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待了幾天,陪母親說說話,幫忙乾點活。

母親說了好幾次,說自已想抱孫子,再不抱就老了,想抱也抱不動了。

每次提到這個話題,林詩畫又羞又窘,趕緊跑開,躲到一邊去,不敢面對老人那期待的眼神。

待了幾天就離開了。

故鄉適合探望,適合想念,適合出現在夢裡,不適合久待。

兩人來到了望佛山。

人去山空,山有些寂寞。但並不荒涼,花草樹木依然繁茂,依然盛開,好像一直在等待主人的到來,哪怕過去百年千年,甚至萬年,依然會等待。

攀登每一級階梯,階梯的迴響好像在回應之棋,在與之棋對話。

這裡也是自已的家,自已的第二個家。

先來到了後山,坐在李秀芳的墳前。

林詩畫陪著之棋,默默靜坐,不說話,不適合發出聲音,只需要聆聽,只需要思念,只需要回想……

大樹也靜默下來,樹葉不再發出沙沙聲。

風兒也靜默下來,不再在空氣中游蕩。

整個世界都靜默下來。

所有的思念,所有的聲音,都出現在心裡。

老婆,我回來看你了。你在那邊過的還好嗎?我想你了,特別想,特別特別想。我想抱著你,想聽你的聲音,想聽你罵我,笑我,督促我,催促我……

老婆,你是我的,你知道嗎?你在我的心裡,你屬於我。我本來孤孤單單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一個人看世界,一個人闖世界,自從遇到了你,一個人就變成了兩個人,一個生命就變成了兩個生命,然後我們兩個人又變成一個人,兩個生命又變成一個生命,我就不再孤單,我的世界變得完整,因為這個世界裡有你。每當我勞累的時候,每當我孤獨的時候,每當我遭遇挫折的時候,或者高興的時候,成功的時候,都有你陪在我身邊,陪我一起笑,陪我一起哭,但是現在……

老婆,我真的很想你。你不辭而別,離開了我,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冰冷的人世間,我舉目無親,再也找不到我心裡的那個人,我的心變得殘缺,不再完整,重新孤獨,我的生命失去了支撐,沒有了意義,我該怎麼辦?

老婆,她是林詩畫,一個美麗善良的女孩。我對不起她,不該找她,因為,我只是把她當成你的替代品,填補你走之後我心裡留下的空缺。但是,我能怎麼辦呢?沒有你,我都要活不下去了,我的心空了,空的難受,要爆炸。我的心裡必須要有老婆才行,要不然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哪怕這個人是假的,哪怕我明明知道她是假的,但是人不是總善於欺騙自已的嗎,只要能把我的心填充一下,雖然根本填不滿,聊勝於無啊,我也好受一點。

老婆,真的很想你!你是我永遠的老婆,我生命的另一半,哪怕天荒地老,哪怕宇宙的盡頭,我們的生命都是融合在一起的,我們的心同頻共振,一起跳動。

等著我吧,老婆,我們拉鉤,我發誓,我會帶著咱們的女兒妞妞去找你,無論路途有多麼遙遠,無論時間有多麼漫長,哪怕是跨越千山萬水,刀山火海,哪怕是經歷萬世輪迴,直到地老天荒,我都會找到你,到時候,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聊天,一起看星星看月亮……

老婆,其實,找你就是找回我丟失的生命,我是必須要去做的!

我愛你,老婆!

之棋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嘩啦啦的流……

老婆,老婆,老婆……

嘴裡一直在呢喃,在喊……

看到之棋如此痛苦,林詩畫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緊緊的抱著之棋,好像在抱著一個失去媽媽的孩子。

有誰懂得這種生死離別?!沒有親身經歷過,絕對理解不了那種撕心裂肺之痛,那種陰陽兩隔的無力感!

晚上。

山頂露天酒吧。

兩人默默的喝酒。

“大哥,是不是我做的不夠好?我哪裡做錯了,或者做的不夠,你要告訴我,教我怎麼做。”

“傻丫頭,瞎想什麼呢,跟你沒關係。”

“可是,看到大哥這麼痛苦,我也很難受,但是又不知道怎麼辦。”

“詩畫,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是大哥對不起你才對。你可能不太理解,其實我也不太理解,我也不知道其他男人是不是這樣。怎麼說呢,就是,我的生命本來是殘缺的,遇到你嫂子之後,我倆的生命正好融合在一起,彼此圓滿了,所以,你嫂子的離開,對於我來說,不啻於讓我失去了半條命,甚至更多,所以,才會如此痛苦。”

之棋繼續往下說道,“也許,是我個人的問題吧,也許是我的人格不完整,也許是我太懦弱,不獨立,也許是我太依賴你嫂子……”

“大哥,你別這麼說,我能理解你,我覺得大哥就是最好的,最棒的,最帥的!反正我不管,大哥你就是最優秀的,是完美的!”林詩畫撅著可愛的櫻桃小嘴,賭氣似的說道。

之棋笑了。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不需要太多人,只需要一個人,就一個人,能理解你,懂你,陪伴你,兩顆心完全融合在一起,就夠了,足夠了,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可惜啊,自已的幸福丟了,被上天奪去了。那沒有什麼好說的,必須搶奪回來。

兩人一邊喝酒,一邊享受這美麗的夜色。

有幾句歌詞,好像是這麼寫的:你可記得這夜色,它溫柔撩撥我的心扉;我心愛的人兒啊,我的心在為你跳動,跳動在這美麗的夜色中,你可曾看得見,你可曾聽得清,我的真心為你,每一個明媚又溫柔的夜色!

之棋情不自禁的哼唱起來。雖然五音不全,但是勝在感情真摯,讓人聽了動容。

有多少個這樣的夜色,陪著自已和老婆攜手漫步,漫步在馬路邊,漫步在花園裡,漫步在開心幸福的圓滿中!

現在,俱已成空,徒留回憶。

一聲長嘆,融化在空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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