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葉綿綿第一次見厲珏流淚。
在她眼裡，厲珏就像一個恐怖的人肉機器，不曉得疼，不知道累，也沒有感情。
見他流淚，心裡有股說不出的感覺。
好像自已也跟著傷感了。
都怪這陰沉的天氣。
她捧著花，乖巧上前，雙手把花放在墓碑前，不知道怎麼稱呼裡面躺著的人，她站在墓前，鄭重地鞠了三躬。
厲珏從阿八那裡接過香蠟紙表，跪在地上點著。
跪天跪地跪父母，葉綿綿雖然從沒做過這些，但還是有模有樣地學，跟著厲珏一起下跪。
厲珏看了葉綿綿一眼，想起曾經來祭奠母親時都是一個人。
現在多出一個，感覺挺好。
一套儀式做完，葉綿綿膝蓋上滿是泥土。
厲珏站起來，見葉綿綿想摳又不敢摳褲子上的泥土，開口道：“你回車裡等我。”
葉綿綿跟阿八一起離開，上了路邊的越野車，透過車窗看到厲珏徑直躺在墓碑邊上，手背遮著眼睛，嘴裡絮絮叨叨說著什麼。
就像久不見孃的孩子，好不容易見到娘了，迫不及待地跟她分享自已的點點滴滴，喜怒哀樂。
更多的，是表達自已的思念。
葉綿綿越來越覺得厲珏像個人了。
他不再是傳說中的人物，而是活生生的一個人。
若是，他們一開始並不是以那種方式見面、認識，或許她內心對他的牴觸就沒這麼大。
“三爺的母親是怎麼去的？”車裡待的無聊，葉綿綿跟阿八閒聊。
“車禍。”
葉綿綿哦了一聲沒敢多問。
意外的死亡，一般不是事故就是故事。
大抵是車裡太無聊，阿八哼了一段不成調的小曲。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原來是清明節了。
葉綿綿拿出手機看了眼日期。
日子真快，她在厲珏身邊都快一個月了呢。
她過過很多節，唯獨沒過過清明節。
爸爸是孤兒，無父無母。
她的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不見了，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跑了。
人跟人之間存在參差，無法對同一個設定的人物產生共鳴。
過了很久，厲珏才上車。
身上沾滿泥巴。
葉綿綿見他興致不高，想了想，說：“下午你沒事的話，我們、我們一起逛商場吧。”
第一次主動邀請他，葉綿綿有些難為情。
厲珏有事，每天都很忙。
看她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很渴望的樣子，沒有拒絕。
車子回到市裡，拐進了萊格。
下車前葉綿綿安排好了行程。
“我們先去遊樂場夾娃娃，然後去吃飯，吃完飯又去逛街，可以互送禮物，當然了刷你的卡。”
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一個人都能笑得熱鬧哄哄，盛世太平。
萊格的室內遊樂場十分龐大，遊戲專案多，大人小孩都喜歡。
可惜是會員制，葉綿綿沒有裡面的會員卡還沒進去過。
厲珏也沒會員卡，但他的臉就是卡，整個萊格沒有他進不去的地方。
刷了臉，葉綿綿歡天喜地的跟進去，抓娃娃一直都是她的最愛，還記得第一次抓娃娃時，爸爸給她買了三百個幣，結果她就抓了一個小兔子。
到現在那隻兔子還在臥室的櫃子裡。
“要多少個幣？”厲珏問。
竟然知道有幣才能玩，葉綿綿沒想到他懂的還挺多。
“五十個吧。”
她抓娃娃經驗十足，一抓一個準。
“好的，五百個。”
葉綿綿：……
幣多了也是負擔，還得寄存，分批次拿。
葉綿綿抓了幾把，次次都能抓上便覺得沒什麼意思。
“不玩了？”厲珏問。
葉綿綿：“抓膩了。”
“這麼容易膩？”
“……是啊，不行你來抓兩個。”
厲珏不屑這種小孩子的把戲。
葉綿綿問：“你該不會一個都抓不起來吧？”
她話音剛落，來了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小傢伙一看就是老手，三兩下就抓了一個大娃娃。
葉綿綿補充：“你該不會連個小朋友都比不過吧？”
厲珏：……
該死的勝負欲上來了。
拿過葉綿綿手裡裝幣的盒子，開始投幣。
很久過後，葉綿綿打了個哈欠。
裝幣的盒子空了，籃子裡一個娃娃都沒有。
厲珏真想一腳踹翻這個娃娃機：“叫經理來，這個娃娃機肯定有問題。”
一旁的小男孩看了看厲珏腳下的籃子，又看了看自已都快溢了的籃子。
笑眯眯地扯了扯厲珏的衣襬：“哥哥，彆氣餒哦，我送你一個。”
說完，拿起籃子裡最大的娃娃塞到厲珏手裡。
“哥哥，要加油哦，不能亂髮脾氣哦。”
小孩哥輕輕拍拍他的手背離開了。
厲珏看著懷裡醜到爆的綠巨人，臉黑如鍋底。
他竟然被一個孩子教育了。
葉綿綿止不住地誇讚：“這孩子有眼光，知道你脾氣上來的時候跟浩克一樣可怕。”
厲珏：？
不行，他要掰回一局。
前面有射擊，他拉著葉綿綿走了過去。
“看上哪個了？”
葉綿綿指了指不遠處最大的美猴王。
她爸爸屬猴。
該區域的工作人員是個留著朋克頭的小年輕，他不認識厲珏，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三把都打十環才能得到這個猴紙哦。”
葉綿綿覺得這個難度有點大，於是換了一個小點的二師兄。
厲珏一臉堅決：“換什麼換，就不能從一而終？”
帥氣地扛起槍，腰馬合一，閉上一隻眼瞄準。
砰砰砰，連發三槍。
收槍時，勝券在握。
朋克頭檢查過後，搖頭：“不行哦，都是九環呢。”
厲珏咬了咬後牙槽：“叫你們經理過來。”
媽的，一天天坑害消費者，他看不下去了。
葉綿綿沒想到因為一個娃娃事態失控到這個地步。
萊克頂樓的豪華辦公室裡，所有中高層乖孫似的站在厲珏面前大氣都不敢出。
一向視時間為生命的厲珏足足罵了他們半個小時。
最後葉綿綿肚子咕咕叫了，他才作罷。
“其實，那什麼，九環也很厲害，不丟人的。”去吃飯的路上，葉綿綿開口安慰。
男人俊臉迅速沉了下來，強調：“是十環，他們在機器上動了手腳。”
這該死的勝負欲。
葉綿綿選擇了閉嘴。
不過，比起中午的死氣沉沉，此刻的厲珏又生機勃勃起來。
要不要晚上再哄哄他？
葉綿綿耳尖有點燙。
活見鬼，她明明不喜歡他的，怎麼開始為他著想了？
肯定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