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啊,當真要出去嗎?”安娘有些不捨的說道。

“娘,早些年我就想出去看看,只是那時我自知年齡太小,你們也不會放心,但如今我身形也與大人無異了,想趁著明年秋闈之前到外面走走。”高珏說道。

“既然知道明年要去縣試,這一年便應該在家裡多多讀書,待考完了縣試之後,無論中與不中你都能遊玩一段時間,何必要此時出去呢。”高文卿也在一旁勸說。

“爹,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啊,有這一年多的行程,我想對我書寫文章也會極有好處的,從不見山便寫峰巒,從不見溪便寫江海,只在家中看著書本誇誇其談,終不實用啊。”高珏說完之後立馬想到父親高文卿便是不甚出戶的私塾先生,於是又解釋道:“爹,我沒指您啊,您是桃李之盛,教書育人的,不在此列之中。”

高文卿默默苦笑搖頭,自已這兒子從小便有些歪才,頭腦也算活泛,自已和他探討一些事情之時,偶然便會被他駁的無言,而現如今高珏快至弱冠,又多吸了幾年“天地靈氣”,自已嘴上就更不是他的對手了。

看著滿屋子的親人長輩面帶憂愁,高珏雖知其意,卻也無奈的說道:“諸位長輩,我今此行程也是遊必有方了,況且我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這些年跟練武藝,雖不及喬松、凌然兩個結義兄弟,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撩撥的。”說完眼睛瞅著秦仲義努嘴,希望舅舅能幫言幾句。

“嗯,如意武藝這方面確實精進許多,刀棍之術也耍的有模有樣。”高珏聽後面帶喜悅,卻不料秦仲義隨即又說道:“不過,強中自有強中手,你在這永安村中都不算翹楚,到了外面豈不更是危險。”

其他長輩聽後心中愈憂,更是七嘴八舌的勸說高珏,高珏頭痛欲裂,不知從何辯駁,遂從凳上離開,一屈膝跪倒在地,誠然說道:“長輩在上,如意知曉大家都是為我擔憂,怕我出門在外或被奸人矇騙,或被歹人殘害,不如在永安受得諸位庇護,但長此以往,這籠中之鳥豈能沖霄,坐井之蛙也不知天地之大,趁著我還有闖蕩江湖的意願與時間,請諸位長輩圓我此夢,我出行在外必是小心謹慎,也會託郵書信,還望諸位長輩勿憂,如意在這裡叩謝了。”說罷,便向每位長輩方向俱磕一頭。

“起來吧。”羅榮嘆了口氣道:“小鳥翅膀硬了,一人就要飛了,唉,去吧去吧,我沒啥多說的,自已在外小心就行,我要是阻了這次出門,你不得記恨我老頭兒一輩子。”

“血脈之親,養育之情,如果只因此事便記恨在心,豈不是豬狗不如。”高珏跪地說道。

羅榮聽後哈哈大笑,從座位起身便把高珏扶了起來,其他長輩聽了也頗為動容,俱心道孩子終究長大成人有了自已想法,即便再有心勸阻,卻怕成了聒噪囉嗦。

… …

村北青坪山

昆仲四個樹蔭之下乘涼,趁著高珏要走之前幾人再說些心中所想。

“我說老三,是不是辛如嬌出嫁,把你心給傷了,所以要出去透氣。”喬松玩笑道。

“驢唇不對馬嘴,其實自打幾年前有個遊俠杜橫送我書後,我便想出去闖一闖,只不過那個時候,別說家裡長輩勸說,就是我自已也知道年齡太小,和如嬌有什麼關係?”高珏一聽喬松此說,連忙解釋道。

兩年前,高珏成為生員的頭一年,如嬌之父辛剛不顧風火嫂的反對,便把辛如嬌嫁到了鎮上,高珏得知之後,雖然心如石堵,卻也怨不得何人,高珏知道自已心性,既然不能給其穩定,那還何需阻人幸福,雖是同月同日降生,卻也算不得兩小無猜,而且情竇初開之時,哪還有人沒點兒遺憾之失呢。

“如意啊,你出去闖蕩我不勸說,但切莫忘記明年縣試啊,我是真想和你直達殿試,在一朝為臣啊。”鄧禹說道。

“四弟勿憂,這事我豈能忘記,同是為了胸中錦繡,只不過三哥選了另一條路而已。”

鄧禹聽了之後默默點頭。

還未等凌然開口,高珏便對其說道:“五弟,三哥走後,你也不能把功夫落下,或是來年也去考取個功名,總之不能碌碌無為的待在村中一生,我知道你沉默寡言,但也知道你不甘人後,你自已心中有數便可,只希望三哥再遇見你時,你是咱們之中最出色的。”

