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的出口在一個山坡下面,外面就是一條小河,小河上有一條船,這是特別為領導準備的最後逃生路線。

朗力帶著三個警衛員鑽出了地道,朗力就突然發現,自已身後的警衛員都忽然軟倒了,還聽到了兩聲輕微的”嗚“的聲音。剛一回頭,前面拿著手電筒的警衛員一個後仰,被子彈擊穿了頭顱。

緊接著,他拿著手槍的右手就捱了狠狠一擊,整個前臂都被打的彎了下去。

朗力跌坐在地上,忍著鑽心的劇痛,他用左手捂住右臂,居然一聲不吭,他必須看清楚是誰,是誰端了他的營地!

“朗力,認識一下哈。”嘭地一聲,一根沾滿黃白之物的狼牙棒杵在了朗力的面前,順著狼牙棒看上去,朗力居然看到了一個少年!

“華夏人?”

“不錯哦,居然會中文。”

“為什麼?”

“你知道的,報應啊,就許你拿著狼牙棒敲碎婦孺的天靈蓋,就不能讓你們自已嚐嚐?”

“呵呵呵,你一個華夏人,為什麼要管我們柬埔寨的閒事?”

“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顯然坎普拉村的百姓是無產者,我也是,不行麼?”

“他們都是叛國者!他們跟美利堅的特務合作!”

“你搶了村子裡的平民也就罷了,還屠了全村,我真的不知道你的信仰是什麼,你連基本的人性都沒有了,還談什麼主義!”

“革命就要有犧牲!坎普拉村的村民死了,但是他們的死會警告所有想跟敵人合作的百姓,讓他們堅定意志!”

“如果你自已的老婆孩子也住在坎普拉村呢?”那個小孩陰惻惻地問道。

朗力打了一個寒戰,從來他都沒有想過這個假設,他的信仰,他的追求,他畢生追求的主義,都無法讓他完美地回答這個問題!

“別人的老婆孩子可以死,你自已的就不行,你可以死,你愛的人就不行!呵呵,你變成了這樣,其實已經殺死了你自已孩子的父親,如果你有孩子,他們怎麼能夠有一個禽獸不如的父親!為了所謂的理想,去殺死別人的孩子,兩三歲都不放過!還那麼厚顏無恥,還那麼理直氣壯!”

楊易覺得自已在跟一個傻子在廢話,再談下去,自已也成了傻子,他突然感到心灰意冷,這樣的人,在柬埔寨不是一個,不是兩個,是成千上萬個!

楊易慢慢地舉起了狼牙棒,朗力還在想剛才的那個問題,如果自已的孩子在坎普拉村,他能夠做出屠村的決定麼?美麗的妻子在那呢?他感覺自已的世界崩塌了。

這個時候,朗力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讓他心頭大震。

“孩子,讓我來吧。”一個老婦人拿著狙擊槍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朗力抬頭,藉著地上手電筒的光線,他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孩子,朗力是我的兒子,我生了他,就讓我送他上路吧。”金婆婆用法語對楊易說。

楊易大驚,怎麼會那麼巧!這怎麼行?讓母親殺死兒子!

“算了,婆婆,我們不殺他了。”楊易忙說。

“孩子,你說的對,他的兒女不能有這樣禽獸不如的父親。我的兒子早就死了,被他自以為是的所謂真理殺死了,現在剩下的,只不過是一個擁有我孩子身軀的惡魔。”

金秀梅不久前見到久違的朗力的時候有多震驚,現在就有多難過,同時,殺死這個兒子的心就有多堅定。

朗力震驚得忘卻了疼痛,他張大嘴,想叫出一聲“媽媽”卻怎麼樣也無法發出聲音。

怎麼會是這樣?!婆婆怎麼會忍心親自動手?!楊易很快就想到了,當金婆婆從狙擊點看到朗力的時候,就知道是自已的兒子製造了坎普拉村大屠殺,但是她還是完美地完成了任務,她已經艱難而快速地完成了心理建設。

“朗力,讓媽媽再好好看看你,已經三年了,你都沒有來看看自已的兒女,也沒有來看看你的母親。”金婆婆放下狙擊槍,跪了下來,雙手撫摸著兒子略微卷曲的頭髮。兒子是多麼英俊的人啊,多麼可惜啊,成了一個殺人的惡魔。

朗力張開嘴,卻始終無法發出聲音。他有太多的話想說,太多的道理想為自已的行為辯解,但是,始終無法發出任何一個字,哪怕是那兩個任何孩子都會叫的“媽媽”。

金婆婆流淚了,不捨得啊,畢竟十月懷胎,畢竟曾經那麼疼愛,畢竟他是自已跟丈夫唯一的孩子。深吸了一口氣,金婆婆還是下定了決心。

“朗力,作為我和你父親的兒子,必須要敢作敢當,你做的事情,我已經幫你把其他人消滅了,現在,來吧,讓我看看我的兒子,我的兒子不會是懦夫,魔鬼,你走開!媽媽問你一句話,你後悔麼?”

