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煙四散,空氣中充斥著一股濃濃的火藥味。獄中眾犯被這巨響震懾,一時鴉雀無聲。

孟易行所在牢房的磚地被炸出一個洞,寬可容兩人並肩。只見洞中一個大漢探出頭來,叫道:“老魏,走了!”

魏野伯哈哈一笑,說道:“總算等到你們了!”

孟易行驚魂甫定,見魏野伯要跑,就想喊獄卒來。卻見魏野伯朝他扔了一個什麼東西,孟易行忙捂臉躲開。

這東西掉在他胸口毫無重量,也沒覺得疼,孟易行偷覷,竟然是一本書。

魏野伯說道:“這是老子在一個墓裡找到的。這墓主人想必也是個讀書人,除了幾個罐子瓶子值倆錢,啥也沒有。這本書是他拿在手裡的,我想著也許是什麼重要的東西,誰知道翻開一看,全是之乎者也的,我一見到就頭疼,想扔還沒來得及扔,放在牢房裡獄卒也沒找到,現在送你了。”

孟易行起身,書本滑落在地,他往旁邊挪了兩步,說:“我不要偷來的東西,何況是死人墓裡的。”

魏野伯怒道:“不要也得要,老子送出去的東西還沒有收回來的!”

洞中那人急道:“老魏快走,別耽誤功夫了。”

魏野伯三步並兩步撿起那本書硬塞給孟易行,然後問:“你真不跟我走?”

孟易行轉身背對著他,說:“不走。”

監獄囚犯有人大喊:“好漢,我跟你走!”

“帶我走!”

“我也跟你走!”

“大哥帶上兄弟,兄弟出去後忘不了你的好!”

……

魏野伯叫道:“放你媽的屁,你們有本事出了牢房再說!”然後跳進洞裡。

孟易行見他走了,恰巧這時獄長帶著幾個獄卒過來,於是高喊:“快來人,這裡有人逃獄了!”

獄長忙跑過來,瞧見牢房裡那個大洞嚇了一跳,說道:“快,快去稟報知府大人,你們馬上下去追!”幾名獄卒紛紛跳進洞裡,接著又有幾名獄卒喝止那些喧鬧的犯人。

不一會兒知府伍偉長並同知,通判慌慌張張地走過來。另有一隊捕快,也跟著跳進洞裡去追魏野伯。

伍偉長臉色鐵青,一言不發。蒼胡府乃是明南道治所,犯人竟然能炸開牢底逃走,這事如果處理不好,他烏紗不保。

同知和通判當然也逃不了懲罰,因此二人臉上表情比伍偉長好看不了多少。

同知說道:“大人放心,我已經派捕快去追了,大牢外那幫人像是有組織有預謀的,鬧了一會兒自動散了,不過我們還是抓住了幾個,嚴刑拷打,不怕他們不招。”

通判也說:“對方用了個瞞天過海之計,一群人在大牢外面鬧,另有一撥人來炸開牢底,這顯然是事先籌謀好的,背後的組織一定小不了,我們剛好可以趁著這個機會把他們端了。”

“抓住的那幾個人嚴加看管,不容有任何閃失。城門守兵要對來往行人嚴加盤查,只要發現可疑之人,立馬抓起來!”伍偉長怒道。

這時洞裡爬出一個捕快,蓬頭垢面,臉上還帶著血痕,神色驚惶地說:“不好了大人,裡面塌了,我們的人全被埋在裡面了。”

伍偉長忙問:“怎麼會塌,就你一個逃出來了?”

捕快說道:“這地道是人為開鑿,裡面又窄又矮,我們只能彎著腰去追。可剛走了沒多遠,上面突然就塌了,卑職僥倖走在最後才得以逃出……”

眾人大驚,捕快爬出來後說:“大人,這地道我看著像是土夫子的手段,他們一定是事先設定好了落石機關,就是防止我們去追。”

“土夫子”是對盜墓賊的稱呼。

“行了,這事回衙門再說。”

伍偉長回身瞥見角落裡的孟易行,問:“你是那個大鬧貢院的秀才吧,叫什麼來著……”

獄長提醒道:“叫孟易行,楚州嘉善縣人。”

“你跟這個魏野伯是一個牢房的,為什麼你不跟他一起跑?”

孟易行說道:“我非草寇,亦非他同夥,為何要跟他逃獄。”

伍偉長吩咐把孟易行換一間牢房,擇日審他。

眾官退出後,馬上就有官兵來牢裡站守,眾囚犯不敢再鬧。

孟易行被安排在一個三人的牢房裡待了四天,四天後獄卒來帶他走,說是知府伍偉長要提審。

走出大牢,他因受不了外界強光,眼睛一陣刺痛。手遮著眼,半眯著走到公堂才能睜開。

公堂上站著兩排衙役,知府伍偉長端坐其上,一旁是負責記錄的師爺。

“罪犯孟易行,見了本官為何不跪?”