凌然心中感動,雖說已經一十七歲,卻還是在眾位哥哥面前流了眼淚,其他三人雖面帶笑容哄勸,但皆有不捨之情。

… …

延興三十五年六月十七,高珏栓了包裹,將衣服鞋襪並銀子放入其中,前幾日去縣中同大哥伍騰、舅舅大山告別時得了十五兩,而後父母長輩處也塞了十五兩,高珏推辭不過只得接著,臨行時高珏頭戴遮陽斗笠,腰上挎著一口帶鞘短刀,從寨中挑了一匹棕馬,將包裹斜系胸前,出了寨門回頭看時,親友村鄰數十人含淚而望,高珏心中不忍,於馬上向眾人拱手抱拳,禮畢之後一抖韁繩,揮鞭打馬,直奔著大路西去,正是“青坪山下存舊事,攜刀催馬踏新程。”

… …

文通縣,在嘉城縣以西,歸上所屬皆是東林北路雲州管制,一行數十里,雖不是信馬由韁,高珏卻也特意放慢腳步,自已一行不是為了到達某地的,而且為了豐富心境,領略不同人情,自早上出發到瞭如今酉時左右,天色依舊大明,不過驕陽絕不似午後那般毒辣,駐馬歇腳問了路邊迎客夥計之後,才知道自已到了文通縣下屬張家店。

店,此處非鄉非鎮,即便連村都不算之不上,只是圍著一間臨時客店而建起的小小居落,當中一家大店,四周幾戶人家,那也是店中掌櫃、板娘、夥計、灶頭等人的居所,再有的把老婆孩子接到這裡,雖是地處郊野,關了店板後也有那麼一點兒家庭之溫,掌櫃姓張,時年五十出頭,原也是附近村中人氏,後來想琢磨些營生,又得賴於老伴兒支援,所以才成了這麼一個張家店,店中堂下夥計也多是村中相識。

將馬匹交給夥計牽過之後,高珏便進了大堂,掌櫃站在櫃內,見有客人到店,急忙出來招呼:“客官,堂食還是住店?”

“住店,再勞煩主人家做些飯菜送到房間,我那匹馬也有夥計牽到後院,還請喂些草料,明日上路還用得它。”

“好好,不需客官說的明白,一切自有店裡夥計照料,要入客房請隨我來。”掌櫃態度親和,身子微躬,說完之後便頭前帶路,高珏緊跟其後。

穿過大堂後門,便來至一個大院之內,東西北三面皆是長排平房,每排俱有四個屋門,想來必是客房,院內還算寬敞,當中一棵杏樹遮蔭,樹下還有兩個豎立石碾,一個頭須花白的老頭正坐石碾之上抽著旱菸,見到高珏進來且如此年輕,還微微有些驚訝。

“客官,您住這東三客房怎樣,飯菜稍後便來,如有要求喊這老爺子便可。”說完一指樹下抽菸的老者。

高珏點頭,卻也不知這老者竟是何人,如是夥計那也不像,算了,心想自已如有要求還是親自動身為好,那老人年紀不小,自已怎可隨意使喚於他。

進了客房之後,屋內所置一覽無遺,一個單床,一張餐桌,一把木凳,一隻矮櫃而已,將包裹單刀放在櫃上,高珏便躺在床上歇腳,自數年前寨子治好馬匹之後,便也養在村中繁殖,高珏從那時起也練習騎馬,只是從來沒有今日這般遠走,如不是怕有些路段地勢不佳,高珏真想要趕著馬車出行。

待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外面便有人敲門,應了一聲之後,便見那樹下老者端著餐板進來,將飯菜一一擺到桌面上,說了一句“請”之後便出了門去。

高珏自躺下之後,騎馬顛簸之累便齊齊找上身來,掙扎了半天才算起身,如此場景若讓村中那幫兄弟看見,說不上怎麼挖苦自已呢,待吃了飯食,高珏也不願動彈洗漱,遂脫了布鞋便躺床休息。

夜風輕拂,蟲鳴入耳,時已亥初,高珏雖然身有疲憊,但卻輾轉反側不得深睡,除了童生三試那段,高珏從未離家入眠,尤其這次又是形單影隻,無人相陪,實在心中惆悵,思索片刻之後,在床上打了個滾兒,一翻身便下了床來,穿好衣服就出了客房。

星爍蒼穹裡,月照客院中,夏夜氣候是高珏最喜之時,只是蚊蟲頗多擾了幾許美妙,出了門深吸口氣,高珏還以為花眼,只見那老頭依舊坐在石碾之上,抽著菸袋,雙目古井不波,彷彿他就生長在那裡一般。

