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行駛在一月底白雪覆蓋的京州城中。
道路溼滑。
路上車輛大多放慢了車速,小心行駛著。
周今衡漫無目的,獨自駕車,心不在焉,耳畔全是姜絨那些警告的話語。
他怎麼樣無所謂。
今止死後。
在世人眼中,他便是千古罪人,害死自己的親弟弟,竟然還能夠心安理得活在這個世上。
唾棄責罵冷眼。
他受了太多年了。
但他不能讓舒妮跟著他一起遭受這些。
車速忽然加快,溼滑地面導致車輛的速度不受控衝出去,周今衡才剛回神踩下剎車,車子便撞到了綠化帶上。
危險報警燈閃爍幾下。
他打了給保險,又打給賀崇。
下了車,站在一片鵝毛飄雪之中,大衣肩膀被白雪覆蓋,留下一片淺淺的溼冷感。
那感覺浸透到骨髓中,有些疼。
小時候下著雪。
他便是這樣將喝的爛醉的今止背進衚衕裡,那時他是典型的不良分子,打架逃學,最愛跟蔣辭那群人胡鬧,還要充當那群人裡的大哥。
安裡衚衕所有人都知道。
周家那對雙胞胎,一個斯文優異,名列前茅,一個上房揭瓦,無惡不作。
可只有周今衡知道。
今止更聰明,過目不忘,不光是學習,就連運動方面也有才能。
可從小他們之間便存在著無形的競爭關係。
為了他。
今止才充當起壞學生。
可到最後,他又揪著他變好,兄弟之間在那個時候,便逐漸分裂。
等賀崇來處理好車子。
他將傘拿給周今衡,“周總,我送您回去。”
回到壹號院。
周今衡大衣被車內的暖氣烘乾,卻還是很沉重,掛在肩上,像是一份無形的責任,變得很沉重。
舒妮電話打來時。
周今衡心思疲憊,無心去聽,往深層了想,是害怕因為自己,她會跟著被傷害。
“你怎麼下飛機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周今衡聲線冷淡,像是又變成了那個油鹽不進的“小叔叔”。
“有點工作,忙。”
不等舒妮再說些什麼。
他便兀自結束通話了電話。
-
舒妮看著被結束通話的手機,息了屏,黑色的螢幕上倒映著她茫然的臉孔。
謝芙從洗手間走出來,手上還有殘留的護膚品。
她一下下按摩著自己的臉,“怎麼了,小情侶吵架了?”
“吵什麼,他就個悶葫蘆,吵都吵不起來。”舒妮將手機往枕頭上一砸,將臉埋了進去,憤憤不平道:“簡直莫名其妙,昨天還那麼熱情,今天就又變成了冰疙瘩。”
要不是真的喜歡周今衡。
又怎麼可能忍受得了周今衡這樣陰晴不定的性子。
“男人不都這樣嗎?”
謝芙想是早就預料到了會有這一天,“何況周先生可不是彭旭那種無所事事的人,他每天工作那麼忙,或許是因為工作上不順利呢?”
“我知道,所以我這不是沒有跟他鬧嗎?”
要是換做別人。
舒妮早就鬧翻天了,哪裡會獨自消化。
“我們妮妮也知道善解人意了,真是不容易。”
謝芙感嘆著。
她可是親眼見證過舒妮是怎麼在跟彭旭在一起的時候作的,彭旭後來亂搞倒也不意外。
但對周今衡,舒妮顯然是上了心的。
“誰讓我自己要跟他在一起的,在一起之前就知道他是這麼個人,表白的時候就做好要被丟在一邊的準備了。”
謝芙上前拽了拽舒妮的臉,嚴詞厲色地糾正她,“雖然周先生很忙,但他既然答應跟你在一起了,就必須要留出給女朋友的時間,否則幹嘛答應你,哄小孩嗎?”
舒妮眼神怔著,愣愣的,顯現出幾絲憨氣。
“我讓你體諒他,但也沒讓你輕賤自己,咱們年輕又漂亮,什麼樣的人找不到,你可以為了他的工作性質改變自己的脾氣,他也應該為你改變,這才是相愛。”
“哇塞,芙芙——”
舒妮眸光發亮,突然一把抱住謝芙,“你什麼時候這麼會講大道理了,你到底是誰,快把我的芙芙還給我。”
謝芙被舒妮抓著腰間的癢倒在床上。
舒妮撲上去跟她鬧作一團,直到深夜才睡去。
早上醒來,第一件事便是檢視有沒有周今衡的訊息。
可微信頁面空空蕩蕩。
還停留在她昨天詢問他登機了嗎的資訊上。
“什麼嘛,就算再忙回個資訊也花不掉一分鐘啊。”
舒妮再次垂頭喪氣起來。
白天去劇組等戲,一等便要一整天,比戲更難等的是周今衡的資訊。
舒妮試著發訊息過去。
【今天的戲服好乾淨,前幾天一直穿髒的,感覺都快得面板病了。】
他沒回。
她又發。
【還忙嗎?都年底了,也該讓自己休息一下。】
仍然石沉大海。
舒妮託著腮,快將螢幕盯出一個洞。
頭頂突然被碰了下,她抬頭,謝芙穿著戲服站在自己面前,“給你奶茶,邵哥的朋友來探班買的,我好不容易替你拿了一份。”
舒妮接過卻沒喝。
“又怎麼了,還沒等到周先生的電話。”
“別說電話了,微信都不回。”舒妮納悶地抬頭,“就算忙能忙到這個地步嗎?他是不是故意不回的?”
“當然不是了。”
剛在一起。
這正是熱戀的時候。
周今衡怎麼會故意不回訊息。
謝芙正要再說些什麼,場務遠遠地叫了她的名字,來不及多說,她忙跑了過去拍戲。
舒妮起身,伸展了下腰肢,拍著自己的臉,強迫自己不去胡思亂想。
走到片場去看謝芙拍戲。
她的武打戲越來越好了,吊著威亞,身輕如燕,這部戲下來,連之前輕微的恐高也能克服了。
一場戲下來,周圍都在叫好。
舒妮也忍不住鼓掌,她思緒集中,沒發覺身旁有人走來。
“你也是《長海》裡的演員?”
她穿著戲服,自然就是了。
面前的男人戴著一副銀邊眼鏡,看上去二十左右,很年輕,眸中帶著審視風度。
“是啊。”
舒妮沒好氣的,言語中帶著防備。
男人聽了出來,微微垂笑,“今天有你的戲嗎?”
在劇組這麼久,組裡的人舒妮基本都認識,這個男人卻陌生。
她身上的刺不自主冒了出來,傲慢又驕縱著,“關你什麼事,你好像不是我們劇組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