孟易行淡淡一笑:“我是秀才,可以不跪。大人難道連這個最基本的國法也忘了?”

伍偉長一拍驚堂木,喝道:“若是尋常秀才見官自然可以不跪,但你是犯人,王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你區區一個秀才,有什麼特權?”

“大人說說,我犯了什麼法。”

“你大鬧貢院,誹謗朝廷命官,單這一樣,我就能剝奪你秀才的功名!”

“清者自清。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次伍偉長卻沒生氣,而是問:“魏野伯逃走之前有沒有跟你透露什麼。”

“沒有。”

“你可要小心說話。”

“我跟他素不相識,他為什麼要把逃跑的計劃告訴我?就算告訴我,我也不想聽。”

“何人給替你證明?”

“關在我隔壁的景程,你們前幾天放了的,他可以證明。”

伍偉長略頓了頓,森然道:“孟易行,我勸你想清楚再說,若有半句謊話,本官可不輕饒!”

“我想得很清楚,說得也很清楚。”

伍偉長注視他片刻,語氣忽然轉柔,說道:“我們已經查清楚了,貢院桂榜上那副對子是你同鄉陶雪村所寫,我們派人去抓過他,可惜讓他給逃了。雖然你帶頭鬧貢院,但是是因為對鄉試結果有疑,一時激憤所為,也情有可原。何況魏野伯逃走你也沒有跟著走,可見你心裡還是有國法的。”

這番話大出孟易行意料。他愣愣地看著伍偉長,不明白此公何以前後態度轉變如此之大。

伍偉長接下來的話更讓他大吃一驚。

“既然鄉試已經結束,這事也塵埃落定了。看在你舉報魏野伯的份上,算你有功,大鬧貢院的事本官就不追究了,此案已結,你畫個押就行了。”

師爺拿著狀子和筆來給孟易行。

孟易行遲遲不接,伍偉長說道:“怎麼,本官要你畫押是要放你回去,難道你不想走?”

“你真的放我走?”

“那是當然,你的案子結了,為什麼不能走?”

“既然我沒有罪,那麼有罪的就是你們了?”這句話一下子衝到孟易行嗓子眼,幾欲破口而出。

可他到底還是憋住了。就算不為自已,也為了在家鄉的雙親。

孟易行握著毛筆的手不斷髮抖,顫巍巍在狀子簽下自已名字。師爺把狀子呈給伍偉長,伍偉長看也不看,說道:“你可以走了。”然後命令兩個衙役送他出去。

府衙的角門開啟,孟易行頂著深秋的日光走出。

日頭低,風微涼。

孟易行下意識掖了掖單薄的衣裳,茫然地環顧四周,無一行人。

他定了定神,決定還是去古香酒樓,看看老闆有沒有留著自已的行囊,如果還在就拿著回家。

想到回家,孟易行心如刀絞。

二老若是見我這等模樣,該有多心疼?

想起自已出門前跟他們說過的豪言壯語,孟易行更覺無地自容。

正當他埋頭踽行的時候,身後駛來一輛馬車,到孟易行身側停下。

車簾掀開,一個青年男子探出頭,說道:“孟兄恕罪,兄弟來遲了!”

孟易行回頭看去,赫然就是前幾日出獄的景程。

“你……”

景程跳下車,說道:“我是特意接你來的。”

他身著華服,手搖摺扇,神氣昂揚,比在大牢裡好像換了一個人。

孟易行下意識地看向自已髒兮兮的衣服,說道:“接我做什麼。”

“咱們先去洗個澡,去去晦氣,然後給你換身衣服,接風酒已經給你備好了。”說罷,車伕拿出凳子放在地下,景程示意他上車。

孟易行右腿略抽動一下,沒有邁步,說:“不用麻煩了吧,我,我自已回去就行了。”

“你現在身無分文,而且你看看你現在就是一副流浪漢的樣子,怎麼回去見你爹孃?跟我走吧,我今天就是專程為接你來的。”

盛情難卻,孟易行只能上車。

馬車還算寬敞,景程與他對面而坐,孟易行略感侷促,只坐了半邊。

“這馬車是你家的嗎?”孟易行問。

景程笑道:“是的,也是我常坐的車,怎麼樣,還算舒服吧?”

路上孟易行很少說話,景程倒是說了很多。

他家在蒼胡府做茶葉生意,他父親是整個蒼胡最大的茶商,也是整個明南道最大的茶商之一。明南道治下多產草藥,茶葉並不多,僅有的茶園景程家就要佔了一半。

景程從小對生意無感,除了讀點書,就是吃喝玩樂,十足的紈絝子弟。年長後迷上了小說,立誓要當一個小說家,並寫出傳世的名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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