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寶貝小甜甜

安祈禾的航班降落在清晨，京城的機場無論何時都人滿為患，等出了海關拿上行李，已經八點了，沈一眠家的車先送安祈禾回家，這個點陸也晝已經上班去了，家裡沒人，司機幫著她把行李搬了進去。

“謝謝，辛苦了。”

安祈禾向司機客氣到，沈一眠搖下車窗，衝著她擠眉弄眼：“死女人我走了，過來給我啵一個！”

安祈禾故意一臉嫌棄：“你快走，別讓我老公發現了。”

沈一眠一下子來勁了：“哦喲，你昨天晚上可不是這麼說的，你叫人家寶貝小甜甜，還說你會愛我一輩子，你這個騙子，我和你老公，你到底更愛誰，是他爽還是我……”

後面的話，讓司機一腳油門帶走了。

沈一眠的司機在沈家呆了七八年了，看著自家大小姐從小野丫頭長成黃花大閨女，母胎solo一個，但是嘴炮打起來一套一套的。

眼瞅著外面正在洗地的物業一個個都往這邊看過來，司機一頭汗，趕緊把自家大小姐拉走。

安祈禾目送沈一眠的車燈拐了個彎兒後消失在視線中，嘴角不自覺揚起笑意。

現在的她當然選沈一眠了。

她給李姨發了個訊息說自已回來了，又上樓去洗澡換衣服，她今天要去一趟公寓，但換好衣服後沒有立刻出門，而是去了別墅負一樓。

東山莊園的負一樓有一個房間，放了一張單人沙發，一臺音響，加上一組玻璃櫃。

房間很小，純粹是因為這裡空一塊影響美觀而規劃出來的，但安祈禾覺得夠了。

這是她的安全屋。

這房間還是結婚之前，安祈堯跟陸也晝要來的。那時候安祈禾不好意思開口，安祈堯直接打給陸也晝讓他騰一個房間出來，後來陸也晝讓安祈禾自已選，她樓上樓下轉了幾圈，最後選了負一樓這間狹長的小屋子，為此安祈堯還罵她沒出息。

但她真的不需要有多大的房間，她只是需要有這個空間。

小的時候沒有，關顏玉會隨時開門檢查她的功課，長大了出國留學，關顏玉不會再突然開啟她的房間，可是留學的年紀還是太小，安國康給她找了熟知的朋友做寄宿家庭，她的一舉一動仍然無所遁形。

好不容易等到十八歲，自已找了公寓搬出去，終於有了自已的空間。可是沒過多久，就被通知要和陸也晝聯姻，她拼命修學分，趕在20歲之前那個春季學期畢了業，自已的小空間也沒有待多久，就又失去了。

她在裡面待著的時候，也不做什麼事情。就是躺在沙發上，有時候放著音樂，有時候音樂也不放，就那樣坐著發呆。

和陸也晝結婚以後，她在這裡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所有的焦慮不安，猶豫不決，都被她藏在了這個小小的房間裡。不管在裡面待了多久，等她出來的時候，她依然是那個眾人所望乖乖聽話的陸家太太，安氏千金。

安祈禾走到那組玻璃櫃前。

玻璃櫃裡裝的是她的毛絨玩具，五層高的櫃子裡，最中間空了一個位置。

那裡原本放著她外婆親手做的毛絨，也是她有記憶後，人生裡的第一個毛絨玩具。

小時候關顏玉對她的要求幾乎苛刻到變態的地步，那時候關顏玉無法接受自已再也不能臺前演出的事實，把所有的情緒都發洩在了安祈禾身上，偏執到認為任何東西會影響她成為一個完美的女明星。她的全部只能是聲樂，舞蹈和鋼琴。那些安國康安排的課程，是安國康以“更出色的女明星”為由頭，哄著關顏玉同意的。

安國康這個人，全部的愛都給了關顏玉。

很難想象一個家境優渥的五歲小孩，居然連一個玩具都沒有。

她也很聽話，媽媽說不行，就是不行。

直到她七歲那年，她見到了娃娃機裡的一個玩偶。

那時候外婆尚在人世，她們還要回海城過年，新年的第一天，難得一家人氣氛松和，安國康帶著一家老小外出逛街。逛完回家的時候，安祈禾跟二哥一起趴在車窗邊看外面，然後她眼睛瞥見了路邊娃娃機裡的毛絨，吵著想要。

關顏玉沒有同意，本來就不允許她因為玩具分心，何況還是在開車的路上。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從來乖順的自已那天突然起了那麼大的叛逆心，哭鬧了一路，一直到回家。

關顏玉從一開始大過年的好聲好氣，到後面不耐煩，拿起衣架打了她一頓。

打完讓她去書房面壁思過，等外婆去看她的時候，她仍然在掉眼淚。

外婆輕輕把她抱在懷裡，摸著她的小腦袋，柔聲說：“妮妮不哭啦，告訴外婆，你想要的娃娃是什麼樣，好不好？”

她抽抽噎噎地說，是一隻鴨子，脖子長長的，耳朵也長長的，一對爪子很大很尖。

外婆笑了笑，讓她放心，一定會讓她擁有這個娃娃。

第二天，關顏玉罕見地跟安祈禾道了歉，並說要帶她去買那個娃娃。

只是她們再重走一遍那天的路，也沒再看見那個娃娃。也許是娃娃機撤走了，也許是安祈禾記錯了，也許是關顏玉其實根本沒有走原路。

之後她就不太記得了，只知道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那個娃娃，關顏玉問她回家嗎，她點了點頭。

長大以後再回想，鴨子哪裡有長長的耳朵和又大又尖的爪子，八成是娃娃機裡的那些毛絨擠在一起，她看錯了。

但是回了京城的兩個月後，安祈禾收到了外婆的快遞，開啟來，是一對耳朵長長，脖子長長，爪子又大又尖的鴨子。

那是外婆親手做的，縫得不是很好。

關顏玉少見的沒有生氣，在安祈禾拆開快遞的時候，她淡淡地說了一句：“外婆不會縫針，為了做娃娃，手上紮了很多傷口。”

安祈禾抱著娃娃的手一滯。

那是她明白的第一個人生道理，所有的任性都需要付出代價，如果你沒有，那就有他人替你承受。

一對娃娃她分了一個給一起扒窗戶的二哥，另外一個自已收好，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鬧著要過毛絨玩具，或者其他任何東西。

幾年後，外婆與世長辭。又過了幾年，安祈禾去留學，這個造型奇特的鴨子也陪著她漂洋過海。長大後她對毛絨更沒有了興趣，但是每次看見奇奇怪怪的娃娃，她總是忍不住買下來。

所以她的櫃子裡，娃娃其實不多，並且都不太符合大眾的審美。

搬進東山莊園後，她把娃娃都帶了過來，就放在這間小小的屋子裡，陪她度過無數個沉默的時刻。

但自從生日那天之後，她就忙了起來，早出晚歸，再加上出去旅遊那麼久，算起來快一個半月沒有來過這裡。

安祈禾窩進單人沙發，盯著手裡的鑰匙發呆。

鑰匙是這間屋子的，平時她不進來，都會鎖上。原本她沒有鎖的打算，但是剛結婚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