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董事會例會,休息的間隙,陸也晝鬼使神差地點開朋友圈,看到了兩分鐘前,安祈禾發的朋友圈。

又是九宮格,配文:週末的照片忘了發,加上一個吐舌頭的emoji。

這是他第二次見到安祈禾的九宮格,安祈禾朋友圈發得不多,一般也就一兩張照片,本人出鏡的時候就更少了。

要離開他了,朋友圈內容倒是變多了,這是什麼意思?

陸也晝點開照片,一張張滑過,九張裡面三張人臉,兩張單人照一張合照,其他都是風景和食物。

她看起來挺開心的,她是不是一邊野餐一邊給他發訊息,不見不散四個字,她是不是笑著打出來的?

陸也晝心裡很不是滋味,但目光卻移不開,牢牢鎖住她的照片。

照片上她舉著手機在拍蛋糕,因為專注雙唇無意識地微張,眼裡的光都聚在螢幕上,嘴角有一點彎彎的弧度,勾得他心一軟。

等陸也晝注意到休息中的會議室重歸安靜,無數道目光正投向他的時候,他才感覺到自已的嘴角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著勾起來了。

“嗯咳。”

他清了下嗓子,恢復冷峻的臉色。

“繼續。”

會議結束後,他回到辦公室,距離食堂送餐的時間還有十幾分鍾,此時無人打擾。他不受控制地掏出手機點進安祈禾的朋友圈,結果發現只剩一根橫線。

這是刪了?

陸也晝不解。是覺得照片不滿意嗎?可他覺得拍得挺好看的。

他退出安祈禾的朋友圈,心裡竟然覺得遺憾。

午餐他和簡義一起在小廚房吃的,當然他依然是總裁專用選單,簡義是食堂盒飯。兩個人一邊吃,一邊隨口聊些工作話題,陸也晝說話的時候無意識瞟了一眼,恰好看到簡義的手機頁面,正是安祈禾的九宮格。

刪了重新發?

陸也晝又掏出手機,再次點進安祈禾的朋友圈,卻還是一根橫線。

這下陸也晝明白了,安祈禾的朋友圈對他不可見了。

陸也晝一下子氣笑了,至於嗎?他放下手機,直勾勾地看著簡義。

簡義接收到總裁的視線,從他不悅的眼神裡品出幾分幽怨,一口飯差點戳進鼻孔裡。

然後他見總裁朝他伸手,手指勾了勾:“手機拿來。”

簡義不懂,但簡義照做,將自已的手機交出來,接著他看到了陸也晝的手機放在桌上,螢幕還亮著,上面赫然是太太的朋友圈,以及一根橫線。

簡義懂了。

晚上下班到家,簡義跟老婆彙報:“老婆,你可能說中了,陸總也許真的是不想離婚,或者他是後悔了。”

席玥臉上的興奮肉眼可見急速攀升:“那你快幫他把太太追回來啊!他肯定會給你多發獎金的,到時候我用再加上七夕的五萬額度,應該可以買一個愛馬仕。”

一年兩次禮物,每次金額不超過五萬,如果想要的東西超過五萬,就把另外一次禮物的預算挪過來。這是席玥給自已定下來的。兩個人草根出生,雖然如今家庭年收入兩百多萬,按照比例來說,他們已經是妥妥的富人。

但席玥心裡很明白,雖然比起從前的自已,如今已經算跨越了階層,但踏入這一層,便沒有了上限。他們一年的收入,可能還不及豪門太太的一隻鐲子。她心裡有把秤,她離真正的富人還差太遠,這輩子都未必有機會夠到,而沒有底子的支撐,她絕不會肆意消費奢侈品。

簡義問:“你看上的那個包多少錢?”

