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她的妥協
抽完血坐在椅子上，安祈禾仍然能清晰地聽見自已的心跳聲，如擂鼓，每一下都砸得她胸口生疼。
她想，這到底是什麼狗血劇情，又想，不是說小日子很嚴謹嗎？這哪裡嚴謹了？
陸也晝是不是買錯藥了？是不是他把藥的名字說錯了？還是說小日子英語不好，聽錯了？
她想罵人，想罵陸也晝，想罵藥店，想罵姜恆山，最後把自已罵了一通。
她也想這個孩子的一生，想孩子要是知道爸爸並不希望自已出生，會不會傷心難過。
打胎疼嗎？她會從此不能生育嗎？要告訴陸也晝嗎？這婚還離嗎？
等待結果的兩個小時裡，她想了很多很多。
兩個小時後，安祈禾拿著列印的檢查結果回去複診，醫生看了下結果，面無表情地在鍵盤上敲字：“檢查結果沒有懷孕，經期推遲可能是緊急避孕藥導致的，回去觀察，如果一直不來，要回來做B超看看是不是宮外孕。”
“沒有懷孕”四個字一出來，她如釋重負，一直僵硬的身體終於鬆緩下來。
但不是那種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下的放鬆，而是從高處重重摔下來，渾身都抬不起來的疲憊和沉重。
真的好累啊。
出來的時候精神高度緊張，走路腳下生風，回去的時候精神像癱瘓了一樣，安祈禾行屍走肉般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東山莊園。
李姨見她的臉色比早上還差，急得想叫救護車，安祈禾不想讓她擔心，便說自已已經去過醫院檢查過，就是最近太累了。
李姨馬上說給她做點好吃的補一補，她沒胃口，還是答應了。李姨給她煮了一碗海鮮粥，又炒了一份青菜。
“太太您多吃點，您剛回來的時候看著都有點肉了，這才過了幾天，比之前還瘦了。”
李姨把煮粥的砂鍋端出來，給她盛了滿滿一碗，又去把青菜端出來，安祈禾等她放下盤子準備去收拾廚房的時候，出聲喊住了她：“李姨，一起吃點吧。”
李姨趕緊搖頭：“這不行的太太。”
“陪我吃吧，不然我吃不下。”
安祈禾不由分說，拉著她坐下，拿了個空碗給她盛粥。
李姨有些侷促，安祈禾把粥推到她面前，說：“李姨，我就要離開這裡了，這兩年謝謝你的照顧。”
李姨原本有些無措的雙手僵住了。
“太太，您……”
“我要和陸也晝離婚了。”
安祈禾面露疲色，用勺子輕攪冒著熱氣的粥。
她知道她不應該跟李姨說這些，但她真的太累了，這三個月，她保持著平和的心態有條不紊地為離婚準備著，不是因為她多麼聰明堅強，多麼冷靜自如；更不是因為她內心多麼強大，多麼心如止水。
她強撐著，只是為了一份好聚好散的體面，只想給自已留下最後的體面。
所以她強迫自已不去難過，強迫自已忍著心痛，趁著在他們還沒有撕破臉的時候，給她們的四年，給她的十七年畫上一個不難看的句號。
但她其實很傷心很難過，她心痛地快要死了。
以為自已懷孕的那一刻，她心底其實有一絲悄然的希望，她的愛情是不是還有一線生機，她和陸也晝是不是可以繼續走下去。
所以結果出來的時候，她心底不僅是慶幸，還有自已不敢承認的失望。
這一份失望在她心上開了一個口子，讓她三個月的籌備全盤皆輸，心裡那道築起的高牆轟然倒塌，躲在牆後的她身上的狼狽一覽無餘。
李姨見安祈禾垂著頭不出聲，眼淚卻一滴一滴往下掉，她心裡也跟著難受，伸出手像哄孩子那樣，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安祈禾本來就疲憊，哭了一場更累了，李姨把她攙回房間，扶著她在床上躺下。
“李姨，今天的話，麻煩你不要跟先生說。”
“我不會的，太太。”
李姨馬上說道，像是怕安祈禾不信似的，她又說：“太太，您真的是個很好的僱主，您以後要是還需要我，我願意跟您走。”
