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迎唯今天穿了一條白色長紗裙,是前幾陣子逛街安祈禾她們哄她買的,就是為了今天。

前兩天京城剛開始供暖,在屋子裡脫掉外套也不會冷,她將大衣遞給迎上來的侍者,走到安祈禾的身邊坐下。

這時候沈一眠“剛好”拍完,也坐過來。

“今天是哪個牌子的拍攝啊?這麼大陣仗。”宋迎唯沒發現姐妹們悄悄接觸的眼神,拿起司康咬了一口。

沈一眠隨便說了個牌子,宋迎唯轉頭看了看佈景,又問:“怎麼沒有品牌logo啊?”

“哦,做出來的成品他們不滿意,正在重新做,估計一會兒就來了。”

沈一眠面不改色。

“那還來得及嗎,現在都下午四點了。”

生怕她繼續問下去發現破綻,安祈禾趕緊拉她起來:“別管他們了,反正浪費的是他們的時間,我們趁這會兒趕緊去拍照。”

三人拍了一陣,沈一眠看似無意地開口:“妮妮,你要不要試試他們這次的音響裝備?”

“音響?”安祈禾和宋迎唯同時露出疑惑的表情,只不過一個是真疑惑,一個是裝的。

“哦,我沒告訴你們。”沈一眠拿起早就放在一邊的話筒遞過來,“今天的拍攝主題是花海吟唱,品牌方借了一套七位數的音響裝置。”

“你要真唱啊?”宋迎唯問。

“我不唱呀,我也不知道品牌方在想什麼,反正他們是甲方,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沈一眠將話筒遞到安祈禾手中:“又不用花錢,這麼好的裝置有機會當然要試試,你唱歌那麼好聽。”

她好像真的很想聽似的,拉著安祈禾撒嬌。

“好不好嘛妮妮,我好久沒有聽你唱歌了。”

安祈禾假裝無奈點了點頭,沈一眠立馬笑開了:“我去問問怎麼用。”

這時,攝像突然懟到她們面前。

宋迎唯:?

攝像大哥舉著攝像機,同樣老練:“二位不用管我,我正在試拍。”

一邊的沈一眠拿著隨身碟過來了:“她們這裡有一些現成的伴奏。”

她故意報了幾首搖滾男聲,等安祈禾皺眉,才又報了一首《love story》。

“就這個吧。”安祈禾說。

沈一眠應了一聲,跑去把隨身碟遞給工作人員,安祈禾則拉著宋迎唯坐到身後的椅子上。

熟悉的音樂響起,安祈禾舉著話筒唱起來,另一隻手牽著宋迎唯,腦海裡卻止不住地冒出陸也晝的臉。

“we were both young when I first saw you……”

算上訂婚的那兩年,她和陸也晝在一起不過四年,談不上長情。

可是她五歲那年搬到他隔壁,十四歲那年出國到了他留學的城市,十八歲和成為他的未婚妻,二十歲嫁給他。

她尚且不長的生命中,陸也晝已經出現了十七年。

她無法算出自已究竟是什麼時候喜歡上的陸也晝,可能是聽了這首love story之後,也許是在那之前,又或許,是見到陸也晝的第一面。

“so I sneak out to the garden to see you……”

安祈禾的音色條件十分優越,聲音清甜而不做作,她唱歌的時候,很容易讓人沉醉其中。宋迎唯坐在一旁聽著,突然被安祈禾拉起來,走向花海中那條小道。

宋迎唯不明所以地被牽著往前走,路過第一個花柱的時候,沈一眠從花柱後繞出來,一手拿著腮紅,一手舉著刷子,輕輕在她臉上掃了掃。接著下一個是葉知,她手裡握著口紅,踮起腳在她嘴唇上點了點。

再下一個朋友拿了散粉,再接著是梳子,同樣都在她臉上和頭髮上輕輕撫過,刷子上都沒有沾粉,只是做出補妝的動作,每個朋友都笑得很溫柔,宋迎唯心下隱約猜到了,但大家的動作很快,她仍然沒完全反應過來。

