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零強撐著心內的慌張,手持長弓三兩步便奔上箭樓,潛身躲在樓簷下月光照不到的暗處。

紅衣女子抬手提弓,箭已搭在弦上,可阿零猶豫著,又將指尖的力道收回幾分。

‘不對,怎麼到現在也不見回鶻蠻子的主將出現?人在何處?’

弓上的羽箭,順著阿零銳利的眼光橫掃在遠處昏天黑地激烈搏殺的戰場上。

百餘米開外,隱藏在茂密樹叢之中的一大片突兀的黑影,頓時吸引了阿零的注意。

“原來你這孫子,龜縮在這!”

不消話音落下,阿零便兩指一鬆,閃著寒光的箭矢帶著呼嘯而過的風從箭樓上射出,“噌”地一下,插在黑影中的一棵樹上。

“呵!”

黑影中騎在馬背上的圖爾丹耳朵一動,便往左側一閃,躲開迎面而來的羽箭,將將保住了自已俊俏的右臉。

他勾起唇角嗤笑一聲,又抬手往自已臉頰上一撫。

“這平陽關裡的弓手,很有些本事嘛!”

他往身旁的老軍師瞪了一眼,“不是說都是些老弱殘兵,怎麼城裡還有如此眼力的傢伙?我看這手段,比李巖那老頭子也差不到哪去。”

馬頭前方,疾步跑來一胡人探兵,往圖爾丹馬下一跪。

“稟殿下,努爾副將軍來報,平陽城方才還稀鬆疏漏的前陣,不知怎的突然周密起來!烏泱泱從城裡殺出來一大隊陣型詭譎的騎兵,東城門上更是鐵板一塊,凡有近兵上前還不等攀上梯子,就一箭一個地滾了下來,且,全部貫穿脖頸,連一口多餘的氣,也喘不上... ...”

探兵的話都還沒講完,圖爾丹登時翻身下馬,回手一個戾氣十足的巴掌便甩在軍師哈齊勒臉上,打得老軍師撲倒在地,牙都崩掉了兩顆。

“你若是想去追隨真神胡達,本王子現在就可以送你去!”

圖爾丹氣得額頭髮帶旁暴起青筋,“我如此大費周章,從大營裡帶了人偷跑出來,不是叫你引著我阿卡的兵去送死!!”

“殿下... 殿下勿惱,” 哈齊勒抬起佈滿皺紋的手,顫抖著將臉上嘴上的血跡擦淨,“您別忘了,平陽郡守的兒子還在咱們手裡,這便是他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說著,老軍師朝身後一揮手。

淒涼幽暗的月色之下,驟然響起數道號角低沉肅穆的鳴聲。

“嗡... ...”

頓挫抑揚的號角聲,穿透了戰場上的喧囂。兩方正在激烈搏殺計程車兵都愣住了,停下了手中的兵刃,目光循著號角聲的方向望去。

“怎麼回事?這是什麼聲音?!”

早已被汗水打透了衣裳、臉上滿是黑灰的阿零,將身旁箭筒中最後一支羽箭射出,一面朝箭樓下的程副尉喊道。

“少將軍!回鶻人撤退了!”

程副尉肅聲回道,一面從滿地橫屍上艱難翻越過來,噌噌便上了箭樓,喘著粗氣停在阿零面前。

“這是止戰退兵的號聲,” 程爍滿臉是血,乍一看嚇了阿零一跳,“他們怕是沒有料到,咱們李家軍的人藏在城中,必是被咱們打了個措手不及!”

阿零“呵”地嘆了一聲,忙轉身從腰間掏出一塊粗布手絹,按在程副尉臉上。

“趕緊擦擦你的臉!竟比地上的屍體還嚇人幾分。”

程爍匆忙抬手接過手絹,又是一愣。

“少將軍,您竟會害怕屍首?”

年輕校官一臉不可置信,一面擦著臉上的血水汗水,一面道:

“大將軍曾說過,您小的時候,三四歲都還學不會說話,再大些說出來的第一句整話,便是指著殺了咱們好幾個弟兄的韃靼俘兵說,‘要、他的耳朵、報仇。’”

阿零一聽,頓時瞠目。

她低頭,看著李譽茹飽經風霜、佈滿陳舊繭子的雙手,忍不住在心中嘆道:

‘這李娘子... 真是生來便屬於沙場的戰士。我若是強行逼著她嫁了人... 如此這般,當真是順應神意嗎?”