“老丈,幾時還不去睡?這時候應該不會有人再叫你了。”高珏走到老頭面前說道。

老頭轉臉看向高珏,輕吐了口煙說道:“你不是也沒睡嗎?如何來管我這老漢。”

高珏一聽,此老者說話語氣頗楞,好像聽不出自已善意一般,但也心中不惱,接著說道:“我是頭次獨自離家,有些難以入睡,實在無心強扭老丈,老丈還請自便。”

“後生,你是哪裡人氏?”沉默一會兒之後,老者突然問道。

“哦,我是嘉城縣下永安村人氏,老丈可曾聽過。”

“嘉城縣自是知道,只不過永安村卻沒聽過,老漢這一輩子都在這邊過活,心中也沒個東南西北的概念,你個後生可別見怪。”老者說道。

“那當然不會,不敢問老丈和這店掌櫃的關係?”高珏輕聲問道。

“哦,那是我大兒子,我在這店中幫著忙活,幫著端點兒東西什麼的。”

“像老丈如此年齡應該休息才對,那掌櫃怎麼還用您打個下手啊?”高珏好奇道。

老者又抽上煙桿,擺了擺手,不願再說這個,吧嗒兩口之後便對高珏說道:“你說你獨自一人出來,出來幹什麼,看你像似還未成年啊。”

“老丈,我此次出來是為了開開眼界的。”高珏回答,心想著老頭見自已年紀輕輕就出來闖蕩,必是對自已刮目相看。

“開眼界?哼!”老頭聽完明顯牴觸,把煙鍋向地上敲了幾下,又用鞋把敲出的菸絲踩滅,忽又說道:“又是個不孝順的人啊。”說完之後,起身便走向北屋一間客房,把門一關獨留下高珏愣在原地。

“莫名其妙。”高珏心道,你兒子把你留在店中打雜,他不孝順與我何干?堵了口氣,高珏便返回了房間,硬閉著雙眼,一夜淺睡直至天明。

次日清晨,高珏討水洗漱一番,又到堂前吃了早飯,付過銀兩之後牽過馬來便往前行,走了不到一里,高珏便停住不前,心中尋思,自已也不急於趕考,何必風風火火的,一想起昨夜老人所說,必是家中後輩不賢,如是自已一無所知還好,但是現在明明知道卻不管不問,恐怕其路難行,而且一想到老人面孔,高珏便同唸到自已外公模樣,心中實在難忍,於是一轉馬頭又回到了張家店前。

“客官,可是落下什麼東西?”門口的夥計一看高珏去而復返,還以為是其走的匆忙。

高珏並未搭話,而是將馬繩拴在樹幹之上,面目一沉進了大堂,掌櫃一見高珏回來,又是笑臉相迎,說道:“客官,想必是昨夜睡得舒服,又想來個回籠美夢不成?”

伸手不打笑臉人,看著掌櫃如此模樣,高珏也不好暴躁,於是緩和了面容說道:“掌櫃的,你這店中可是客盈滿堂?”

掌櫃一愣,但隨即說道:“當然不是,客官也看到了,沒幾個人住店,都是大路上來回喝個酒水、茶水什麼的,炒菜時都不甚太多,客官問這個幹嗎?”

“既然店裡不忙,那何必叫一老人在後院徹夜守著,換個年輕夥計也可啊,我見他眼巴巴的不願睡覺,心中頗為不忍,咱們都知老人起的較早,但也需睡的要早,那老丈既是掌櫃的老父,你何不心疼於他?”高珏問道。

“這個......”掌櫃哭笑不得,卻又陪著笑道:“是不是我老父昨夜對客官說些什麼了?”

“老丈並未具體對我說些什麼,不然我昨夜便去找你掌櫃了。”

“哎呦,客官,想必是昨夜你看見什麼聽見什麼了,但此事完全和你想的不是一出,老爺子愁眉苦臉不睡覺和我這沒什麼關係,唉,客官你也不是第一位向我問話的了,我早就讓老父回村享福,可他就是不走,這老爺子、這老爺子不是砸我的招牌嗎?”掌櫃的還一臉抱怨。

高珏一看掌櫃也語氣不假,頓時不知如何是好,以往在永安村中,遠家近戶鄰里關係高珏也算清楚,若有矛盾時不需外公出面,自已也可處理得當,但如今身在異地,對這裡風土家事皆不瞭解,只憑幾句言語,這其中到底有何道道,高珏還真是一言難盡。

愣在原地,高珏表情複雜,實不知再說些什麼,掌櫃一見氣氛尷尬,卻也無言,替高珏倒了一杯茶水,眼見著二人面面相覷之時,那老頭卻從後堂出拐了出來,對著高珏一挑拇指,緩聲說道:“後生還算不錯,老頭子昨夜真是不該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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