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原本陌路人,小傘遮雨共同行。”

溫馨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內心百感交集,半晌沒有說話。

他們算什麼夫妻呢?

才相處了幾天而已,他卻能堅定的支援著她,維護著她。

溫馨的思緒不由的回到了前世。

前世,她和周業成才是名副其實的夫妻,但周業成是怎麼做的?

記得她有一次被患者家屬誣告,面臨著吊銷執業證書的危機。

當時周業成從頭至尾沒幫她一下,還要求她一定要處理好,不要牽連到他的事業。

甚至想到一旦溫馨這邊出事,他們就辦假離婚。

幸好,那次醫院拿出證據,幫她洗脫了冤屈。

事後周業成才誇她處理的好,維護了整個家庭的榮譽。

說的多好聽!

是整個家庭嗎?

只是他自已的前途罷了。

他是一個多現實的人,永遠把自已的利益擺在第一位。

可沈烈平卻不一樣。

明知道會受到影響,還如此堅定的跟她在一起。

他不愛她,溫馨心裡清楚。

哪有人會這麼輕易的愛上一個人?

他只是在盡一個丈夫的責任。

在他的觀念裡,丈夫就應該如此。

即便今天不是溫馨,沈烈平應該也會這樣做。

就像,他對溫柔那樣,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問題,他都站在她身後。

被人這樣呵護著,也是一種幸福吧!

溫馨想,她也是幸福的,可是心裡卻有一點點苦澀。

她有點貪心,希望沈烈平對她的責任裡,多加一些感情的成分。

清冷的月光從外面灑進草棚。

周圍的世界多麼寧靜,給今夜增添了一絲神秘。

靠在沈烈平的身上,真暖和!

他的身體就像一個恆溫的爐子,烘烤著她。

睏意蔓延開,溫馨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選擇了個舒服的姿勢,合上眼簾,但根本無法入睡。

過了一會兒,耳邊響起一陣窸窣聲,溫馨感覺到他拽了些乾草蓋在他們的腿上。

又把滑下去的上衣小心翼翼的給她蓋好,大概以為她睡著了。

他的手指輕輕的碰在她的臉上。

他們頭一次距離這麼近,她能這麼放鬆的依靠著他。

沈烈平有些感激這一晚的遭遇,靜靜的看著面容恬靜的小姑娘。

溫馨一動未動,憑直覺,她判斷他正凝視著自已。

她的臉上感到了他那緩重的男性呼吸。

這呼吸撲到了臉上,使她心慌意亂。

然而她鬼使神差的屏息靜氣,有點期待……

什麼都沒有發生!

溫馨感覺到他的手指離開了她的臉頰,再一陣窸窣聲,他的身體在她旁邊慢慢躺好。

溫馨感到一絲悵然,伴隨著這一絲絲的失落,半夢半醒的熬到了天亮。

於來順站在草棚外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

他很納悶,這倆人的心該多大?

竟然在草堆上睡著了,看起來還挺舒服。

這不行,下次絕對不能把壞分子關在這,一根草棍也不能給他們用。

不過,沈烈平的小媳婦長得是真帶勁。

到底是城裡人不一樣,瞧著面板嫩的好像能掐出水來。

他盯著溫馨,心裡有些齷齪的想法。

沈烈平覺察到他站在面前,他只是假裝還在睡,不想去看於來順那張臉。

過了一會兒,於來順見他們沒有轉醒的跡象。

冷喝道:“溫馨,你的檢討材料寫完了?”

溫馨不耐煩的睜開眼,就對上於來順那雙透著陰險狡詐的眼睛。

於來順露出一個若有似無的微笑,揹著手繼續問:“寫完了?”

“沒寫。”

溫馨淡漠的回道。

“為什麼不寫?你這是認罪的態度?”於來順打著官腔訓斥道。

“你要態度端正,好好檢討反省,才能得到人民群眾的原諒。”

“我何罪之有?”溫馨反問道。

“你欺壓百姓。”

“我欺壓誰了?”

溫馨認為可能是她揪於寶耳朵的事,但於來順卻說:“你讓人給你下跪。”

下跪?

溫馨微微一愣,矢口否認。

“沒有,我從沒叫人給我下跪過。”

“你就別狡辯了,我有多是人證,他們是親眼所見。”

還有人證?

溫馨更想不明白了。

沈烈平這時也睜開了眼,也仔細的回想著這幾天發生過的事。

他從未遇到過溫馨讓人下跪的事,倒是他那幫親戚要求她下跪過。

看溫馨沒有辯解,於來順又問。

“你崇洋媚外,學習英語,這件事是事實吧?”

“我確實學過英語,但不是崇洋媚外。”

“學英語就是崇洋媚外,咋的?咱們國家幾千年的歷史都不夠你學,你還要學外國人的?”

“咱們祖祖輩輩受洋鬼子多少欺辱,你還跟他們學?你思想絕對有問題。”

溫馨銀牙緊咬沒有爭辯,低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見她不說話,於來順露出一個讓人不寒而慄的冷笑,用手指一下一下指著地面嚴厲的說道。

“溫馨,你現在好好想,仔細想,認真想。”

“今天你可是大會的主角,態度不端正會吃苦頭的。”

說完,他把目光轉向沈烈平,又說。

“還有你,你最好現在就跟溫馨劃清界限,不然事情捅到你部隊去,你也就幹到頭了。”

他的話就是威脅和警告。

沈烈平面不改色的問:“你威脅我?”

“我說的是事實!”

“事實就是我老婆是無辜的,你們找錯物件了。”沈烈平語調堅定的說。

看他臨危不懼的目光和氣場,於來順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很快,屯裡響起了哨子聲。

溫馨是反動派,壞分子,準備送到公社開批鬥大會的事,傳遍了整個生產隊。

在知青大院裡,聽到了訊息的知青們都非常震驚。

“不可能!”姜戈難以置信的說道。

“怎麼會呢?她丈夫是軍人呀!”張曼也覺得不可思議。

劉春菊卻不贊同的說:“軍隊裡也有壞分子呢!何況是家屬。”

“小菊說的對,你們都注意自已的言行,今天去參加批鬥大會,不要亂說話,免得引火上身。”

馮亞茹的語氣裡含著威脅。

姑娘們都閉上了口。

另一邊在沈家,趙香芹讓沈建平和沈偉平連夜離開家去報信。

她自已一夜沒有閤眼,早上強撐著從炕上爬起來做早飯,大鍋還沒燒開,她就倒在了地上……

沈和平和沈萍萍把她抬上炕之後,沈和平飛似的跑去了生產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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