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琛家中原本是有住家保姆的,知道舒妮要來,他特意將外人支走,生怕舒妮會不自在。
“晚上吃魚,你想喝湯還是紅燒的?”
舒妮站在蕭琛旁,看著他挽起的袖子,袖口下的小臂青筋隨著處理魚肉的動作而凸起,跟他斯文的外表很不同。
尤其是所有人眼中的蕭琛都是文弱的病秧子,可他在舒妮面前卻完全不一樣。
舒妮舔了舔唇,有些饞,可饞的不是魚,而是面前的人,“都可以,只要是你做的我都愛吃。”
“真的?”蕭琛帶著笑意,半信半疑的,“我一直以為我的廚藝不怎麼樣。”
“怎麼會?跟五星級大廚沒區別。”
放下魚。
蕭琛洗了洗手,想要去觸碰舒妮,想起自己手上的魚腥味又停住,“還是妹妹捧場,上次我讓蔣辭他們來吃,他們可都說不好吃。”
舒妮:“那是他們野豬吃不了細糠。”
蕭琛沒忍住一笑,“真有道理。”
他轉身去處理配料,揹著身,弓著腰,肩寬細腰,舒妮站在背後,一眼不肯挪開。
蕭琛邊處理邊問,“對了,你就這麼過來,要是二哥知道了會不會生氣?”
“我才不管他。”舒妮提起這件事還生氣,上次分明是自己要給周今衡澄清,就算手段有些不光彩,可她的出發點是好的。
周今衡不僅不感謝,反而讓她別多事。
害的她被掛在微博罵了整整一天。
要不是賀崇立刻代表了周今衡警告了萊雪,又暗暗替她說了話。
還不知道那群瘋狂的網友會幹點什麼。
剛對周今衡的那點好感,全隨著這次事情煙消雲散了。
“怎麼了?”蕭琛總是能敏感察覺到舒妮的情緒變化,她是個小姑娘,最看重便是被在乎,“二哥是很周全的人,不應該會惹你生氣?”
“他是對別人最周全,對我跟我爹沒區別。”
舒妮每句話好似都能戳到蕭琛的笑點,“可能是因為二哥把你當成了今止,他從前對今止很嚴厲,不許今止跟裴初淮他們往來,希望他能擔得起周家的責任,可今止英年早逝,看到你,他或許是把對今止的補償放在了你身上。”
這話看似是解釋。
可舒妮聽了並不開心,反而委屈更多了一些,“你的意思是,他把我當成了他弟弟的替身?”
蕭琛有些詫異,“你怎麼會這樣想,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他為什麼那麼縱容我?”
不僅僅是縱容了。
一方面還有細緻入微的照顧。
想起周今衡走的那天,留在冰箱上的便利貼,那不就是證據之一嗎?
如果不是因為周今止。
他又怎麼會對一個借住在家裡的女孩兒這麼體貼?
看舒妮這個樣子,蕭琛忽然啞然,不知要說些什麼好了,“先吃點東西吧,不是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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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蕭琛那裡聽到的一番話刺進了舒妮心中,像是針,扎出了傷口。
睡覺時又夢到了在家中所遭受的那些不公平待遇,拿起床頭櫃上與母親合照的照片,忍不住鼻酸。
自從母親死後。
舒妮便再也沒感受到真正的愛了。
以為到了這裡,父親會知道她的重要性,可一個學期都快過去了,就連電話都寥寥無幾,好像是真的被拋棄了那樣。
原以為周今衡是真心實意地對自己好,要不是蕭琛的那番話,她又怎麼會意識到,這些都是假的?
眼淚滴落在照片上。
舒妮伸手抹去了淚,跑下樓開啟冰箱,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將裡面的冰淇淋全部都拿了出來,一口一口喂到了嘴裡,很冰,冰得頭都有些疼。
可她還是一直吃,手上的動作不停。
直到吃完了三盒。
隨手又開啟了一盒,吃了一口,瞬間便嚐了出來,這是開心果味道的冰淇淋。
是隻有母親在時才吃到過的。
是誰買的?
總不會是文姐順手買的。
思來想去,便只有一個答案了。
是周今衡。
可他這份愛不是給她,而是給他已經去世的弟弟,包括那天去墓園,看望的人也是弟弟。
想起這點,舒妮站起來便將冰淇淋全部丟進了垃圾桶中。
這種施捨來的,替身性的照顧,她才不要。
周今衡離開這幾天,舒妮又恢復成了以前的樣子,叛逆夜不歸宿,時常跟著蔣辭鬼混,就算是蔣辭沒有局,她也不會留在壹號院。
處理完工作回來。
家裡空空蕩蕩,舒妮不在。
已經凌晨三點了。
周今衡本想要打電話,卻又想起提醒過自己的要剋制,不要過多插手舒妮的生活,她願意去玩,自己便由著她,只要不犯罪就好。
回到房間,洗漱過後便要睡下的。
可睜著眼睛,一整晚都沒能睡著,大清早才聽到樓下門被開啟的聲音,接著是跌跌撞撞的腳步聲,沒有上樓,直接在樓下便躺下了。
擔心舒妮生病,周今衡還是下了樓,手上拿著一條毯子。
舒妮趴在沙發上,已經睡得很熟了。
鞋子沒有脫,室外的夜間溫度已經低到了十幾度,她卻照舊穿著裙子,光著腿,哪怕膝蓋被凍得通紅也要這麼折磨自己。
周今衡將毯子蓋在她身上,輕輕拍了拍她,“要不要上樓睡?”
舒妮推開了他的手,“走開,我不用你們管。”
將頭埋下去,她的眼角卻有淚在瀰漫。
可這些周今衡都看不到。
走開了兩步,卻還是沒有剋制住,轉身回去,將舒妮打橫抱了起來,她在他懷中掙扎了兩下,“我說走開,不用你們管,都是騙子,一群騙子!”
周今衡不語,將舒妮送進了房間,放在了床上才離開。
剛轉身。
物品落地的聲音震到了耳朵裡。
舒妮手不停手在床頭櫃上摸索著,像是要找東西。
周今衡看到了掉在地上的相框,過去撿起來,看了眼相片,裡面是舒妮小時候與母親的合照,她拉著母親的手,靠在她身邊,笑容甜滋滋的。
將照片放進了舒妮手中。
她像是俘獲了珍寶,將相框摟在懷中,緊緊擁著,如同再次擁抱到了疼愛自己的母親那般,令人心酸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