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的時候,高考成績下來了,我的分數是一個出乎意料的高分,上了重點分數線。一直以學霸面目示人的吳楠考的差強人意,連一本線也沒上。對於我的成績,他爸非常滿意,要知道我學習一向不行,尤其是物理,這曾經讓我爸這個大學老師非常沒有面子。面對發揮失常的吳楠,他家竟然也是出奇的平靜,吳楠說他媽竟然沒有罵他,這讓他很不習慣。

後來不久,錄取通知書下來了,我第一志願上了一個以女生難看著稱的工科大學,據說這個大學在不久之前還是軍校。我把通知書隨手塞在書架的一個角落,對未來充滿了失望。但是我爸有一種揚眉吐氣的興奮,逢人便說把娃耽誤了,早知道考這麼好報交大了。吳楠收到南郊一個大學的大專通知書的時候,猶豫了很久,要知道他本來已經做了復讀一年的準備的。最後他爸一咬牙一跺腳,媽的總比沒學上好,早出來早上班,再考一年還不知道啥情況呢,逼著吳楠去報道了。

垂頭喪氣的吳楠去報道,發現學校裡漂亮女生很多,立刻一掃原來頹喪的心情,後來發現他們學校對面的大學裡,女生資源更加豐富,這讓他非常滿意。決定成為大專生之後,標誌著吳楠不用去復讀了,但是成為一名光榮的計程車司機走街串巷或者在新疆摘棉花的夢想也同時破滅了。

我的高中生活就這樣結束了,但是日子還在繼續,絲毫沒有中斷的意思。

在對大學生活的短暫憧憬之後,是等待開學的漫長而無聊的日子。某個傍晚,天熱的像蒸籠一般,天色向晚蠢蠢欲哭。我百無聊賴的躺在小床上,想著即將展開的悲喜無常的大學生活,看著窗外梧桐樹被曬的打蔫,沒有風,葉子一動不動。桌子上的風扇開到了最大,拼命吱吱嘎嘎的響,但是吹來的風是熱的,沒有絲毫的涼意。

剛才還是明晃晃的天色,毫無徵兆的猛烈的黑了下來,於此同時,大風四起,窗外的梧桐樹被突如其來的大風吹得手舞足蹈起來。強對流的天氣說來就來,一道閃電猛然出現在天邊,天空瞬間亮了起來,然後就是一聲驚雷,轟的一聲把我嚇的一激靈。頃刻間,風雨大作,我伸手去關窗戶的時候,感覺落在胳膊上的雨點都是熱的。

一片風雨欲來風滿樓之中,電話突然毫無徵兆的響了,我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傳來趙宇的聲音。

“鄭彤,是我。”

“趙宇你沒事吧,你在哪兒呢,我跟吳楠去找你了,還以為你讓警察抓了,你錄影廳咋回事?” 我一點兒都沒想到會是趙宇打來電話,竟然有點兒語無倫次。

趙宇笑著說,“你咋這麼激動的,沒事,哥們好著呢。聽說你跟吳楠都考上大學了,恭喜你們啊。有個事情跟你說下,那個錄影廳可能開不下去了,我跟房東說幫我轉了,我要去廣西了。”

我著急的問他,“去廣西幹啥?”

趙宇說,“我媽給我安排的,讓我去當兵。我也不想這麼混下去了,開錄影廳也不是個長久之計,當完兵以後看好好幹個啥吧。”

我說,“我給你家打電話了,你爸接電話,咋說你的事情他不管,到底咋了。”

趙宇說,“我爸想讓我跟他做生意,我媽不同意,兩個人吵架了。我爸這人做生意坑蒙拐騙的,到時候肯定沒個好,我也下決心去廣西了,不管了。這麼多年在社會上惹是生非的,讓我媽淨為了我操心,也該做點兒靠譜的事情了。你們好好上學,上大學肯定以後有出息。”

我問,“你現在在那兒呢?”

