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母覺得寫書總好過他啥事不幹的強,因此也都支援。上次因寫書入獄,就是乃父四處花錢打點,才讓他那麼快出來。

景程先是帶孟易行去澡堂子洗個澡,颳了鬍子,梳理頭髮,又按自已的身高尺寸給他做了身衣服。二人身形相仿,孟易行穿著倒很合身。

在換衣服的時候孟易行發現了魏野伯送他的書。這書是牛皮紙所做,看起來已經很陳舊,少說也有三二十年了。書內字跡還很清晰,但不是印刷體,而是手寫行楷。書的封面上也是手寫字,寫著“聖王武道經”五個字。

這是魏野伯從死人墓中盜取,孟易行這時才反應過來,想扔了就怕對死者不敬,心想先留著,以後有幸見到魏野伯再還給他。

澡堂子出來後景程帶孟易行去預訂好的酒樓,擺下一桌接風宴。

吃飯的只有兩個人,桌上卻有八道菜,並兩碟點心。

景程叫了壺好酒,親自為孟易行斟上一杯,笑道:“祝賀孟兄洗冤出獄,這杯兄弟敬你!”

孟易行忙拿起酒杯,說:“應該是我敬你才是,景兄破費了。”

二人仰頭喝下,孟易行說:“我們只有兩個人,你叫了這麼多菜,實在是……實在是讓我惶恐。”

“誒,這都是我們蒼胡的特色,你嚐嚐。我們在裡面這麼多天,吃的都是青菜乾飯,這幾道菜不單單是為你,也為我自已。”說著他夾起一塊肉就往嘴裡送。

孟易行沉默片刻,問:“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實不相瞞,我對你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你要是不嫌棄,從今以後我們就兄弟相稱,我今年二十三歲,你呢?”

“我二十二。”

“噢,那我虛長一歲,以後我就叫你一聲賢弟了。”

孟易行眼眶泛紅,說道:“景兄的恩情,易行沒齒不忘,他日定當報答!”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快點吃吧,都要涼了。”

兩人推杯換盞,桌上菜吃了一大半,景程投箸,問道:“賢弟,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孟易行搖頭。

景程說:“不如你跟我一起寫小說吧!”

“寫小說?”

“是啊,又能賺錢又能成名,何樂而不為?”

“可,可我沒寫過啊。”

“這有什麼,沒寫過不是看過嗎。看得多了自然就會寫了,以你的才學,我相信你一定能寫出超越今時月的書來。”

“今時月”是當今項國最火的小說家之一,已出版的幾部作品暢銷全國,且多被坊間說書人演繹。

孟易行想了想,苦笑道:“算了,我不是那塊料。”

“我知道,你志不在此。可愚兄我還是想說,我項國如今吏治敗壞,雖然天子年壯,但身邊卻缺乏清廉之臣,四賢王又被排擠出朝,這科舉一途,我看不走也罷。”

孟易行正色道:“正因為如此,我輩讀書人才更要激揚正氣,為天子肅清吏治,安定邦國。著書立作,非救世之道也。”

“然則孔孟退而修書授徒卻是為何?”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孔孟也是周遊列國無果才選擇著書立說教化世人,怎可同日而語。”

“你真的以為這世道還有救?”

“為何沒有?”

“那麼你這次鄉試落舉又是為了什麼?”景程的眼神裡閃過一絲嘲弄。

不知道是酒的作用還是被戳中痛處,孟易行紅著臉說道:“那是因為有人作弊。”

“鄉試解元是我們明南道提刑使的堂侄,亞元是那個姓陸的。賢弟,我實話告訴你,榜上中舉的有近一半都是花錢買的,一個舉人一千兩白銀。”

“你說什麼!”孟易行差點跳起來。

“我久居蒼胡,豈能不知這裡面的貓膩?這些年凡是鄉試中舉的,要麼是花錢買,要麼就是透過作弊,真正靠自已學問的少之又少。”

說到作弊,孟易行馬上想起那家可疑的筆墨店,於是他問:“城中是不是有專門賣作弊工具的地方?”

景程奇道:“你怎麼知道?”

孟易行把和陶雪村去那家筆墨店的事說了,景程說道:“不錯,就是那家店。你知道他們透過什麼方式作弊嗎?”

“什麼?”

“其實科舉作弊也不外乎夾帶和頂替,其中夾帶就是透過一些工具,把需要考的書的內容抄寫在上頭,帶進考場。”

“入貢院都會被官兵搜身,所帶之物也會被嚴格審查,難道查不出來?”

景程笑著給二人倒了杯酒,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樣子,說:“作弊工具之精巧超出你的想象。筆墨紙硯,都能做文章。比如在錫箔紙上寫字,然後捲起來,放到空心的毛筆管裡;有特製的硯臺,把裡面掏空,小抄藏在裡面;還有一種特製的墨水,寫在稿紙上,平時根本看不出來,只需要把稿紙對著太陽,立馬就能看見紙上文字;還有一種小抄可以放在厚底的鞋裡,把鞋底挖開就行。這些東西一般的官兵是檢查不出來的。”

“可這些小抄能寫多少字?”

“這就考驗製作者的功夫了。你也是讀書人,難道不知道蠅頭小楷?”

