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也晝十分罕見地在會議中連續走神。

集團的年度財務報表已經收集匯總完畢,去年的成績是個漂亮的數字,財務總監在彙報的時候不由得悠閒散漫,畢竟這麼好看的年報資料,整個會議室理應充滿輕鬆愉快。

但是陸總的臉色不僅毫無鬆弛,甚至在聽到某些字眼的時候臉色更黑一層,一眾高管逐漸在心裡打起了鼓,紛紛覆盤起手裡的材料。

哪裡弄錯了嗎?

簡義十分自然地向陸也晝側身,低聲道:“陸總,今年的審計要抓緊時間了,我和衛總助推測證監會那邊第一次問詢可能就在這兩個月。”

陸也晝回神,面色恢復如常,對著臉色越來越慌亂的下屬道:“做的不錯,辛苦大家。”

一眾高管提到嗓子眼兒的心終於落了回去,全然不知自已剛剛遭受的是無妄之災。

會議結束,陸也晝回到辦公室坐回辦公桌前,年度財報的完整版會前就已經交到他手上,此時仍在他的桌面上,沒有翻動的痕跡。

骨感指節輕叩桌面,陸也晝遲疑了好一陣,依舊提不起狀態翻閱,勞模總裁第一次對工作懈怠,手指在桌上轉了個彎,滑到桌沿下方的抽屜上。

拉開抽屜,那份裝著回執單的檔案袋就放在抽屜最上方,不用開啟它,也能隔著塑膠清楚地看清上面寫著的那一行字,如同他的婚姻一樣透明。

陸也晝將檔案袋拿在手裡端詳。

回執單隻有一小張紙條,是工作人員用一張A4紙撕了又撕後,遞出來的。

盯著回執單上因為撕扯而產生的毛邊,陸也晝心想現在離婚真有儀式感,連回執單都要用這種撕裂的方式提醒他自已的婚姻已經走到盡頭的事實。

他原本自信失去一段婚姻對他來說與失去一單生意沒有任何區別,同為交易,有得有失,再正常不過。

然而在民政局,他看見安祈禾扣檔案袋的動作,那一刻他彷彿被按下了開關,在心裡定格了這個瞬間。明明那天有很多更值得他注意的地方,那天是情人節的後一天,那天天氣很好,那天她穿著白色大衣踏著陽光向他走來,那天她們沒有任何爭執,很安靜地簽下自已的名字。

可這幾天裡,他卻不斷地回味她按下釦子的那個瞬間,像重播的電影,反覆放映她因為用力而發紅的指尖。

恰好這幾天他每天到點下班,結果就是每天晚上閒得找不到事情做,腦子裡不斷播放著安祈禾扣檔案袋。

像個變態。

連續幾天的按點下班也讓他生出了陌生感,他接手萬越以後,還從來沒有這麼清閒過,閒得他有點不知所措。

不過細想一下,他確實已經扛過了最忙的時候。剛回國的那陣子,萬越雖然不能說到了搖搖欲墜的地步,畢竟多年的根基在那,日常執行依然有條不紊。但他要面臨的不只是公司內部各懷鬼胎試圖給他下絆子的叛徒,還有因陸誠之離世而反水想敲竹槓的合作方,陸也晝腹背受敵,一邊應付一邊還要維持萬越表面的和平。

當年子公司上市籌備組組內的兩位高層是叛徒之一,陸誠之離世的時候,籌備只剩臨門一腳,兩個人捏著資料和陸也晝談條件,坐在他辦公桌前獅子大開口。

陸也晝直接停了子公司上市的工作,先著手清理公司內部。

上市公司高層的人事變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至少對於他來說不是。本就不被外界看好,如果直接把人開除,只會加深外界對他的偏見,也會引發投資者對萬越前景的擔憂。

若是陸誠之,那倒是開了就開了,沒人會懷疑陸誠之的決策有誤。但他不是陸誠之,在外界眼中,他只是個剛畢業清澈愚蠢的大學生,他把人開了,外界只會認為他本事不大脾氣大,瞎來裁掉大動脈。