趙宇說,“在火車站,今晚的火車,一會兒就走了。”

“我操,你咋不早說呢。哥們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過來。”我一下就急了,在掛電話之前又補了一句。“一定要等我啊!”

我把電話狠狠的扔在桌子上,套了一件T恤,連傘也沒拿就開門衝進雨裡。我媽在後面喊,下這麼大雨你傘也不拿,這是著急的要去幹啥?

我頭也不回,一頭扎進了雨裡。

本來想打個出租,但是我站在雨裡伸出手攔了半天,沒有一個車停下來,都避之唯恐不及。我只好摸出鑰匙,跨上二八大驢,在暴雨肆虐的街頭狂奔。

雨越下越大,天上地上都是一片氤氳之氣,我瘋了一樣的不停的蹬著,身上全都溼透了,汗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早已分不清楚。一路上不時有汽車疾馳著從身邊開過,喇叭聲淒厲。我覺得恐懼一浪一浪的襲來,我多少次陷入大腦一片空白的空冥之中,我雙腿的痠痛就多少次把我從靈魂出竅中挽救出來。騎到五路口的時候,雨慢慢就停了,我狠狠的把腳踏車摔在售票大廳的門口,買了一張站臺票衝了進去。

夜已經很深了,候車大廳橫七豎八躺著準備離開這座城市的人,衣著骯髒的清潔工在百無聊賴的掃著地,各種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上世紀火車站裡特有的味道。

我驚慌失措的在人堆中尋找趙宇,忽然聽見有人在叫我,我循聲望去,趙宇剃個光頭,揹著個大包,正在人群中對著我微笑。一段時間沒見,趙宇明顯消瘦了很多,臉上桀驁不馴的表情使他看起來更加彪悍。

“錄影廳開的好好的咋不開了,發生啥事情了?”我急於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趙宇摸出一包煙,給了我一根,很熟練的甩出一個明晃晃的ZIPPO點上。

“錄影廳讓警察給封了,人也被抓了,進去呆了十天。”

“咋回事麼,是有人點炮了麼?是武衛東麼?”

“不知道,估計是吧。”趙宇吐出一個菸圈,摸一摸腦袋,長嘆了一口氣。

“算了。我在裡面也想明白了,弄來弄去弄了多少回了,沒球意思,其實都沒多大的仇。現在這個年頭,過去那一套打打殺殺的都過時了,現在能把錢掙下那才是牛逼。”

我雖然聽不太明白,但覺得趙宇一向是這樣主意很正,他認定的事情八頭牛都拉不回來。

我說, “我看人家去當兵都是敲鑼打鼓戴著大紅花,你這咋偷偷摸摸的。”

趙宇笑笑說,“今年的招兵都結束了,我媽認識一個南寧總隊的,讓我人先過去再想辦法。”

“你咋淋成這了。”趙宇才注意到我渾身溼透還滴著水,這才想起來應該表達一下關心。

“哎,你還好意思。你咋挑了個這日子。”

“廣西車票難買的很,幾天前託人買的,誰知道今天要下雨。你也不說打個傘,對了,你咋不打車呢。”

“下雨根本打不上車,我騎腳踏車過來的,淋得溼透了。”

“哦,兄弟,謝謝啊。”

這個時候檢票的鈴聲響起來了,手拿檢票夾的肥胖的列車員打著哈欠催促趕緊上車。人群瞬間騷動起來,我幫趙宇把大包從車窗戶塞進去,用力的揮手。

火車緩緩的開動,趙宇從窗戶裡探出半個身子,大聲的喊道。

“哥們兒,保重!”

然後火車像一頭咆哮的巨獸,頭也不回的衝進夜色,並且最終消失在視線中。就這樣,我的好朋友趙宇在一個驟雨初歇的夜晚離開這座城市,火車一直往南方開,消失在遠方。

春天花開,冬天花敗,有人離去,有人守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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