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飛行了多久,突然間,晦暗的天空深處似乎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灑落在唐鈴兒光滑的脖子裡、雪白的手臂上、嬌嫩的腿彎處……冰涼冰涼的。

此刻,囚車裡的其他擬人似乎都已昏睡,飛在後面的黑甲武士和幽靈龍也靜默如水,飛在最前面的逍遙王和蛇靈也沒有了動靜,偌大的空間裡彷彿只剩下雨水與萬物摩擦所發出的幽微聲響。

唐鈴兒像一個半夜裡醒來的小偷,偷偷摸摸開啟了二師兄留給她的那本藍色筆記本。

翻開第一頁,上面畫著一隻碩大的眼睛。

眼睛的睫毛是淺綠色的,如同紙頁上冒出來的寥寥野草,眼睛的中央依稀是一片若有若無的天空,天空裡映著萬千細雨。

驀然間,在與這隻眼睛對視的那一剎那,唐鈴兒只覺得自已身體深處傳出一陣強烈的失重感。等這種感覺稍微減輕一些後,她發現自已正無可遏制地向眼睛裡的那片天空深處墜落。

她像一枚流浪的蒲公英,飄呀,飄呀……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發現自已落入了一個熟悉而又奇怪的空間裡。

這個空間的牆壁都是白色的,裡面放置著一些不規則的物體——斷裂的桌子、破碎的窗戶、歪七倒八的柱子……

這是一個破碎的空間。

唐鈴兒瞬間便認出這其實是二師兄曾經教她通感神功的夢境——那天早上,她正要離開月亮城,躲避某一場遲遲沒來的大災難,而二師兄卻突然出現,說要教她神功。

而現在二師兄已經死了,她再次進入這個熟悉的夢境,卻感到無比悲傷。

“二師兄,你在哪裡呀!我現在好想你!你不要離開我!”她帶著哭腔,無助地呼喊道。

他知道自已是個擬人,沒有做夢的能力,也無法突破控夢三境中的具身境,因此,她此刻只能像個木頭那樣呆呆地站在空間的中心,四處張望,期盼著能夠看到二師兄那飄零的身影。

“啊,你怎麼進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說。

驀然回首,唐鈴兒看見二師兄正坐在一扇破碎的窗戶前。

他看著與生前沒什麼兩樣——衣衫破碎,姿態放浪,臉上總是掛著漫不經心的表情。

唐鈴兒再次看見他,又是驚訝,又是激動。

她哭著笑著向他衝了過去,一把撲進他懷裡,死死摟住他。

二師兄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二師兄,他們都說你死了,我不相信,你快告訴我,你沒有死……”她悲傷地乞求道。

“鈴兒,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我還是沒能救出你……”

“這沒什麼呢,我本來就沒有抱多大希望,要傷害我的人畢竟太多了,也太強大了——你至少不是那個要傷害我的人,僅憑這一點,我就已經很感激了呢……”唐鈴兒說。

二師兄緊緊抱住她,想要把她那瘦弱的身軀塞入自已的懷裡。

這一刻,她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他倆就這樣擁抱著彼此,好久也沒有說話。

時間慢慢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唐鈴兒還覺得不夠,要他二師兄公主抱那樣抱她——她似乎太缺愛與溫暖了。

“好的,我的寶貝兒!”二師兄似乎又恢復到了之前那種吊兒郎當的模樣。

他一個旱地拔蔥將唐鈴兒橫了過來,她驚叫一聲,蜷縮在他懷裡,修長的雙臂勾住他的脖子,雙眼深情地凝望他。

驀然間,她發現二師兄雖外表邋遢,不修邊幅,但模樣其實還挺英俊的。

他倆溫存了好久,才緩過氣來,唐鈴兒只覺得自已肚子裡的空氣快要被他吸乾了。

溫存之後,她有些疲憊地靠著他,窗外是一輪紅色的小太陽,似乎要落山了。

唐鈴兒實在沒想到,這個空間裡竟然還有太陽。

“二師兄,此刻我為什麼能夠夢見你呢?我是一個擬人,我不是沒有做夢的能力嗎?”

