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惡人和怪物

他這張臉讓燕月清太過喜歡，這泫然欲泣的樣子更是……令人慾罷不能。

“……討厭你的話，我就會和他們一樣跑了。”燕月清乾巴巴的說，心裡接著補了句：而不是在這裡被你按著親。

杜寒期卻好像傻了一樣，呆呆的：“所以……你不討厭我的身軀，對嗎？”

這一刻燕月清突然意識到這是個坦白的好機會。

他也不想裝了。

“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嗎？”他看著杜寒期說。

杜寒期微微蹙眉，低下頭。

“我是來殺你的，”燕月清抬起手抓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看著自已，“我是竹心閣的殺手，我很惡毒，我殺了很多人……我不像你以為的那樣善良天真。”

“……那又怎麼樣？”杜寒期下意識的說，“我難道是一個善人嗎？”

……不對，重點好像是他為什麼要殺我。

杜寒期腦子裡像是有漿糊，他皺眉，“你為什麼要殺我？”

“……因為我不知道這個是你，”燕月清眯起眼睛，“說起來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

“……一點點，”杜寒期動了動唇，“最重要的是，我是個怪物。”

他一直在強調自已的不同，語氣裡藏著鮮為人知的自卑與厭棄。

怪物不配被愛。

他的父親一直是那麼說的。

可是……

“……怪物，怎麼了？”燕月清卻疑惑的看著他，“我也不是人啊。”

杜寒期沉默了一下，蛇尾又纏了纏他，心想：不一樣。

我是被人為造出的，你是純正的妖仙混血……

燕月清看著他的表情，卻好像明白了什麼，“你怕我因為你這個……不要你了？”

他說著抓了抓杜寒期的蛇尾。

“……嗯。”杜寒期很輕的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像吐出了一塊血淋淋的心。

“可我也是個惡人。”燕月清卻語氣不好了起來，“我剛才沒有和你說笑，我真的殺了很多人……你會因為這個，覺得我惡毒嗎？”

杜寒期一頓——想到的卻是前兩天在客棧裡，蕭雲柯和他說的話。

那一天是他和蕭雲柯第一次見面，他聽了顧亭唸的話過去找他。

可是蕭雲柯第一件事不是給他看耳朵，而是拿了一沓通緝信放到他的面前。

通緝信裡是個在逃的殺人犯，惡毒又殘忍，每一次都會在殺人後留下一朵梨花，甚至偶爾還會喝那些受害人的血。

緊接著蕭雲柯又寫字告訴他，那是燕月清的另一個身份，十分惡毒，引起了許多民憤。

杜寒期本能的偏向燕月清，“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我喜歡一個人，難道只喜歡他的漂亮、他的美好、他的善良嗎？

我難道要因為他不符合大眾主流的想象，就放棄他嗎？

惡毒又如何？世間沒有人規定只有善良的人才配被選擇。

那一瞬蕭雲柯眉頭似乎松展開了來，又寫：“其實他殺的都是該殺的，但手段太殘忍，激起的民憤太強，注意安全。”

他似乎也只是為了試探，這個人會不會背刺燕月清。

杜寒期便不再和他說話了，起身就走——他不信這種人能治好他的耳朵。

但後來他真的治好了。

……

“……惡毒嗎？”長桌之上，從短暫記憶裡回過神的杜寒期眯起眼睛，又動了動蛇尾巴，“那又如何？”

燕月清覺得自已的心臟好像在這一刻因為這一個答案狂跳了起來。

……惡毒殘忍的人，會被愛嗎？

不用偽裝，露出真實的面目，也會被愛嗎？

他舔了舔唇，看著杜寒期的眼睛，“……正是如此，我對你的情感，就像你對我的一樣。”

“怪物……和惡人，天生一對。”

他話音落下的一瞬，主動抬手挽住杜寒期的脖頸——

身邊還有死去的屍體，鮮血遍地，他們卻在血泊的長桌上接吻，像兩條互相撕扯的惡獸，要把彼此揉入骨血。

殘忍，惡毒，唇齒間都是彼此的血，一個看似溫柔，實則暴虐殘忍，一個看似天真，實則骨子裡帶著最純粹的善與惡。

他們互相撕扯，他們的靈魂勢均力敵，他們天生一對。

氣氛在這一刻陡然炙熱起來，燕月清喘息著摸上了杜寒期那截脖頸，掐住他，狠狠的吻了下去——

這個人果真是最合他心意的，每一處都是他喜歡的樣子。

尋常人或許會覺得可怕，杜寒期卻從那股窒息中感受到了一絲奇異的爽感，他的蛇尾又絞緊了一下，嗓音低啞：“來，燕燕……都給你，我是屬於你的……讓我成為你的提線木偶，給我你最真實的模樣……惡毒……也沒有關係……”

對——就是這樣，燕月清的靈魂在大膽的叫囂著，我要的就是這樣的愛。

非要千篇一律的模樣才能被愛嗎？——不。

我要的就是你為我展現出的不同，要的就是你知道我的所有缺點和真實後，仍然願意不顧一切的愛我、包容我，願意與我狼狽為奸，而不是站在道德的層面上指責我！

做不到這一切的人沒有資格談深愛，就像那些因為三兩句話就臨陣倒戈的人一樣，那種連你的瑕疵都不能接受的人，算什麼深愛——

這一刻燕月清眼尾邊的那抹紅色紋路更鮮豔了，他掐住杜寒期的脖頸，長腿勾到了他的腰上，杜寒期則吻住了燕月清的頸側，在那白皙的面板上落下自已的痕跡。

“……我要你絕對的偏向，”燕月清看著他那雙溫柔和慾望交雜的眼睛，“……要你永遠，成為我的人。”

“即使我惡毒，殘忍，殺了那麼多人，即使我是個惡人——”

杜寒期也回望著他的眼睛，聲音像引人墮落的鬼，可說出的話卻像誓詞一樣莊重，“我絕對偏向你，忠於你，就算你惡毒，懶惰，目空一切，驕縱得無法無天……我也會成為你的所有物，你將是唯一能操控我的人。”

“……我是你永遠的提線木偶，我的……主人。”

——他不得不承認，自已很喜歡燕月清現在的樣子。

他也知道，燕月清想要什麼樣的愛了。

聞言燕月清心中觸動不已，手掌也和他緊緊的十指相扣——

“……這可是你說的。”

隨著他話音落下，桌上的茶盞陡然被推碎下去，宮殿外落下了傾盆大雨，轟隆的雷聲響起，彷彿在指責他們兩個惡人不該相愛。

杜寒期眼神一暗，黑綠色的光芒又一次佔據眼瞳，身上濃重的黑綠光芒一閃而過，兩人的身影頓時消失在了原地。

……他要把他，帶回自已的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