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傷哪了
秦未晚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秦牧。
只見秦牧眼神空洞,嘴裡唸唸有詞,整個人彷彿失去了魂魄一般。
秦未晚心內打起了鼓,這秦牧究竟是怎麼了?為何如此古怪?
此刻的秦牧正沉浸在痛苦之中,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已的異常表現。
由於‘夢境’帶來的巨大沖擊,那些原本不屬於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不斷地折磨著他的神經。
他試圖告訴自已這只是一場噩夢,但夢境中的情節卻與現實驚人地相似,讓他陷入了自我懷疑。
面對這樣的秦牧,秦未晚自然無從知曉其中緣由。
她搖了搖頭,暗歎一口氣,心想也許秦牧難不成因為壓力過大而變得有些神智不清了?
秦牧突然冒出一句:“你先安心抄寫經文吧,所需物品我會派人送過來的。”
秦未晚咕噥道:“知道了。”
說罷父女二人再無對話,秦牧拔步出了房間,穿過迴廊,轉過院角,站定:“出來吧!”
就見一微胖男子身著華服從牆後走出,神形有些侷促的對秦牧拱手一禮:“父親。”
“嗯,藏起來作甚?你是府上的大少爺,成天就知道往牆角鑽!”
卻原來是秦牧的大兒子秦安。
“剛才不就是你讓人去鋪子上給我傳的話麼!怎麼?這會兒才想起來害怕?”
秦安耳根微紅,圓潤的臉皺成一團,點點頭。
秦牧甩甩衣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道:“你這性子啊!說你什麼好!男子漢大丈夫,怯懦的像個小姑娘一樣!”
秦安侷促地盯著鞋面,一時不知道怎麼回話。
這話秦牧經常說,聽的多了,自然也就不在意了。
也正是因為秦安怯懦膽小的性子,所以蘇氏才會將自已的全副心思放在秦星雲身上。
這大少爺在府內過的,比秦未晚好不到哪裡去。
童年時期的秦安經常遭受蘇氏嚴厲的責罵,因為蘇氏對他寄予厚望卻總是失望至極。
每每被罵後,小秦安都會強忍著跑到一個僻靜的小院裡躲起來偷偷哭泣,生怕蘇氏看到他流淚會更加嚴厲地懲罰他。
而餘芩天生心地善良,一次偶然間發現了哭得十分可憐的小少爺秦安,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漸漸地,秦安與餘芩母女變得熟悉起來。
這段關係只有照顧母女二人的張嬤嬤知曉,其他人並不知情。
當餘芩離世時,哭得最為悲痛欲絕的人,除了秦未晚之外,便是這位大少爺了。
那時,秦安甚至悄悄地將餘芩的牌位放置在秦家祠堂內,這讓蘇氏大為惱火,誤以為是秦未晚所為。
當秦未晚被‘左右護法’押來處置之時時,臉上充滿了疑惑,但很快便恍然大悟。
她深知秦安的性格,明白他絕不可能承認這件事是他做的。
因此,這個責任只能由她獨自承擔。
正因這樣,秦未晚再度遭受了蘇氏嚴厲的懲罰。
自餘芩離世之後,秦未晚對呆在家裡越發感到厭惡,白天幾乎難以在府邸內尋得她的蹤跡。
而關於\"納妾文書\"一事,也是秦安傳遞給她的訊息。
遺憾的是,待她匆匆趕至之時,一切都已成定局。
昨天得知秦未晚歸來的訊息,秦安心內是開心的。
清晨用完早膳後,他便悄悄來到秦未晚的院落外。
由於蘇氏在家,他不敢貿然進去,只是在遠處踱步觀望。
恰巧此時,目睹了秦未晚與張嬤嬤一同出門。
看行進方向也知道是去給蘇氏請安。
秦安跟到小佛堂便知道今天這事不簡單,請安向來是去母親的院落。
晚晚難道不知道麼?
這麼明顯的用意,秦安都能看出,秦未晚又怎麼會看不出……
眼見著秦未晚受了刁難,自已卻束手無策,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秦牧。
“父親……晚晚她……”秦安的聲音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她好得很,生龍活虎的還頂撞我!”秦牧的語氣帶著些許惱怒,彷彿被秦未晚剛才的頂撞點燃了心中的怒火。
“哦……這樣啊……”秦安如釋重負,那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只要她好,就行。
彼時,得知三妹妹去了青山縣的訊息,秦安的心中充滿了愧疚。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別人,正是自已的母親和親妹妹。
他曾數次提筆,想給秦未晚寫信,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最終,他只得無奈地放下筆,讓那些思緒在心底沉澱。
“你哦什麼!要去看她就去,婆婆媽媽的,不像話!”秦牧見他唯唯諾諾的表情,氣不打一處。
秦安咬唇,囁嚅道:“好!”