安祈禾搖搖頭：“謝謝你心意，李姨，但是我帶你走不合適。今天辛苦你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不吃早飯，你晚點再來。”
李姨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最後只喊了一聲：“太太。”
安祈禾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覺得身體輕盈了一些。
哭雖然解決不了問題，但總能隨著眼淚一起流走些傷心和難過，她好受了不少，拿起手機看時間，看到了沈一眠的訊息：
【今天我的寶兒有沒有空來見我？】
安祈禾回了個現在就能，然後起床洗了個澡。
洗完出來，安祈禾正考慮要不要畫妝，沈一眠的電話打過來了：“還有十分鐘到你門口，你好了沒？”
安祈禾就放棄化妝的念頭了：“我在門口等你。”
掛了電話給李姨發訊息，說了一聲中午也不用做飯，安祈禾到樓下等沈一眠。
沈一眠今天開了粉色的蘭博基尼，遠遠的就聽見粉色野獸的低聲嘶吼，安祈禾坐上車，沈一眠一腳油門，強烈的推背感讓安祈禾差點叫出來。
“祖宗，你這是接我去吃飯還是接我去投胎啊？”
安祈禾一把抓住扶手。
“嘿嘿，我剛換的新色，讓我得瑟一會兒。”
沈一眠下巴一昂，臉上都是得意。遇上紅燈停下車的時候，斑馬線上的路人紛紛側目。
“你什麼時候搬家啊？”
安祈禾問。
“我提前搬啦，已經住進去了，什麼時候叫上唯唯她們一起來我家玩啊。”
沈一眠是從家中搬出去自已住，新家離安祈禾的公寓也就幾條街，能跟朋友住得近，安祈禾還挺開心的。
兩人去了一家brunch店，點了店裡的特色，上菜以後沈一眠很自然地把相機遞過來。
安祈禾接過：“我還以為今天你要審我呢。”
沈一眠姿勢擺好：“先壓榨你，再審問你，不耽誤。”
“你倒是學到葉知那套了。”
安祈禾跟著沈一眠旅遊的那一個月，學了不少拍攝技術，給沈一眠拍了一堆各種角度的照片，把相機遞回去讓她自已選。
“你今天怎麼不畫妝，你要是畫了我也給你拍點，你那個賬號都好久沒發照片了吧。”
“我又沒有KPI，也不像你有五百萬個老婆等著你更新。”
安祈禾說著，想起自已確實很久沒開啟自已的新賬號了，最近忙得連微博都沒刷，於是開啟微博準備看看自已的賬號。
陸續有人給她點贊，雖然不多。還有兩條評論問她發的一家咖啡店在哪裡，她一一回復後切到首頁，打算刷會兒微博。
然後就在熱搜上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蘇雅清 祝大家情人節快樂#
安祈禾不太想關注蘇雅清的一舉一動，對她來說，蘇雅清只是一個在她面前拼命刷存在感的小丑。
但她此刻有種莫的預感，彷彿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推著她，催促著她去點開那個話題，只要點進去，她和陸也晝就徹底結束了。
她將手指放在那個詞條上，深吸一口氣，點了下去。
蘇雅清發了一張自拍，照片上她帶著墨鏡坐在沙發上，手裡拿了一個娃娃貼在臉上，配文是 祝大家情人節快樂。
粉絲在評論裡狂誇。
【雅寶營業美貌啦！好可愛的娃娃！】
【有沒有人知道雅寶手上的娃娃在哪裡買的，怪怪的，怪可愛的。】
【雅寶墨鏡裡反射出來的是什麼呀，好大一個！】
【好像是永生花，但是這個牌子沒出過這個款式哎。】
【難道是新代言？】
【恭喜雅寶又拿下新代言！】
安祈禾只覺得自已被一陣刺骨的寒意裹挾著，渾身的血液彷彿都凝固了一般。
照片上的一切她再熟悉不過，她買的娃娃，她選的沙發。
蘇雅清就坐在那個承載了她在這段婚姻中所有不安與失措的小房間裡，將她對陸也晝的妥協狠狠踩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