孟易行恍然大悟,景程又說:“何況八股文來來回回也只考那幾本書,《大學》《中庸》都不能算書,不過就是兩篇文章而已,想寫進小抄並非難事。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那些擅長寫蠅頭小楷的,靠著製作這種作弊工具,收入不菲。”

“簡直是匪夷所思,駭人聽聞……想不到我明南道科舉竟然糜爛至此。”孟易行喃喃自語。

“非也。無獨有偶。不光我們明南道,全國都差不多。”

“難道官府對這些東西視而不見?”

“也許他們不知道,也許他們知道。不管怎麼說,我是無心科舉的。”

“這麼說來,我們這些寒門苦讀的,是沒有出頭之路了!”孟易行喝下一杯酒,把酒杯重重地摔在桌上。

“你也不要灰心,中舉中進士的也不是都是靠買和作弊,還是有些靠才學的。你還有機會。”

景程怕他對自已喪失信心,於是找些別的話題,問起和他同來的陶雪村。

“你這同鄉好膽量。勇哪吒三頭六臂,信季布一諾千金。哈哈哈哈,罵得好,罵得好!就衝這個,當浮一大白!”

“那天我被抓以後,我看見官兵去抓他們了,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逃走。”孟易行面露擔憂。

“我去打聽了,大鬧貢院的就抓了你一人,其他人全跑了,你那個同鄉應該也逃走了。”

二人又說些家長裡短,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個半時辰。只見樓梯處上來一個小廝,十七八歲的年紀,生得很是機靈,是伺候景程起居的僕人。他走到景程面前,恭敬地說:“少爺,蕭姑娘要走,到處找你,我跟她說你在這裡。”

“她找來了嗎?”

“應該快來了。”

“沒關係,我跟朋友喝喝酒聊聊天。她來剛好,讓她認識一下孟賢弟。”

小廝又說:“老爺問你在哪呢,可能是有事找你。”

景程一擺手,說:“能有什麼事,我今天要出門接朋友他不是不知道,你不用在這等著了,回去吧。”

小廝要走,景程忙又叫住,說道:“蕭姑娘是要回家嗎,如果回去的話你等下差人趕車送她回去。”

小廝應命退到門外。

孟易行說道:“有人找你嗎,那我先走了吧。”說著就要起身。

景程說道:“不急,剛好給你認識一下。”

孟易行心想這個蕭姑娘要是你的相好,找你肯定有什麼私密的事,我怎麼好在這?

他不經意間往樓梯處看,只見一個身形窈窕,姿容豔麗的女子翩然走來。

孟易行突然定住,整個人像是被打了一悶棍,直勾勾地看著那女子走進屋。

那女子也看到了孟易行,一雙美目中滿是驚訝。

她五官精緻,面部輪廓流暢,一見便如經春風,尤其那一雙時時含笑的眼睛,彷彿有說不完的情意,可喜又可愛,如春日晨曦裡的情人。

景程引她入座,笑道:“給你介紹個朋友,這位是我才結識的好兄弟,楚州嘉善縣人,哦對,跟你還是老鄉呢,叫孟易行。”

女子看向孟易行,欲言又止,孟易行收回倉促慌亂的眼神,說:“原來是你。”

“你怎麼會在這?”女子問。

景程奇道:“怎麼,你們認識?”

女子微笑道:“認識,以前他……他跟我家住得不遠。”

景程說道:“哦,還有這種事,可真巧了。孟賢弟你怎麼不早說呢。”

“我也不知道你們說的蕭姑娘就是她……”

“這麼說你們倆還是青梅竹馬呢?”

孟易行忙說:“也不是……呃,後來她家搬走了,好像是好幾年前了吧。”

“是呀,我搬到蒼胡府已經好幾年了。”

此女名叫蕭倩迎,本和孟易行是同鄉同鄰,也是孟易行此生第一個喜歡過並追求過的女孩。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也就是那之後,蕭倩迎隨父母搬到蒼胡府,賃房居住。

孟易行因為這個傷心失意了好一陣子,沒想到幾年後竟然會在這裡相見。

孟易行為怕景程多心,便主動找話題:“你們搬到蒼胡多久了,感覺怎麼樣啊?”

蕭倩迎說:“也就幾年的時間,也沒怎麼樣,住習慣了其實哪都一樣的。”

“這幾年有回去看過嗎?”

“當然,我們每年都會回去一兩次,我們只是在蒼胡租房住,家裡的房子還在呢。”

孟易行點點頭,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不知接下來該說什麼。

反倒是蕭倩迎大方地問他:“你怎麼在這裡?”

景程接道:“孟賢弟是來蒼胡參加鄉試的。”

“那你中了?”

孟易行澀聲道:“沒有。”

蕭倩迎微笑道:“也沒關係,反正三年一次呢,大不了三年後再來。你成家了嗎?”

“對對對,賢弟,我都沒來得及問你這事呢。”

“沒有,我一窮小子,誰願意跟我啊?誰跟了我不都是受罪嗎。”孟易行半開玩笑地說。

“這叫什麼話,憑你的才學難道還不配成個家了?他日要真中了舉,天下的姑娘還不是隨你挑!”

“承景兄吉言……”

三人一時無話,孟易行說道:“多謝景兄今日款待,恩情孟易行記下了,他日一定報答,這便告辭。”

景程一愣:“怎麼這就要走,你去哪啊?”

“天下之大,何愁沒有我容身之處,景兄,蕭姑娘,後會有期了。”

景程忙把準備好的錢拿出來給他,說道:“不管你是要回家還是去哪,這些錢給你拿去當盤纏,算我一番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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