“我想要的那個顏色,找代購的話大概要十六七萬?最近沒關注,不知道行情多少,不過如果漲價多的話,我也接受輕微使用痕跡的二手。”

”幹嘛買二手,直接去店裡買不行嗎?“

簡義業務能力確實優秀,但是對這些真的純直男,唯一一次接觸愛馬仕,還是幫陸總買禮物,那次陸總母親的交好過六十大壽,陸總讓他買個包當禮物,平時要左等右等還未必能挑的東西,店員看著陸總的名頭,再加上太太本就足夠的配額,將庫存全部拿出來攤開了給他選,結果他愣是從一堆裡面選出了最貴但最醜的那個。

他還覺得這款包格楞格楞的,有個性,烏漆嘛黑不知道是黑還是棕的顏色也酷。

晚上坐在車上的陸也晝開啟盒子的那一瞬間,臉色和那個包一樣格楞,最後太太從自已的櫃子裡拿了一個全新沒開啟過,也沒發過任何社交平臺的包趕過來,這事兒才算過去。

後來他才知道那格楞格楞的東西叫鱷魚皮。

而且醜是醜,配貨額度還得扣,太太倒是沒計較,只是被她調侃,不知道哪一年入庫的醜東西讓他這個冤大頭給銷了,估計店長做夢都要笑醒。

那之後送禮的事情就交給鄭秘書了。

“你知道去店裡要花多少錢嗎?又要配貨還不一定能拿到自已喜歡的顏色,我這點消費他們也看不上,二十來萬花出去了自已小心翼翼,得了吧,資本家的圈套我踩一腳體驗一下就行了,別想讓我陷進去,二手成色好,我可以接受。”

席玥十分清醒。

簡義想起來之前太太清理衣帽間的事情,他開啟表格給席玥看,席玥看到那個最終賣出的價格,眼睛瞪得溜圓:“這也太誇張了!”

席玥關注二手市場,自然知道奢侈品拿不斷漲價來作勢保值,其實真正變現的時候才會發現除了極少部分以外,那些售價一年比一年高的包包珠寶有多麼不值。

但今天看到真實的資料,還是忍不住感嘆,果然奢侈品不騙窮人的錢。

“有錢人就這麼喜歡奢侈品嗎?”

這買的也太多了。

“那倒未必。”簡義不懂奢侈品欣賞,但門道還是看得明白,“名利場就吃這套,穿著拖鞋蹬三輪,門童都不看你一眼;開賓士帶勞力士,你能得到經理的笑臉相迎;你要是帶著理查德米勒從庫裡南上下來,老闆正在竄稀都得把屁眼堵了立刻衝出來。”

“不然大家互相不認識,我靠什麼相信你的實力呢?所以有時候這也是成本的一環,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假設因為買奢侈品虧掉一百萬,但因此能換來回報千萬上億的專案,這筆錢虧了又如何呢?”

“那這個成本不能壓縮嗎。”

“當然能,不然你以為那些A貨真的都是被虛榮心爆棚的人買走了嗎。”

從奢侈品的角度不能理解假貨,但從成本的角度來說,席玥懂了。

“那你們老闆買A貨嗎?”

席玥問,收到簡義一個“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麼”的眼神。

“陸家早就不是需要靠奢侈品來撐場面的時候了,他不需要在這方面下功夫,不過這方面他的預算也是你想象不到的充足……”

好吧,是她冒昧了。席玥想。

簡義看她走神,揶揄到:“講了這麼多,是不是突然覺得自已中了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

“可是它們真的很好看。”

席玥癟嘴。

簡義笑了,摟過老婆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這些事情與我們無關,我只管努力幫陸總追回老婆,等我賺到那一成年終獎,讓你純粹地享受一下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

那邊陸也晝還不知道自已已經被下屬瞄準了荷包,為了讓他多發一成的年終獎幹勁十足,一個人對著空了一半的衣帽間發呆。

自從他嚐到愧疚的滋味,心中好像憑空出現一個空洞,填不滿也掏不空,有東西接連不斷地湧入,又有東西源源不竭地湧出,而他伸出手,什麼也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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