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蘞在屋裡環視一圈,幾乎把竹瀝屋裡每樣東西都挑出來鞭笞了一遍。

嘮叨完又覺得自已管的未免有點太多了,活像個咯裡巴嗦的老媽子。

她後知後覺的閉了嘴,百無聊賴的在屋裡尷尬的轉了一圈,找了個凳子坐下,慌不迭的喝了口茶。

“咳咳咳。”

這一喝可把她嗆壞了,涼的要命。

竹瀝正低頭偷樂呢,聞聲一個大跨步湊過來輕拍白蘞的背,硬是把她嗓子眼裡的那口茶給順了下去。

“今日還沒來得及燒熱,沒嗆壞吧。”

他一邊給白蘞順著氣兒,一邊點了個小火把茶壺架在了上邊。

白蘞剛想抱怨他怎麼這麼不會愛惜自已,可看到他關切的眼神,爬到嘴邊的話硬生生被嚥了回去。

“沒事兒。”

“你...對自已好點兒,別把自已整的像個鋼鐵俠似的,人哪有那麼無堅不摧。身體都是肉做的,你自已不對自已好點兒誰來對你好?”

白蘞不擅長訓誡人,也懶得去訓誡。這會兒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嘟囔了兩句。

茶壺熱的很快,屋內氣溫升的也快。

白蘞覺得有些熱了,隨手解開了大氅,露出雪白的脖頸。

那一點兒雪白太過明亮,晃得竹瀝有些出神。

茶水燒的咕嚕咕嚕響,茶壺蓋被沸騰的熱氣頂了起來。

竹瀝壓下眼,不動聲色地為白蘞倒了一杯。

“我近日看了些五大州的紀事書籍,對各地風土人情,時事政治都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

白蘞正了正神色,身上冒著熱氣,直接把大氅脫了下來放在一邊。

精緻的鎖骨和鎖骨間的那點小痣一覽無餘。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意不在此。

“初來武當時聽你說過救世的見解,我覺得可行。”

白蘞目光落在茶杯上,手指輕輕撥動著茶碗小弦。

“但是此事恐怕不會如此順利,這中間必定會有很多變故。必要時刻我們可以放棄皇室血脈,倫理綱常。誰有能力,誰就來坐這個位子。”

白蘞的思想有著現代人的超脫,角度也很刁鑽,她不確定一般人是否能接受。

不痛罵她一頓大逆不道,罔顧天理倫常就不錯了。

竹瀝收回炙熱的目光,盯著木桌上的一片光影應道:

“好,我正有此意。”

“這次下山,大家都是結伴而行。你....要和我們組隊一起嗎?”

他小心翼翼地問出這句話,目光稍微抬了抬,偷偷的看白蘞的反應。

“那當然了。不和你們一起我和誰一起?大師兄楚良嗎?任務還沒完成他唾沫星子倒先淹死我了。”

竹瀝冷峻的臉上泛起了笑意。他是最期待能和白蘞並肩作戰的人,況且不和她在一起他是不會放心的。

“我還怕你嫌棄我們這群老弱病殘,不肯和我們組隊。”

他打趣著說道。

“哎哎哎!你們算哪門子的老弱病殘。司空穹那狼一樣的身板站起來就夠嚇人的。關師兄飽讀詩書,冷靜聰慧。還有你,天賦異稟,“邪魔歪道”那些招數不耍的挺好的嘛。”

竹瀝無辜的眨了眨眼,似乎白蘞說的不是自已。

他知道邪魔歪道是指畫符引靈一類他自創的招數。他這個人對別的不感興趣,每日只關注那些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靈巧之道。

即使他心思不在所謂的傳統正途,靈力修為文策武試卻樣樣不差。

志不在此罷了。

“下山之路註定艱險萬分,我的後背就交給大小姐你了。”

他語氣淡淡還帶著點兒打趣的意味,可眼神卻定定看著白蘞,流光灼灼。

白蘞心裡一抖,手裡的茶杯溢位兩滴茶水。

這感覺,就像是要把自已命拱手奉上了。

白蘞勾了勾唇,心裡應下了,將剩餘的茶水一飲而盡。

念著竹瀝這個孤寡老人生活清貧,白蘞把屋裡的炭火勻了一半,親眼看著他生上火了才滿意離去。

夜晚她煮著茶,想著北疆和幽州的事,越想越覺得有些端倪。

她總覺得兩州貌合神離,北疆次次出“虛招”,面上狠厲,實則傷害不高。這兩州,可不像真盟友啊。

她想著想著便想到了床上,一屁股坐下去沉沉睡去。

轉眼就到了春節。

白蘞起了個大早床,跑去看那年度盛況。

結果令她大失所望。

道觀掛了些新的紅燈籠,張道長親自題了字掛在紫月瓊臺正門上。各屋打掃的很乾淨,大家喜笑晏晏道著喝彩。

雖然很熱鬧,但和白蘞期待的還是有不小的出入。

眾人皆是喜笑顏開,奔走相賀,唯有她坐在紫嶽瓊臺正殿上悶悶不樂的託著腮,睨著來往互相送禮的人群。

沒人給她送禮。

小狐狸有些生氣,眾人可是吃過她一頓燒烤的!那一次她可下了血本呢!

她一臉愁苦,陰惻惻的斜眼盯著來往的人群。

本來有人想要上前道賀的,也都被嚇了回去。

“新年快樂。”

腦袋頂上傳來熟悉的清冽聲音。

關子穆和司空穹挨著她蹲坐下來。

兩人今天都穿的不太亮的硃紅色,格外喜慶,活像拜堂成親回來的。

白蘞眨巴了下眼睛,嘴上沒說什麼心裡還是挺感動的。

她小心翼翼地接過。

關子穆送了一小盒藥丸,外邊兒用羊脂玉一般的玉瓶裝著。

“這是我自已做的藥丸。黑色那顆必要時可以續至少三個時辰的命。棕色那顆可以讓人短期內靈力暴漲。黃色那顆可以遮蔽無感,忘記傷痛。剩下的一些是滋養類的,各方面功效都有一點。 ”

關子穆送的禮物很實用,肯定花了不少時間煉製。

“希望你永遠都不會用到它們。 ”

他歪著頭輕輕說。

“給。”

司空穹遞過來一個狐狸簪子。它呈木質調,發著淡淡的檀木香。

“這上面有我的靈力,必要時可以幫你擋住致命一擊。”

”有多能擋?什麼牛鬼蛇神都可以嗎?”

小狐狸真誠發問。

“當然。”

司空穹挑了挑眉,眼裡閃著光。

“我有多能擋,它就有多能擋。”他學著白蘞之前教他的手勢豎起了大拇指。

三人齊齊笑出聲來。

這簪子相當於第二個司空穹了。

司空穹體格和能力有多強悍,白蘞在捉賊的那天夜裡就已經領略過了。

白蘞捏了捏荷包,在一大堆小玩意兒裡精準的摸出兩樣東西。

一個是黃色三角形護身符,一個是黑色小馬駒玩具,分別給了他們二人。

這護身符能更好調理關子穆靈力與身體的關係。小馬駒是白蘞從庫裡拿出來的東西,她記得司空穹天生是屬於草原烈馬的人,特地挑了這隻能跑會叫的現代小玩具。

她看似粗枝大葉,漫不經心,實則關鍵細節都記得格外清楚。譬如那天燒烤宴,她特意給司空穹那桌上了新鮮的羊奶。

司空穹至此才知道,原來羊奶可以這麼好喝。

二人分別道了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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