秦牧冷哼一聲,走了。
秦安的目光望向小佛堂,腦海中浮現出一種猜測。
難不成……她知道了?
他邁開腳步,朝著小佛堂緩緩走去,門口就一個小廝守著,此刻正和一個圓臉小丫頭爭執起來。
“你放我進去!是你家老爺讓我來的!我家姑娘還在裡面!”
“什麼你家我家!不能進就是不能進!”
檀香氣惱,焦心如焚。
這畢竟不是在國公府,自已人微言輕說不上話。
姑娘去了那麼久都沒回來,眼見著就過了晌午,剛準備出來尋,就見到有小廝來通傳,讓去給小姐換藥。
檀香還以為是換山寨受的傷藥,自然沒多想,拎著藥箱就出了門。
到了這裡卻被攔在了院外,死活不讓進。
秦安走過去,小廝忙行禮:“大少爺。”
檀香回頭就見秦安站在身側,聲音輕緩道:“讓她進去吧。”
小廝為難地看向他:“大少爺,你就別為難我了,這是夫人讓我看著的!”
一聽他說夫人,秦安又噤了聲。
他是沒這個膽子和蘇氏對著幹的。
檀香見此道:“你們家夫人在何處?我去求她!”
秦安伸出手,拉了拉檀香的袖子。
旁邊路過一個提了食盒的小丫頭:“送飯。”
攔路小廝讓開一條道,放她進去。
檀香瞠目結舌。
“她為什麼能進去!”語調升高大聲道。
“廢話!只是讓!你!家!姑娘禁足,又沒說不給飯!”小廝一臉鄙夷地道。
“氣死我了!你讓我進去送飯也不行麼!”檀香執拗地道。
“我也是送飯丫頭,怎麼就不能進去了!你放我進去!”
小廝一撇頭,佔著比檀香高一個頭,別有氣勢的道:“快走吧!就是讓!你!家!姑娘抄經而已!大驚小怪!”
秦安見此上前一步:“那我能不能進?”
小廝收起狗仗人勢的氣勢:“少爺,我的好少爺,你要不去街上逛逛?和您說過很多次了,不要給我們添亂!您這樣,奴才很為難啊!”
這話面上說的恭敬,實際卻充滿了嫌棄。
連檀香都看不下去了:“喂!你這是什麼態度!你就是這麼和你家少爺說話的!你要是放在我們府裡早就被關起來了!”
小廝挑釁,陰陽怪氣道:“我們府裡,我們府裡,你去啊!來我們府上幹嘛!”
“你……我!”檀香小臉氣的通紅。
秦安忙拉住她:“別別別!我們不進去總成了吧!”
說罷拉著檀香到一旁的迴廊牆角坐下:“在這等著吧,他總是要去吃飯如廁的。”
檀香一臉驚訝地看著這個隨意坐在牆角的少爺,有些不可思議。
卻也只能無可奈何的陪他坐下。
就這樣一等就等到了下午。
裡間的秦未晚自是不知道這些,吃過午飯之後就睡在一旁的小榻上打盹。
這經書她就只抄了一遍,整個人就不好了……
她感覺哪哪都疼,哪哪都不舒服……不知道是因為傷口消耗了太多力氣,還是因為讓她寫字導致的。
寫著寫著又犯了困,丫鬟送來的晚飯都沒吃就又睡下了。
一睜眼也不知道是幾時,天已經黑盡了,秦未晚起身點燃了蠟燭。
就聽到開鎖的聲音,這麼晚,誰會過來?
莫不是蘇氏?
秦未晚全神貫注地凝視著門口,心中充滿了戒備之意。
突然間,房門開啟,一股清冷的夜風撲面而來,吹拂得那支孤獨的燭火左右搖晃,彷彿隨時都可能熄滅。
就在秦未晚尚未回過神來之際,手中緊握的火摺子毫無徵兆地滑落至地面。
剎那間,天旋地轉,身體懸空,自已已然躺在了榻上。
一個沉重的身軀壓在她的身上,那個男人正手忙腳亂地撕扯著她的衣襟,同時滿臉焦急地連聲問道:“傷哪了?快告訴我!傷哪了?”
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不是溫晏禮又能是誰呢!