疑惑道,“葉奚和柳執言不在嗎?”
“葉奚受了傷,說什麼和柳執言有事要處理就走了。”吳銘被餓醒了,他摸著咕嚕直叫的肚子,從口袋裡掏出昨天剩的餅乾,邊吃邊嘟囔道,“對了,葉奚還說救援今天會到來著,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賀思鑑心下一震,猛地看向吳銘道,“救援?”
“對啊,這種陰沉沉的天氣,真的會有救援隊嗎?”吳銘站起來走到欄杆邊,眯起眼去看遠處那霧濛濛的天。
看著看著,他居然發現灰色的雲層中緩緩透出一道亮光。
手裡的壓縮餅乾啪嗒一聲掉到地上。
吳銘此時也顧不上心疼,激動地把還坐在那的兩人拉到欄杆邊道,“你們快看,是不是直升機?”
陸洺和賀思鑑順著吳銘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架直升機穿過濃霧,朝著學校這邊飛來。
吳銘拖著肥胖的身軀在那躥下跳,用力揮舞著手臂,朝著那架離他們不遠的直升機大喊。
“這裡!我們在這!!!這兒!!”
隨著直升機的靠近,三人終於看清了機身上噴塗的標誌—K8。
“真的有救援隊!”吳銘興奮地喊道。
直升機緩緩下降,但沒有完全降落在天台。艙門開啟,一名軍人拿著槍探出身子,警惕地對著三人喊道:“雙手舉起來,趴下!”
聽到軍人的喊話,三人遲疑了會,還是趴下照做了。隨後,幾名軍人陸續從直升機上下來,持槍將三人包圍起來。
“體溫都正常。”拿著測溫計的軍人彙報道。
“除了你們還有別的倖存者嗎?”
第一個下來的軍人問著。
“有…嘶…”吳銘抬頭準備回答,卻被賀思鑑猛地掐了下腰間的肉,疼得他直抽氣。
“沒有了。”陸洺答道。
軍人們對視一眼,示意他們站起來,然後拿出對講機讓操作員放下軟梯。
“走吧,跟我們去救援站。”
三人緊繃的神經終於放下,跟著軍人上了直升機。
艙內空間還算大,軍人們坐在艙門邊的位置,賀思鑑三人則被單獨安排坐在後方位置上。
隨著發動機的轟鳴聲響起,直升機緩緩升空向著遠方飛去。
“你們為什麼不讓我說,葉奚和柳哥他們還在學校裡。”吳銘瞪著眼質問道,“如果不是他們給我們水和食物,我們早就餓死了,你們有沒有良心…唔唔唔…”
眼見吳銘越說越激動,賀思鑑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小聲道,“你忘了葉奚和柳執言受傷了,要是讓軍隊發現,他們就算沒異變也會被軍隊槍擊殺死的。”
聽到這話後,吳銘掙扎的動作停下來了,他眨巴著眼睛,發現自已確實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蠢貨。”陸洺冷冷道。
吳銘捱了罵也不敢還嘴,縮著脖子委委屈屈地坐在小角落裡,不說話了。
不過吳銘這麼一提,三人原本獲得救援的喜悅蕩然無存,只剩下了對葉奚和柳執言的處境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