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你一定很孤單吧,大螂
不僅是雲千曄覺得奇怪,衛懷朔也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雖然表面上似與平日無異,可又實在很是不同。
御劍時,楚亦問了他一句,可不可以不回宗門。
衛懷朔回過身來看他,“距你十八那天還有七日,這七日我帶你去形勢險峻的荒山裡,如何?”
若是遠一點,楚亦身體上散發的味道便也能更沖淡些。
屆時就算是有五感敏銳的強大修士前來,也不會太多。
他會保護好他。
楚亦低頭“嗯”了一聲,表示同意。
見楚亦情緒似乎不太對勁,衛懷朔原本想說些什麼,卻不知怎樣開口。
他並不擅長安慰別人,更不擅長活躍氣氛,緩解楚亦低落的情緒。
可未曾想到,楚亦竟主動開口了。
“師兄是怎麼知道我的體質的?”
衛懷朔移開視線,定在遠處層雲上,“那日我檢查你劍法,你舞劍出汗時,會散發奇異的香氣。”
那香氣就連他這個自制力一流的鬼,也被勾起一點旖旎心思。
可轉瞬清醒下來,便意識到楚亦的體質很可能有問題。
這才查閱資料後,帶人來了西山尋蛇妖,並去拜訪遠在海島的雲醫師。
現下得了丹藥,估計能挺過這一次。
以後的事情,那便不是現在需要考慮的了。
楚亦抬眼,拽住衛懷朔的胳膊肘,在對方回身之際,認認真真給他發了好人卡。
“師兄,你真是個好人。”
楚亦在微笑。
可這笑卻是皮笑肉不笑的,好像只是唇角肌肉上揚,並不是真的開心。
“師兄”,他恍恍惚惚地喚了聲,“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辦?”
問完之後,卻覺得自已的問題很多餘。
反派這麼厲害,估計那些歹人還未近身,就被他削成人棍了。
可衛懷朔卻十分認真回答他,“若我是你,此刻就會在想,怎樣殺人會不費力氣。”
“不過你不必憂心”,他聲音雖然還淡的如白開水,可卻像一個承諾,重如千斤,“一切,我會給你解決。”
“好”,楚亦扯扯嘴角,卻扯不出一個輕鬆的笑,“謝謝師兄。”
到達一處荒山小木屋時,已是入夜時分。
木屋前有一很綠的樹,枝繁葉茂,路過時甚至能聽到清晰的蟬鳴。
小木屋很小,有一張木板搭成的破床,看上去搖搖欲墜。
楚亦搭上手搖了搖,發現比想象中結實多了。
“你安心休息”,反派的聲音響起,“我在外面修煉。”
“好。”
渾身無力的楚亦從儲物戒拽了個毯子出來,鋪在木板上,然後一頭仰倒,頭磕在木板上,他卻感覺不到疼似的。
他很累。
不是身體上的累,是心累,頭疼。
好像從來就沒有停止想過解決辦法。
他不想靠別人,哪怕反派已經承諾過會保護好他。
反派越這麼周全,他只會覺得自已越沒用。
時代變了啊。
以前的楚亦不僅是名校高材生,更是在做生意這方面很有見解,除了早起很難以外,他是個很合格的繼承人。
可如今呢?
這個莫名其妙的玄幻世界,怎麼還有這種莫名其妙的體質啊?
怎麼又好死不死被他給攤上了?
服了。
楚亦拔劍,雪白劍身在黑暗中也泛著淺藍色的光芒,那是他的水靈力浸潤所致。
劍刃鋒利無比,抹脖子估計很容易。
楚亦瞧了半晌,又默默將劍給收了回去。
木板子硌的人後背疼。
楚亦轉了個身,臉朝裡側牆壁,卻猝不及防地看到一隻碩大的蜚蠊,趴在牆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來的。
楚亦腦袋瞬間炸了。
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蟑螂啊??
竟比大拇指都要大!
楚亦不怕蟲子,可是會覺得噁心,不過此刻也顧不得惡不噁心。
因為他已經扭曲了。
扭曲的楚亦精神狀態十分美麗,在只剩他一人的小木屋裡開始了發癲模式。
“大螂啊,你說,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麼呢?”
大螂沒回答,畢竟大螂不會說話。
楚亦自顧自地繼續道,“我這一生如履薄冰,遇見你之前,我從不知道什麼叫做騎著蟑螂飛。”
“而你,我的朋友,告訴我,你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在我的人生旅途中閃亮登場的?”
“你一定很孤單吧,大螂。”
也許是被楚亦給感動到了,大螂竟撲騰著翅膀,直朝楚亦臉上飛了過去。
像極了一個擁抱。
系統無語,【行,這麼玩是吧,雙向奔赴?】
可楚亦雖然不害怕蟑螂,可生平第一次遇見會飛的,直接一個鯉魚打滾側身躲過。
他拔劍了,擋在自已臉前。
而下一秒,蟑螂撞到了劍刃上。
由於這些日子楚亦天天磨劍,導致蟑螂瞬間嗝屁,出乎意料。
人生是什麼呢?
就是你覺得雙向奔赴,結果對方突然反悔,從前山盟海誓完全都不算數。
雖然楚亦本無意傷害它,可它到底還是為楚亦而死。
生生死死,皆有定數。
楚亦嘆了口氣,就像他穿書之後的人生一樣,一切都是被寫定了的。
原主是被唐末炸死的,難不成穿越過來的他也要死嗎?
他不要。
他想活下去,不是怕死,是想活著回現代。
只要有一線生機,他就不能放棄生命。
原本低落的情緒,竟十分意外地被一個蟑螂給治癒了。
雖然大螂變成了死螂,卻將積極的情緒還給了楚亦,於是近乎莫名其妙,楚亦心情又開闊了起來。
他推開床邊的木窗。
木窗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
好似下一秒就會完全垮掉。
木屋前,衛懷朔在夜幕中舞劍,劍鋒映上寒涼的月光,他身姿利落,翩然俊逸,似神似仙。
楚亦眸光定住。
勾起一個自然的微笑。
有反派保護,他還怕什麼呢?
雲前輩的丹藥也一定好用,他肯定能成功躲過這次危難的。
一定能。
不知欣賞了多久,直到衛懷朔收劍,朝窗邊邁來,擋住佔據一小塊窗戶視野的月亮。
屬於他的氣息迅速圍攏下來。
熟悉的香氣之下,一切的知覺似都變得更加敏感。
“師兄”,他抬眼,清澈的眼底似被溫水濯洗過,不染纖塵,“可以抱抱我麼?”
想要一個不摻雜著旖旎與撩撥的,一個普普通通的擁抱。
就像朋友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