最終所有的信任與不信任都會具象化到公司的股價上,這就是為何上市公司離不開輿論的影響。

投資者可見不到這些人在他面前自信貪婪想要拿捏控制他的樣子,他也不可能說出去。

所以頭兩年他和董事會鬥智鬥勇,設局施計,明槍暗箭一起上,費了很大一番功夫才有了由頭,把叛徒名正言順地踢走。

之後他重啟子公司上市的工作。上市本就複雜繁瑣,公司這兩年又有不少變動,有因他而起的變動,也有市場環境的變動。所有的一切從頭再來,他依舊忙碌,直到去年底,成功把資料提交證監會。

如今這一切塵埃落定,新的高層之間也逐漸契合,他能放手的越來越多,空閒時間也自然多了起來。

手裡捏著那份檔案袋,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陸也晝意識到自已已經在這張小紙條上浪費了太多時間。

他想他不應該這樣,那只是一個如同吃飯拿起筷子,喝水拿起杯子一樣,必要且毫無意義的動作。

敲門聲在這時候響起,陸也晝收回思緒,將檔案袋放回抽屜。

簡義推門進來,走到他面前。

“陸總,太太聯絡我,和二奢店約好了明天上門,明天是週末,您看我還需要來嗎?”

明天陸也晝要回一趟翠湖灣,林婉姝還不知道他和安祈禾離婚的事,他這會兒有點後悔當時的衝動,安祈禾從小就得林婉姝的喜歡,他明天回去肯定是一頓臭罵。

至少應該把林婉姝這關過了,他思忖著要不然叫上安祈禾一起,至少這樣林婉姝能看在安祈禾的份上不當面發火。

想了想還是覺得算了,他沒有理由這麼做。

“明天我有事,你直接過來吧。”

簡義點頭應下,心想:哦,沒有反駁,那我還是喊太太。

他默默地為自家老婆的聰明才智點了個贊。

說完這件事,簡義就退出去了。陸也晝徹底沒了工作的心思,在辦公室磨蹭到五點,準時踏出辦公室大門。

待總裁專屬電梯的門關上,總裁辦一眾努力工作的秘書們紛紛視線離開螢幕,老員工張秘書驕傲地昂起頭:“看看,我說什麼?今年開始我們會比之前輕鬆一些的。”

陸也晝連續三天在五點半之前踏進東山莊園的大門,連續三天吃上了李姨做的晚餐,李姨很會拿捏菜量,三菜一湯恰好夠一個人吃完。

陸也晝坐在餐桌前慢口吃著飯菜,李姨的廚藝很不錯,但油比較重。相比之下,安祈禾做的菜其實更合他胃口。

吃過晚餐他休息了一會兒,照例下樓去健身房鍛鍊,李姨將洗好的衣服掛進衣帽間,來跟他打了聲招呼就下班走了。

陸也晝練完回到樓上,發現客廳的燈被關了,李姨習慣節約,應該是她走之前關掉的。

從前不管他什麼時候回來,客廳的燈都是開著的。

這會兒空曠的客廳裡只有一層透窗而入,就快要湮滅的暗光,讓原本暗色調的傢俱看起來更加冷清。

陸也晝身上多了一絲冷意,快步回到房間洗澡換衣服。

一進衣帽間,就看到李姨掛好的衣服。李姨掛的衣服很好認,安祈禾整理衣帽間時,會按照顏色和型別,將衣服分門別類的放好,李姨則是一股腦掛進去,襯衫挨著運動衫,白襯衫和藍襯衫交錯掛,看起來亂糟糟的。

陸也晝不由得皺眉。

他想起安祈禾從歐洲回來的那幾天,他每天趕回來想和安祈禾一起吃晚飯。只不過他每天帶著工作回家,她卻開始晚歸,最終陸也晝還是放棄了回家和她一起吃飯這件事。

那時候他是怎麼想的來著?

用讓利來留住一位值得長期合作的優質合夥人,這是商人的手段之一。所以他還定製了遠高於市場價的永生花,並帶她去北海道泡溫泉,去做一些她會期待他做的事情。

但最後他沒能留住這場交易,覆盤下來,他的確有可以做得更好的地方。

然後這件事便應該到此為止,商人失利再正常不過,他覆盤了,知道問題所在了,就該忘掉這件事,帶著經驗去做好下一次。

所以他不明白,為何找出這麼多緣由,仍無法安撫心中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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