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然而我拒絕
“大郎，他就是月初吧？”
老漢有些不確定，眼前的貴公子真的會是那個瘦小的小怪物嗎？
那群妖怪對他這麼好嗎？既然對他那麼好，當初就該把大郎一塊送過去。
“爹，他確實是月初。”
中年男人不敢叫小弟，怕叫小弟的話平丘月初收拾自已。
老漢慢悠悠的走到平丘月初跟前，撲通一聲跪下。
平丘月初連忙閃開，冷漠的開口：“有事說事。”
老漢苦笑一聲，在看到平丘月初的第一眼，感受到那種貴氣，他就知道他無法像平丘月初小時候那樣掌控他了。
如今的主動權並不在他手上，在平丘月初手上。
本來還想著讓平丘月初幫幫家裡人的，可看大郎這態度肯定是不可能了。
故此出此下策，跪下來想要強行將平丘月初與這個家繫結起來。
反正他只是一個泥腿子，為了後代跪一跪自已的兒子沒什麼的。
可平丘月初躲開了，說明他對自已沒有恨意，也沒有感情，很難被裹挾了。
“沒什麼，就是人老了，有些站不穩。”
老漢強行挽尊，既然無法綁架，那便給自已留一些顏面吧。
見平丘月初仍舊一副無悲無喜的樣子，老漢將拳頭抵在嘴上咳咳兩聲。
“月初啊，你娘在屋裡躺著，去看看她吧。”
平丘月初點了點頭，自顧自的走了進去。
平丘月初進去後。
“爹，你怎麼突然這樣？”
中年男人沒有直說，他相信他爹能理解他的意思。
老漢搖了搖手，言語間有些唏噓：“平丘月初身上的感覺不一樣了，他現在大概是真的有能力輕易弄死我們，我們早在把他賣了那一天就失去他了。既然一次糾纏無法讓他留下，那就不要繼續了，省的他心生厭惡。”
“爹，或許我們在賣他之前就失去他了。”
中年男人想起小時候的平丘月初，一天也只有一口吃的，每天都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那片小坡上。
“唉，說這些都沒用嘍。”
屋內，平丘月初的視線落在了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的女人身上。
女人旁邊還有一個略胖一些的中年女人，中年女人正在為女人細心的擦拭額頭。
床下襬放著水盆，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正在擺著毛巾。
“你是？”
中年女人看到平丘月初，詢問道。
“平丘月初。”
“你就是那個怪物小叔，可是你好好看，為什麼被叫做怪物。”
中年女人連忙捂住少年的嘴，尷尬的開口：“小叔子，這死孩子不會說話，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是有眼力見的，這種穿著打扮，肯定非富即貴。
如果跟家裡親近還好，可以沾沾光。
但透過以往家中的扯閒，她知道，親近是不可能的。
“無妨，錯的又不是他。”
平丘月初半蹲，與少年視線平齊。
在少年滿是好奇的目光中，一指點在少年的額頭上。
“贈你一世身強體壯，算是見面禮了。”
平丘月初絕不會承認，他是因為這小孩誇他好看才賜福的。
少年只感覺自已的身體有些發熱，之後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不用中年女人多說，少年也知道這是好東西，連忙跪謝：“謝謝小叔。”
磕頭三下，聽起來蠻有誠意的。
這次平丘月初沒有閃躲，這是他應得的。
待到少年站起，中年女人開口：“謝謝小叔子，我和羽兒就不打擾你和母親敘舊了。”
她耍了個小心眼，平丘月初沒有問羽兒名字，說明他確實對這個家沒有任何留戀。
但他給自已兒子賜福了，說不定加深加深印象兒子就能平步青雲了。
能過好日子的話，沒人願意當泥腿子的。
為了羽兒的未來，她故意叫出了羽兒。
沒叫平丘羽全名是怕引得平丘月初不喜，這種模模糊糊的暗示最為妥當。
平丘月初點點頭，目送他們出去。
走到床邊，輕輕坐下。
床上的女人似乎感受到了什麼，虛弱的開口：“是月初嗎？”
“是我。”
女人艱難的睜開眼睛，終於看清了平丘月初的樣子。
“對不起啊，小時候讓你吃了那麼多苦，娘心裡有些過意不去，這才想著見你最後一面。”
“能理解。”
古代社會，還是有妖的社會，自已這副外貌被當成妖孽很正常。
以已度人，確實能理解。
女人的眼中有眼淚流出，費勁的開口：“娘能摸摸你的臉嗎？”
“可以。”
女人行動很緩慢，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這才將胳膊從被子裡抽出。
女人的手很乾枯，也很粗糙，內裡已經沒有多少肉了，皮包骨頭。
女人的手顫顫巍巍的舉起，最終貼在了平丘月初的臉上。
她的手在平丘月初臉上摩挲，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
“月初，你果然很俊。其實你小時候長出那一頭白髮的時候，娘並不覺得可怕，娘覺得你很可愛。奶呼呼的，惹人親近。可是大家都說你是妖邪降世，就連你爹也這樣說。可我的娃娃怎麼可能是妖怪，可娘只是個女人，沒什麼本事，沒法改變大家的看法。看著小小的你被各種人欺負，娘其實也很心疼的。後來啊，那些個道士和狐妖來了，他們想買你，說你是什麼英雄的轉世。娘不知道什麼英雄，但娘知道你跟著他們會過的好一些，所以娘沒有阻攔。”
平丘月初沒有任何表情，像是聽著一個與自已無關的故事。
女人強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眼含希冀：“月初，你恨娘嗎？”
平丘月初搖了搖頭，很是平靜的開口：“不恨，我能理解的，這個世道就是這樣子的，你並沒有錯。”
聽到這話，女人的眼中似有亮光閃過。
她抓住平丘月初的手，用大拇指在平丘月初的手背上來回的滑著。
“那你能不能也原諒你爹和你哥哥，正如你說的，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他們只是沒有眼界罷了。”
“是啊，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他們確實沒有做錯什麼。您都這樣說了，按理來說我確實應該原諒他們，然而我拒絕。世道沒錯，難道我就錯了嗎？我確實不恨你們，畢竟你們好歹沒讓我餓死。但我也不會原諒你們，傷害已經造成，說什麼都是沒用的。”
女人有些黯然的點了點頭，語氣有些感傷：“你說的對，我也確實沒資格讓你原諒他們。可娘真的很後悔，後悔當初沒有幫你當下那些世俗的偏見，那時候你該有多難受啊。”
“我不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