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秦州
秦州戰役，已過半月，百姓受戰火紛擾，日夜惶恐不安。
“讓我們出去！為什麼不讓我們出城！”
一個瘦弱的男人紅著雙眼，手緊緊地攥著自已的包袱，目光盯著那緊閉著的城牆，嘴不住的哆嗦著。
“將軍有令，如今敵軍戰火兇猛，任何人不能隨意進出城。”
“快快退下。”
幾個兵士拿著長槍抵擋著湧上來的百姓，呵斥他們後退。
“憑什麼不讓我們出去，我們手無力量，待在這裡等城破了也是要死，還不如拼一把往都城逃。”
他的話音還未落，就被一箭射中肩膀。
“啊，”他慘叫一聲，人群也如驚弓之鳥一般四散開來。
顧風熠騎在馬座上，凌厲的目光掃過那些鬧事的百姓，唇角微勾，帶著些許玩味。
“敵軍在外，你們以為他們只盯著一個城門嗎，誰想死我現在就可以幫他。”
他冷冷的奚落著，連日征戰的疲憊卻讓他的神色越發銳利，炯炯有神的眸光透著些戰場上遺留下的殺意。
“秦州軍民如今只能共進退，死守城門等援軍到來。”
“更何況，百姓向來眷戀故土，不會輕易離開，你是外來人吧，意外被關在這裡，想要逃回自已的家鄉。”
他揚唇一笑，視線冰冷的掃過那疼的直冒汗的男人，“帶他去療傷，再有鬧事的，直接殺了。”
“是，將軍。”
也許是他的氣質太過駭人，又也許是他將軍的稱謂震懾住了他們，眾人縮著頭不敢再言語。
“城內還有多少糧。”
顧風熠卸下戰甲，仰頭灌了一大壺水，側頭詢問身後的副將。
“還能堅持十日。”
顧風熠眼眸亮亮的，仿若黎明之光帶著耀眼的灼熱。
“十日夠了，援軍定然會來，只要守住城門，風信國必然無功而返。”
副將垂了垂眼，遞上一封書信。
“今早朝中送來的。”
顧風熠從他手中接過書信，隨手撕開，沉著眼看著。
“計劃有變，”顧風熠冷著視線，“渝州淪陷了。”
副將神色一凜，驚訝出聲，“風信國三萬兵力已是強弩之末，援軍再快也還在路上，其餘兵力鎮守都城，哪來的人再攻打渝州。”
顧風熠冷冷一笑，“渝州守城將叛變，拱手相讓渝州。”
“皇都風信國質子出逃，下落不明。”
副將一拳打在旁邊的木柱上，咬牙道：“孃的，我就知道那守城將不是什麼好東西。賊眉鼠眼的牆頭草。”
“渝州同秦州相距不遠，若守城將叛變，率軍投敵，一萬援軍三日便可抵達，秦州撐不到援軍到來了。”
顧風熠眼底裹著寒光，一張面容矜貴冷傲，少年稚嫩模樣，卻掩不住一身凌冽肅殺之氣。
“既然橫豎都是死局，那便讓我斬了他的頭顱，血祭死去的將士和無辜的百姓。”
他展顏一笑，朗若驕陽，似乎有些期待之意。
副將心中一驚，連忙阻攔道：“將軍，萬萬不可。”
顧風熠冷嗤一聲，上前將他扶起。
“無礙，城外敵軍自顧不暇，眼下分不出多少人接管渝州，渝州城內多還是我大風國將士，斬了那守城將頭顱，自會破局。”
“將軍……”
副將仍在堅持，卻被顧風熠抬手製止，“我眼裡容不得沙子，礙了我的眼，便要死。”
副將欲言又止，他跟在顧風熠身邊已經兩年，深知他的膽識同謀略非常人所能比，這份少年將軍的榮耀背後是數不清的生死一線。
“是，末將會守好秦州，等將軍歸來。”
顧風熠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沒回來，你也要咬牙守好了，此事先不同大將軍言說，待我出城，再行稟告。”
他此去抱著不歸的最壞決心，可若是無人去渝州攔截，任由渝州城淪陷，待到風信國援軍到來，不止秦州，其他四城皆岌岌可危。
“末將領命！”副將哽聲。
顧風熠揮退了他，帶上數十名親兵，連夜出了城。
夜月詭異，蟬鳴不止，一行人穿梭在林間，往渝州而去。
順寧宮。
“公主，”雲杉抬手在顧怡寧面前揮了揮，輕聲喚她，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眼前不過是一棵枯樹，她嘟嚷道：“確實有些礙眼，奴婢喚人栽上一棵新的吧。”
顧怡寧回神，無奈笑道：“不必折騰，本宮不是嫌棄它，只是看慣了這繁花似錦，綠樹成蔭，覺得有些新鮮罷了，留著吧，倒是別有一番趣味。”
雲杉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微微拂身應道：“是。”
連日下了幾天雨，今日總算放晴了，顧怡寧伸了伸懶腰，起身吩咐道：“備馬吧，本宮今日去將軍府探望老將軍。”
雲杉連忙應道：“是。”
馬車咕嚕嚕的轉動著，顧怡寧支著手靠在那車窗處，興味闌珊的看著外面繁華的街道。
行人們匆匆抬起一眼，又黑著臉火速收回目光，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起來。
顧怡寧落下窗簾，遮擋了一眾視線，眸子微微垂落，看不出些許神色。
“公主，”雲杉的聲音從外頭傳來，“將軍府到了。”
“哎呦呦，老夫的乖乖孫女，”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邁著極快又詭異的步伐興沖沖的朝她跑來。
隨後老頭繞著她轉了幾圈，摸著並不存在的花白鬍子，滿意道：“許久未見，寧寧又長高了些。”
“祖父，”顧怡寧規矩的行了個禮，話音還未落便被他拉著手腕迎了進去。
“阿傳！”
他大喊，“快把這些時間收集來的寶貝都呈上來，讓寧寧挑選。”
顧怡寧無奈扶額，順著他的話又妥帖的問候了幾句，直把這位老人逗的開懷。
“來來來，寧寧挑自已喜歡的，隨便拿。”
說是寶貝，其實也就是各國的奇珍玩意，宮裡都少見。
想來是他老將軍的身份，逢年過節收了不少將士門客的禮。
顧怡寧順著她的心意隨手拿了幾樣，目光卻忽然被一個精巧的木盒子吸引住了。
她抬手拿起，裡面是一個精巧的玉佩，青色流蘇，晶瑩剔透，應是上等玉料，上面刻著一個安字。
顧怡寧心中一顫，將它重新蓋好，拿在手中。
“沒啦！”老將軍仍不滿足，又挑了一些一股腦塞給雲杉。
“這些都打包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