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也晝晚上回家的時候,李姨正候在門口。

她雙手侷促不安地交疊著,看起來很慌張,連線外套這件事都拋在了腦後。

“先生,今天蘇小姐來過,碰上了送花的人……就是您給太太買的那個大兔子,他們說是送給太太的。那時候太太不在家,蘇小姐說要放到太太的小房間裡才合適,一定要讓那些人把大兔子抬下去……我、我說了不能進去,可是,可是蘇小姐她……”

李姨老實,根本招架不住蘇雅清面表柔和實際咄咄逼人的姿態,被半逼半推著拿出了小房間的鑰匙。

“先生您快去看看吧,太太她回來以後,臉色就不太……哎喲,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蘇小姐她……”

李姨著急,又詞不達意,慌得連手都跟著一起晃,陸也晝打斷了她:“太太在哪?”

回來的路上他收到了簡義的訊息,是蘇雅清的微博截圖,他心下已經有了大概。

“在您書房。”

“知道了,你忙完就回去吧。”

男人語氣薄淡,長指輕勾領結將領帶扯松,步伐冷靜從容。他推開書房的門,裡面沒有開燈,安祈禾安靜地站在窗邊斜角落入的月光中,一如過去的日子裡她站在他身後的樣子,乖巧順從。

陸也晝伸手按下頂燈的開關,光如瀑布般傾落,驅走她身上寂然的月光,卻照得她的身影更加沉默。

陸也晝的氣息有一刻的停滯,隨即便恢復了從容不迫的模樣,拉開書桌前的椅子坐下。

“因為那張照片不開心了?”

他彷彿恩賜一般看向安祈禾,而她面色蒼白,語氣平淡得像一朵飄在風中的雲:“我們離婚吧。”

她將手中的檔案輕放在他面前,陸也晝沒有接,鷹隼般的目光緊緊捉住她,骨感指節在桌面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

半晌,他用肯定地語氣說:“你早就開始準備了。”

“是。”

安祈禾沒有否認。

陸也晝身體向後傾,整個背脊都陷入皮質靠背中,他的胳膊支在扶手上撐著自已的下巴,沒有任何意外神色。

“那間屋子,我明天會讓人來換成密碼鎖,密碼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他隨意地拿過那份檔案翻看,在看到財產分割那部分時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遊刃有餘的樣子彷彿正坐在談判桌前,他有著十成的把握篤定手中的籌碼足以操控場面。

“不用了。”

安祈禾深吸一口氣,用力止住聲音裡的顫抖。

“我們離婚吧。”

“你們想要什麼?”

他說的不是“你”而是“你們”,這讓安祈禾有種被羞辱的滋味,因為這句話的深意是坐實了安家當年對這場聯姻的算計。

“我們離婚吧。”

她沒有辯解任何,只是再次重複,陸也晝不驚的眼眸裡終於有了一絲不悅的波動。

“安祈禾,你以為我是玩具,想要就要,不想要,就能隨手扔掉?”

安祈禾喉嚨發緊。

“可是我們的利益交換,早就只有你交,沒有我換了。協議裡寫明瞭我不會分走你的任何財產,不涉及財產分割也沒有股權變動,根本不會影響萬越的股價,你連公示的必要都沒有,你沒有理由不和我離婚,因為你早就不需要了。”

離婚會影響股價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只要不涉及股權變動,也不是醜聞性質,誰管你離不離,你能給投資者賺到錢就夠了。

“我需不需要,你怎麼知道?”

陸也晝冷笑,而安祈禾回以一個譏諷的笑容。

“那不然呢,你不離婚的理由,總不能是因為愛我吧。”

這句話成功點燃了陸也晝的怒火,他手指握緊,盛怒的目光幾乎把人吞噬。

“安祈禾,我念及我們認識十幾年的情分,有些事情我從來不提,但這不代表……”

“我知道!”