正當阿零想得出神,城樓下忽而傳出一陣清晰緩慢的馬蹄聲。

“平陽郡守!陳忠賀!前來陣前相議!”

聽見有回鶻人操著口音的官話,程副尉兩步急奔城樓邊,往下一探,便回身稟道:

“少將軍,是回鶻兵,押著郡守公子在陣前叫囂。”

方才喘過片刻氣來的阿零,將手上長弓往背後一跨,不齒地啐道。

“眼看正面硬攻得不了什麼甜頭,原來留著這一手,在這兒等著咱們呢!”

阿零兩步上前,一腳踩在箭樓牆沿上,朝城門外的人影喊道:

“陳郡守來不了了!這平陽關,本將便能做主,有什麼話,就在此處說盡!我勸你們這些蠻子,趁早將陳公子全須全尾地送回來!本將軍方才考慮,給你們那縮頭烏龜的主將留個全屍!”

百餘米外,圖爾丹站在影影綽綽的月色之下,正聽疾步奔來的探兵稟道:

“殿下,樓上那個紅衣女子,便是方才射殺了咱們十幾人的弓手!她說... 她說她是城中守軍將領,叫咱們速速將陳家公子放了,才... ...才肯開恩給您留個全屍。”

“哈哈哈哈哈哈!...”

圖爾丹突然爆發出一陣仰天大笑,笑聲在這悽悽月色籠罩的悲愴戰場上回蕩,顯得格外突兀而駭人。

“女子?!”

小王子眼中的笑意被怒火所替代,“去!叫陣前的人,當著那女子的面,割了陳家小子的拇指,給她扔到城樓上玩玩!”

“是!”

回鶻探兵疾步往城門前跑來,對著黑影中的數人耳語幾聲,便聽見“啊!”地一聲淒厲慘叫響起...

不等城樓上眾人反應,一塊血糊糊的肉疙瘩便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在程副尉腳邊。

“!!!”

“少將軍!是,是一截指頭!他們砍了陳公子的手指!!”

看著那截血肉模糊的斷指,阿零瞬間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紅衣女將眼中竄起洶湧難當的怒氣,憎恨如同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吞噬著她一百多年來都不曾動搖過的散漫和清醒。

阿零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驟然傳來的刺痛卻絲毫不能緩解她心中的憤恨。

‘到底... 到底該怎麼做?!’

腦中止不住地嗡嗡作響,緊張和憤怒攪得她心裡一刻也不得安寧,阿零剛想抬手提弓,卻只見城門外的幾個黑影,已先一步橫起彎刀,架在昏死過去的陳公子頸邊。

‘此箭若是射出,定無法同時將幾個回鶻蠻子盡數殲滅,反倒是那倒了血黴的陳端陽,卻會在頃刻間命喪黃泉...’

阿零死死咬住嘴唇,握著彎弓的手抖得更烈。

‘若是不射,難道就這樣,將平陽關拱手送給回鶻人?... ...絕不可能!!’

就在這焦急萬分的時刻,程副尉與其餘眾士皆沉默地注視著紅衣女將,靜靜地等待她拿定主意,佈下軍令。

可此刻的阿零,眼神先是在自已身上一掃,又朝著遠處月夜下成堆的屍首、互相攙扶著艱難行走的兵士們看去。

“我得找個什麼東西... 找個他們回鶻人急需而沒有,咱們卻有的東西...”

阿零口中一面嘀咕,一面滿頭是汗地伸出手,在身旁眾人的腰間、袖袋上摸索。

“少將軍!您在找什麼?!”

程副尉焦灼地問,忍不住帶了幾分生氣,“您怎麼一下子像變了個人似的躊躇窩囊?!再不發話,樓下的陳公子便要沒命了!”

恰在這時,阿零匆匆忙忙從程爍腰帶中摸出一個褐色的小瓷瓶,舉在眾人眼前。

“找到了!就是它!”

程副尉同身旁的將士們一看,皆是一愣。

“金創藥?要這東西有何用?!”

程爍一臉迷惑,朝阿零問道。

只見紅衣女將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急急說道:

“速去找陳郡守,把城中藥鋪的外傷創藥都調集起來,等我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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