等安祈禾牽著她到了倒數第二根花柱前的時候,容彥舟和邱南川合力端著一個特大號花籃走出來,裡面放滿了宋迎唯送給梁任行的禮物,最中間的是一束花,安祈禾拿過那束花,遞到宋迎唯手上,牽著她走到最後一根花柱前。剛剛給她補妝的朋友們這會兒已經等在了那裡,安祈禾拉著宋迎唯讓她背對花柱,朋友們上前為她戴上頭紗,然後笑著退後。

宋迎唯已經明白了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她的眼淚開始止不住地往下掉,看向自已最好的朋友,發現她也快要哭了。

“Romeo save me I’ve been feeling so alone……”

快到那句marry me了,安祈禾卻開始哽咽,將頭上的髮卡取下來戴到宋迎唯的頭上,摸了摸她的臉,又握著她的手放到自已胸口。

梁任行已經從花柱後面走了出來,他走到宋迎唯身後,牽起她另一隻手,安祈禾後退一步,最後衝著宋迎唯笑了一下,鬆開了握住她的手。

一句“marry me Juliet”響起的時候,梁任行卡準時間單膝下跪,安祈禾退到一邊,朋友們在起鬨,宋迎唯在哄聲中點了頭,戀人相擁著親吻,朋友們鼓掌歡呼。

安祈禾捧著話筒,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為朋友佳偶天成的幸福,為自已獨困牢籠的孤獨。

無人知曉她的委屈,所有人都沉浸在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愛情裡,包括她自已。

安祈禾哭了一小會兒,就趕緊擦了眼淚,她有些後知後覺,要是被陸也晝看到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會不高興,是不是又要覺得她做作。

她從前在陸也晝面前表露情緒時,陸也晝從來不哄她。他英氣的眉毛一皺,她便不敢再繼續哭或者生氣了,她會低下頭,好像她做錯了什麼一般。

愛人總會變得卑微,但她卑微夠了。

攝影師招呼到場的人一起拍合照,這時候安祈禾才注意到陸也晝不見了。

陸也晝的兄弟容彥舟擠到她身邊,附在她耳邊說:“嫂子,晝哥剛剛接了個電話,他說有事先走了。”

聞言安祈禾掛著笑的臉僵了一下,又迅速恢復。

陸也晝私人行程時都會把工作手機交給秘書,如果實在有無法處理的事情,秘書才會打他的私人電話。

能聯絡上陸也晝私人手機的人並不多。

雖然不排除是秘書的可能,但安祈禾的直覺卻認定,這個電話是蘇雅清打的。

蘇雅清算半個陸家的養女,之所以說半個,是因為她的父親是陸也晝姑父的表弟,關係和陸家夠遠,但陸也晝一家和姑姑家關係親近,姑父又與自已的表弟從小一起長大。

她的生父去世後,生母失蹤,姑姑一家又要移居國外,最後陸家夫婦可憐她,把她接了過來。

雖然並沒有收養她,但陸家夫婦依然像對待女兒一樣。不過這位養女並不滿足於此,她的野心都寫在眼裡,她想做陸家的女主人。

安祈禾第一次見到陸也晝的時候,蘇雅清就跟在陸也晝身後,兩人歲數相當,但蘇雅清的眼中卻帶著濃濃的防備和敵意。

之後蘇雅清便總是橫插在她和陸也晝之前。她和陸也晝講話,蘇雅清一定會來插嘴,她生日邀請陸也晝,蘇雅清就找各種理由要陸也晝帶她回家。

她不知道陸也晝心裡是否清楚蘇雅清的想法,或許清楚,或許不知道。

但在蘇雅清刻意製造的那些二選一里,陸也晝大多時候都選了蘇雅清。

她和陸也晝之間問題的根本並不在蘇雅清,但換了誰不會被膈應呢?

安祈禾在心中冷笑一聲,以前還會覺得傷心,現在突然覺得挺沒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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