安祈禾自知氣場壓不過陸也晝,於是提高聲調打斷了他。

隨後,她聲音落回原處:“我知道,你一直懷疑你爸的死是安家的局,是我爸想借此攪散陸家的盤,然後趁機入場。”

“你懷疑是我們害死了他。”

持續四年的審判終於由被告親自宣判,安祈禾倦怠的臉色佈滿慘白,一字一句宣讀著自已的終審判決。

書房靜得落針可聞,陸也晝臉色沉得可怕,目中的怒火幾乎彷彿要將人燃燒殆盡。

“你承認了,是嗎。”

他的聲音聽不出一絲起伏,但安祈禾知道這是他怒極的徵兆。

她低著頭,自嘲地笑了。

“何必呢,陸也晝。你明知你要做的不是找出答案,而是選擇答案。你也早就選好了,只是等著我說出來罷了。”

“如你所願,我說出來了,我把一切都放到你腳下任你踐踏了,你還是覺得不夠,要我親自去撕爛我最後的尊嚴嗎?”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從沼澤裡伸出了一隻求救的手,緊緊扼住他的喉嚨。他對上她的眼眸,那裡面盛滿痛苦,掙扎,和哀求。

“如果只有這麼做,我們才能結束的話,那我可以說。”

“是……”

“夠了!”

陸也晝怒喝一聲,拳頭砸向桌面發出巨大的聲響,震得安祈禾渾身顫抖。

“安祈禾,你以為你這麼說,一切就過去了嗎?你以為我簽了字,我們就兩清了嗎?”

他拿過離婚協議書,快速簽下自已的名字。

“既然你堅持不要這最後一份念情,那你大可拭目以待安家的未來,你以為安家憑著這幾年得到的蠅頭小利,就能安然無恙嗎?”

“我沒有這麼想。”

安祈禾依然垂頭,上前拿離婚協議書的動作卻沒有一絲猶豫。

“無論你會對安氏做什麼,我都受著,我說過,這是我欠你的。”

四年前陸誠之是猝死,死在安國康組的酒局上。

當時的陸誠之只喝了一杯,沒幾分鐘便突然倒地。

一桌子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餐廳經理怕惹上麻煩,叫了救護車的同時還報了警。參加酒局的所有人都接受了調查,自然包括那天所有的食物和酒水,但都沒有查出什麼問題。

事關陸家,上頭查得很細,陸也晝也動了私人關係,然後查到一件事。

陸誠之在參加酒局前兩天去了梁氏醫藥旗下的私人醫院,掛的是心內科,而當天恰好安國康也去了,兩個人在診室門口碰到了。

這讓安國康組局的行為變得耐人尋味。

安國康本人的說法是,他沒想那麼多。

誠然,像他們這樣的人,不行也要硬扛的時候太多,疲勞過度身體透支更是再常見不過,上一刻人還在病床上吊著針,下一刻就強行拔針去會議室強撐,誰又會認為,兩天前在診室前滿面春風的人,會因為一杯酒溘然長逝呢?

不論是官方還是陸也晝,最終調查結論都一致,陸誠之是猝死。

調查結果無需疑他,陸家的事,沒人敢在這裡頭動手腳,何況陸誠之和容彥舟的父親容景雄,以及京城公安的一把手,三個人是幾十年的老同學。

而猝死這件事,也許和那杯酒毫無關係,也許就是那杯酒的關係。也正是如此,這件事成了陸也晝心裡的刺。

這世上沒有如果,但沒有人能不想如果。

陸誠之已經入土為安,留給陸也晝的只有永遠得不到答案。

人這輩子終其一生也得不到的答案太多,多到只能靠選擇而活。

“結婚證在衣帽間島臺右邊第二個抽屜裡,你的戶口本和照片也都在那裡,明天上午九點,民政局見。”

安祈禾手裡拿著協議書,退到書房門口,見陸也晝不說話,她也不想再多嘴什麼,關上門離開。

陸也晝坐在書桌前,十指交叉在額前,久久沒有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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