“你聽說過寄生夢嗎?”

“寄生夢?沒有呢!”

“寄生夢,也叫寄生殘夢,是已死之人在活人意識中預留的殘夢。製造寄生夢的人往往會提前把這個殘夢壓縮到某一個單獨的意象中,而這個單獨的意象也就是所謂的‘殘夢種子’。我把我在你意識中預留的這個殘夢壓縮排了藍色筆記本首頁上的那隻眼睛裡,換言之,那隻眼睛也就是我留給你的殘夢種子,你只要與殘夢種子對視,注入你的意識,就會啟用我給你預留的殘夢。”

“也就是說,我現在進入到了你預留給我的殘夢裡?”

“是的,事實上,當時我在傳授你通感神功時,我便已決定要與虛幻學院、逍遙王大戰一場,我當時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絕不能讓他們帶走你,吃掉你……可我最後還是失敗了。”

“我預見到我可能會失敗,但我不想離開你,想以某種方式永遠留在你身邊,所以我就在你意識深處預留了這樣一個夢境,並將我當時所有的記憶和人格複製到了這個夢境裡。但這個夢境中的我並沒有關於我後來的人生的記憶,所以它才會叫‘殘夢’,‘殘夢’也就是被夭折的人生的夢境。”

“所以,現在的你其實不知道你為了救我已經被殺死了,是嗎?”

“理論上是這樣,但當時我設定了一個補充機制。這個補充機制有這樣的功能:只要我失敗了,我在你意識中預留的殘夢就會被啟用,或者反過來,只要這個殘夢被啟用了,殘夢中的我就知道我已經死了。”

“什麼補充機制?”

“這個機制很簡單——我把‘殘夢種子’畫在那本藍色筆記本里,然後讓食堂張大媽在我死後把它交給你,有一天,你收到筆記本後,只要注視那一隻眼睛,你就會開啟我預留的殘夢,我們便會在殘夢中再次相遇。”

“最重要的是,我要讓擬人最終也要學會做夢——他們都說擬人天生不具備做夢的能力,但我偏偏要讓你學會做夢!”二師兄說。

“二師兄,我以後就生活在這個夢境中好了,再也不回到現實世界中了!”她仰著頭,望著他,嘟著嘴,向他撒嬌道。

“好哇,我做夢也沒想到我有一天能會得到你,你都不知道你有多美!”二師兄眼眶溼潤了。

唐鈴兒從沒見過如此嚴肅深情的二師兄。

“事實上,當年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已經做好隨時為你付出生命的準備,沒想到我現在得償所願了!”他小心翼翼捧著唐鈴兒秀美絕倫的臉龐,好害怕她會突然像玻璃一樣碎掉,或者像陽光下的雪人那樣悄悄融化。

“這一切都好美好,像做夢一樣!”他迷幻地呢喃道。

“二師兄,我們就是在做夢呢!”

“誰知道呢,誰又真正分得清夢裡夢外呢,也許外面那個吃人的世界才是夢境呢!”

“二師兄,我突然明白了!”

“明白了什麼?”

“明白了我其實是一個女人,並且是專屬於你的女人,因為只有你才會帶給我歡笑!”

“二師兄,我好愛你呀!你愛我嗎?”她問。

“愛!死了都要愛你,哪怕碎成塵埃,也要落在你走過的路上!”

這是唐鈴兒第一次確定和認可了自已的性別,也是第一次自由自主地向一個男人表達男女之愛。

大多數控夢師在製造寄生夢時都會選擇普通人作為受體,因為普通人對殘夢種子更敏感一些,因此更容易進入到控夢師預留的寄生夢中。

但朝青絲偏偏要把寄生夢種植在一個擬人中,因為他一直深愛著這個擬人,因為他要教會她做夢,唯有如此,她才有可能在殘酷黑暗的現實世界外找到一片樂土。

這是他死後所能留給她的最大幫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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