朗力看著面前的母親,他後悔麼?他心裡一片空白,他不知道。

“媽媽,我,我不知道。”他終於叫出了媽媽。

“媽媽,我不知道,媽媽,我不知道。”朗力夢魘般重複著這一句。

金婆婆滿意地點了點頭,“孩子,我很高興,你終於沒有死在冥頑不靈中。還有一個問題,我的兒媳婦她參與了坎普拉村的大屠殺麼?”

朗力急切地說道“沒有,她外出了,她沒有參與。”

“那她贊同你這樣做麼?”

“不,不,不!她不贊同!她反對!她不會!”朗力慌了,他徹底的慌了。

“好吧,我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臨死欺騙你的母親。”金婆婆慢慢點了點頭。

山風吹過,楊易感到了一陣寒冷。

“朗力,我的兒,你還記得你小時候我教你的那首兒歌麼?”最後的時刻到了,楊易知道,朗力也知道。

“媽媽,記得,對不起媽媽,我沒有去看望你和孩子。”朗力突然覺得輕鬆了起來,什麼主義,什麼理想,什麼執著,在這一刻突然放下了,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樣去跟媽媽對話了。

“好孩子,我們一起唱。”

“月光光,照地堂,蝦仔你乖乖訓落床....”

朗力死了,死在了母親的懷抱,面容很安詳,他臨死卻找到了心安之地。

楊易不忍目睹,已經遠遠地走開,留下母子做最後的道別。

在這對母子不遠處,沈秀蘭捂著嘴,看著金婆婆將匕首插入了兒子的心房,她的胸前閃過一道暗暗的紅光,近在咫尺的楊易和婆婆竟然都無法發覺。

整個營地還有一個人沒有被發現,那就是奶奶的兒媳婦。楊易知道,當奶奶問兒子媳婦有沒有參與屠殺的時候,楊易就無論如何無法對她兒媳下手了。總不能讓孫子孫女父母雙亡吧?

天亮了,小河邊的山崗上,多了一個小小的墳塋,立著一根沒有名字的石頭方柱。

在營地不遠的一個山崗上,楊易和金婆婆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他們在等蘇伯德,他去營地搜刮了,錢財估計沒多少,但是他將那個沒炸的軍火庫賣給了獨眼,也算有一筆外快。

楊易幫坎普拉村的百姓報了仇,但是還是悶悶不樂。

“小易,你知道我的父母是怎麼死的麼?”婆婆自問自答地說了起來。“他們在1931年就加入了印度支那共產黨柬埔寨支部,是柬埔寨人民黨的前身。他們都相信共產主義,都背叛了自已的階級。為了他們的理想,他們都犧牲了。”

楊易靜靜地聽著,前世他對這些毫無興趣,也沒有交集,這一世,他認識了蘇慧這樣的中國共產黨員,也見識了黃抗法,黎友男這樣的越共,現在更是見識了可怕的柬共,他們或許都信奉馬列主義,都有各自的理想。但是,差別為什麼會有云泥之別呢?

“我也不懂啊,朗力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父母希望能夠建立一個國家,大家都有飯吃,大家都平等互助。或許現在的柬共,他們急於消滅一切的剝削,一切的階級,讓這個國家一步就跨進他們心目中的那個共產主義社會。他們用暴力消滅階級,也用暴力去殺死所有他們認為阻礙他們的人,不管那些人是否老弱婦孺,甚至是他們的同志。

小易,你還小,可能還沒有聽說過什麼修正主義,右傾左傾,他們黨內的鬥爭更加殘酷,唉...”金婆婆拿起一根枯枝,輕輕敲打著自已的腿。

這是一個人類應該走怎樣的道路的問題,細分下去,更是一個各個國家的人民,在面對自已的實際情況下,該選擇走怎樣道路的問題。楊易從來都沒有考慮過,他前世面對的,最多還是種族歧視,還是黑暗森林法則的弱肉強食,思想從來沒有上升到民族,國家的道路選擇的問題。

看著四周的群山,婆婆突然笑了。“小易,我看你拿笛子殺敵,不如用它給我吹奏一曲吧!”

“婆婆,抱歉啊,這根銅笛,我吹不響啊。”楊易抽出銅笛,使勁吹了吹,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收回銅笛,楊易拿出了代海盜保管的那個銀色的布魯斯口琴,吹些什麼好呢?看著婆婆期待的眼神,一曲“天空之城”在林間飄蕩起來。

楊易明白了,婆婆的意思是,音樂和美好才是對付邪惡的最好的武器,暴力不是,仇恨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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