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許瀾月騙娃
顧朝白方才瞧見了一縷熟悉的倩影,頓時陷入回憶之中,他並沒有注意到那輛馬車是何種模樣。
這會兒來到街頭大道上,四通八達,馬車三三兩兩的分佈著,他一時實在分辨不出。
“可惡,”顧朝白低罵一聲,仔細想著對策,不久即刻調轉馬頭,又重回城門口。
他直奔方才一直做登記的小吏跟前,伸手問詢:“把冊子給我。”
顧朝白在城門大半天,小吏知他是本地刺史不敢不聽,雙手奉上去。
“就在剛剛進去一輛馬車,可有看清是什麼樣的?”顧朝白翻閱不少頁面,始終沒有找到音孃的名字,他聲音焦急。
城門吏一腦門糊塗帳,他只盯人進城登記,哪裡管記馬車顏色,忐忑搖頭、努力回想,大致對答。
“剛剛進去兩三輛,有藍頂的、黑頂的還有硃紅,您瞧,”城門吏眼睛一亮,指著顧朝白身後又過來的一輛。
“這又來一個灰頂的,大人您說的是哪輛?”
顧朝白翻閱的手指一頓,往後輕瞥了一眼,煩躁間,他掃到前方地上的一地碎粘土。
剛才只是碎了幾瓣,還引起了一片騷動,現在已經被過路百姓踩成了齏粉。
他將登記冊往城門吏的面前一拍,指著那地上的粘土道。
“就剛才掉出那堆粘土的馬車,是冊子上哪個名字?”
這般有明確指向性的追問,城門吏一下想起來了,畢竟剛才那陣騷動他也瞟了一眼。
手指劃拉著名冊,指道:“大人,那輛馬車是藍頂的馬車蓋,他們有路引,從秦州而來。”
“馬車上坐的確實是女子,但這名冊是她家隨從登記的,似乎來頭不小,聽說探親。”
“秦州,來頭不小?沒看錯吧,”顧朝白清清楚楚知道音娘是個孤女,哪有來頭不小的身份。
不對,他初遇音娘時,音娘連錢都不會花,什麼都不會做,不正像一個落難的富家千金嗎。
難道是他上京趕考時,她還有家人在世,這才將人尋回去了。
她為什麼不等等自已,為什麼這些年杳無音訊?
秦州與上京、江州哪個都不挨,大老遠來江州探親,會不會是來尋他的。
顧朝白一想到這個可能,他便激動不已,他的音娘終於想起他,來尋他了。
“本官知道了。”
知道是藍頂馬車,又知是進城探親,必會在城中落腳,他趁著這幾日好好派人排查,便有希望知道音娘在哪。
或是他當年中榜後,也算名聲大噪一段時間,音娘知道他籍貫,已經去家中尋他了。
顧朝白轉頭上馬,想先回家看看情況。
……
雜貨鋪。
掌櫃話語堅決:“夫人,一百八十文,您這價格砍的太狠了,我至多給您便宜三文,湊個整,二百文賣你。”
“不然您就去別家看看吧!”
“掌櫃的……”
“孃親,我要粘土爹爹,要爹爹!”
許瀾月繼續砍價的話還沒說出口,腿下的阿嶼扯著她的裙子不放,嘴中念念叨叨。
這讓本就不肯便宜價錢的掌櫃更有了底氣,許瀾月暗暗咬牙唉了一聲,最終讓隨從給掌櫃的數錢。
她拿著新買回來的粘土小人,拉著阿嶼重新上了馬車。
一上馬車,許瀾月便悶悶不樂,阿嶼得了和之前一模一樣的粘土爹爹,和舊的粘土孃親湊成了一對。
這會兒也知道體諒孃親,他從自已腰間的小荷包中,掏出一把碎銀子。
“孃親,阿嶼讓孃親破費了,阿嶼的錢都給孃親。”
丫鬟芷慧見小主子這麼懂事,想起以前郡主根本不會計較錢財小事,怕是失蹤那段時間受到了苦楚。
她為阿嶼說話:“郡主,瞧小世子多懂事,”許瀾月母親嫁的是安德公,倆人就許瀾月一個獨女。
阿嶼跟許瀾月姓,安德公也打算將日後的爵位廕庇給小外孫,故而請了聖命,冊封阿嶼為安德公世子。
芷慧繼續:“您出來前公主為您備了不少銀兩,就怕短缺了委屈您跟小世子,咱們壓根也不差錢,郡主莫進心了。”
許瀾月心中亂糟糟:“我自然不是計較幾文錢,但我總感覺有人跟我說過,錢要放聰明瞭花。”
“這個粘土娃娃一看就不值二百文,我給他一百八十文他都賺了,偏偏阿嶼著急,一下就破功了。”
“阿嶼讓孃親被騙錢了嗎,還有是爹爹教的孃親花錢嗎?”
阿嶼全神貫注起來,在外祖家中,外祖母給他請過玩伴,那些人常說自家的爹爹會給他們與母親買東西。
他的孃親生了他,卻不知道他的爹爹是誰。
阿嶼想是孃親的記性差,但能在孃親想到什麼時,他很期待從孃親的嘴中聽到爹爹的故事。
許瀾月:“……”
天天爹爹爹,她倒也想知道阿嶼怎麼來的,誰跟她說?
一解釋自已不知道,沒見過,沒印象,阿嶼還總覺得自已是騙他。
許瀾月快受不了了。
突然就不想受了。
算了,長痛不如短痛,她也不想讓阿嶼天天糾結一個不存在的人。
眼中閃過一層淚光,嗚咽出一聲淚腔。
阿嶼慌了,踮著腳替許瀾月擦淚,安慰:“孃親,你怎麼哭了,阿嶼的爹爹是個壞人嗎?”
許瀾月捧著阿嶼白嫩嫩的小肉臉,搖頭:“阿嶼這麼可愛,你爹爹怎麼可能是個壞人,從前不告訴你,是你爹爹其實已經不在了。”
“阿嶼知道爹爹不在啊,那他去哪了?”阿嶼真誠問道。
許瀾月:“……”
忘記了,才三歲的孩子不理解不在是什麼意思。
“跟阿嶼壞了的粘土娃娃一樣,死了,再也回不來了,孃親一直不敢告訴你,才總是說不知道阿嶼的爹爹是誰。”
許瀾月給已經大驚失色的芷慧一個眼神,哀傷道:“阿嶼父親不是給我留過一把匕首嗎,你拿出來給阿嶼看看。”
不一會兒芷慧就拿了把匕首出來,這匕首是帶許瀾月私奔那人落在崖底的。
即使許瀾月已經不記得那人叫什麼、長什麼模樣,想來也曾經愛過。
她便將東西留著了。
今日倒是幫了她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